我受到鼓勵,又腦洞大開,繼續聯想:“這件事對催眠師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重要到只要略微有人關注到8號病區,比如小郎說要帶人營救老大,幾天後他就被謀殺致死了。至於我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爲什麼要陷害我入獄,這個得解了子妍的催眠再猜測。”
說到這裡我又是一怔,小郎他們只是提到了要營救老大就遭殺身之禍,那我最近一直在8號病區溜達爲何安然無恙?對了!一定是我的精神病人身份讓他們覺得我沒有威脅!
“我還奇怪的一點是如果我的推論成立,他們依據什麼確定了他們要找的那個死去的人一定轉世爲黑社會這個特定羣體中的人?大部分轉世人好象都是混黑道的!”
“如果將來還有越來越多的轉世人出現,我就敢確定我的推理是正確的,他們一定是在找一個人,更準確的講,是想通過前世催眠來找一個上世紀的人!”
我又嘆道:“當然我這一切推理的基礎得設定在人的確有前世轉世這些前提上,如果根本不存在這些事,那我說的這些都是無稽之談。”
我想,我剛纔看到的於連長和吳森貴他們的情況,我真的無法確定他們是在表演給我看,還是既視現象,或是真有前世記憶。
總結來說,我的2個推理都有漏洞。關於實驗推理的漏洞在於,就算實驗失敗,不可能人人都是一樣的擁有前世記憶的症狀。也是因爲我對心理學的瞭解,我徹底否定了這個推理。
這個推理是由轉世人的特殊身份而起,沒有具體證據。
第二個推理和第一個推理相反,是由既定結果而推理催眠者的目的,從這裡推理,又使我困惑爲什麼他們一定要找黑社會的人催眠。第二個困惑是這些假想必須建立在人得有前世轉世這些事,那麼催眠者憑什麼就確定人一定有前世輪迴?這些事科學界一直沒有定論,如果那個催眠師真有這麼重大的發現,那一定是轟動世界的科研成果。
我突然又想到了第三種可能,還是由轉世人的特定身份而起。會不會是有一個跨國犯罪集團,比如說販毒或走私軍火的組織,他們集結一羣黑社會分子的目的是想讓他們做不法之事?
催眠他們到前世的目的是想讓他們忘記使用現代的一些人人都可以掌握的技能,例如手機、電腦、開車。如果現代社會真有一羣如同過去穿越回來的人,那就跟寸步難行的文盲一樣,(幾十年前如同吳森貴那樣的文盲本來就多)自然是比正常現代人更容易操縱一些。
思來想去,我覺得第三種猜測最爲靠譜,這個猜測我沒有對李嫣說出來,只是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
也許是電擊治療和藥物的副作用,我一用腦過度,頭便隱隱作痛,我揉了揉酸漲的太陽穴,不得不結束了胡思亂想。我擡頭看了看牆上的鐘:“過了一個多小時了,差不多了吧。”
“什麼事差不多了?”
“我想,子妍應該恢復情緒了吧!”
“你又想幹什麼?”
“我要你以護士的身份,去把子妍帶到這兒,看管子妍的那個護士和你關係好象不錯,你肯定能辦的到!”我站了起來,晃動脖子,手指交叉下壓,深呼吸,舒緩全身筋骨。
很久沒使用催眠了,必須集中注意力,打起萬分精神,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到底你要幹嗎呢?”李嫣人都走到門口了還是忍不住回頭問。
“我要解開她的催眠!”
“催眠用於治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用於害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印象中這好象還是李嫣第一次對我的專業技能感興趣,所以我興致勃勃的帶點炫耀心態的道:“最簡單的來說,催眠是一種修正,修正大腦內的錯誤。人的腦袋裝的信息不全是有用的,還有一部分是無用的,甚至是有害的。”
“願聞其詳!”李嫣又從門口走了回來,表現出興趣很深厚的樣子。
果然不愧是八卦大王,跟我一樣好奇,夫唱婦隨,我心想。
我道:“比如,我們從小不聽話時都會被家長嚇唬,你再哭大灰狼就要來了;再比如,我們都常看鬼片,鬼片裡總是常有牀底下爬出鬼、馬桶裡伸出一隻手等恐怖鏡頭,這些不良信息都被大腦潛意識暗暗吸收着。所以我們打小都害怕大灰狼、害怕鬼,害怕一切與電影出現鬼時相同的場景。這些,都是心理陰影,輕微的不要緊,嚴重的可以影響到工作生活。所謂的催眠治療就是要消除這些負面的陰影和記憶。”
李嫣撲閃着大眼睛:“可我父母從小並沒有用大灰狼來嚇唬我啊?我爲什麼還是對大灰狼挺害怕的?”
我笑了笑,又接着道:“人的腦子啊,是世界上最神奇最複雜的存儲系統。幼兒時期時,腦子沒有發育完全也沒有受到過教育,所以大腦沒有分辨善惡好壞、是非對錯的能力,任何正面信息負面信息都會被大腦照單全收自動記錄,以致很多錯誤信息和不良記憶深深印在潛意識裡,表意識卻並不知道。你父母沒有說過大灰狼,但你看過童話嗎?肯定看過對嗎?童話裡大灰狼往往都是邪惡的象徵,這些已經偷偷的記錄在了你潛意識裡,讓你內心有陰影了!有的人怕黑,有的人怕毛茸茸的東西,有的人怕鼻涕蟲那樣軟軟的東西,很多人都有一些奇怪的禁忌,怕一些奇奇怪怪其實並不可怕的東西。深想下來,就是他們潛意識裡曾經有過關於這些東西的陰影,只是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並不知道。催眠就是與潛意識溝通,對負面信息予以技巧性的疏通、修正、改善。簡單來說,催眠就是要趕走記憶中的所有大灰狼!“
李嫣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原來是這樣。”
“你有什麼陰影嗎?需要催眠治療嗎?”我存心想賣弄一下自己。
“我當然有!我對猥瑣大叔就特別有陰影,尤其是拿着棒棒糖穿着風衣帶着猥瑣笑容的大叔!我總是情不自禁的就想到猥瑣大叔會把小蘿莉帶到牆角邊,然後突然掀開風衣,風衣裡面什麼都沒穿,好可怕!哈哈!”李嫣捂着嘴一陣壞笑。
“啊?難道你小時候被猥瑣大叔性侵過嗎?”我舔了舔剛從李嫣包裡取出的一根棒棒糖,犒勞一下說的口乾舌燥的嘴巴。並將之前因爲炎熱而解開釦子變得像風衣一樣的病號服慢慢的扣了起來,因爲待會子妍要來,我這麼穿太隨性太不禮貌了。
“我靠,你是在說我!”後知後覺的我突然反應了過來,舉手作勢要打她,李嫣像只小鳥一樣,歡快的飛出去了。
我舔着棒棒糖,繞着病房轉圈,對着牆上鏡子反覆的練習笑容。我很久沒有開心過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笑了,對子妍這樣的病人,一定要親切和藹,讓她有安全感才行。
事到如今對着鏡子仍然還讓我心有餘悸,還讓我感覺鏡裡的人很陌生,情不自禁的就想起可怕的格式塔實驗。離開監獄後我經常逃避鏡子,早上刮鬍子都是憑感覺亂刮一氣。
鏡子已經成了我記憶中的陰影,記憶中的大灰狼,等我辦完該辦的事,我也得趕跑這隻大灰狼。
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到子妍記憶中的可怕大灰狼,並且趕跑它。
“崔哥,你找我?”子妍怯生生的站在門口,縮着身子。
“來,你坐下!”我咧嘴露出了一個自以爲很親切很溫和的笑容。
但我從子妍的表情感覺出來我這笑容的效果並不怎麼樣,甚至可以用獰笑來形容。
我又擠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來:“子妍,你相信崔哥不?崔哥也有艾滋病,也是活不長的人,你不用怕傳染我,你應該相信我吧?”
我心說我這是作了什麼孽,又是精神病又是艾滋病的,他媽的!
之前我已經讓她相信了我有艾滋病,此刻再加深點印象,面對這樣的病人,只能用同病相憐的辦法先靠近他。
子妍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將半個屁股放在凳子上,手搭膝蓋上,像小學生聽課或小職員聽老闆教訓那樣,看得出來她還是很緊張。
我示意李嫣打開手機放一些舒緩的鋼琴樂曲,並將窗簾拉起,使得光線不那麼刺眼。對於這樣的病人,她們一般都喜歡瑟縮在黑暗裡,讓別人看不清她,她纔有安全感。
“接下來,你無論聽到什麼和看到什麼,都不要害怕,好不好?強大的崔哥會保護你的。”我鼓了鼓實際上並不存在的手臂肌肉給他看。
“我知道你現在過的很不開心,你想念你的父母,對嗎?”
子妍用力的點了點頭,淚水涌出眼眶。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負氣離家出走的孩子,唯一親密的愛人也意外死掉,最掛念的若不是父母便奇怪了。
“她們不知道你在這兒?你也找不到她們,對嗎?”
“對!”
“你還記得父母的樣子嗎?”
子妍用力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