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時的勘察結果是現場除我和養父外,沒有任何他人出現的足印及其他痕跡,村裡也沒人知道我是他們親生兒子這件事,於是我也就沒有了殺人動機,何況我的年齡也是最佳的犯罪屏障。
或許這事也不能說鎮派出所警察業務能力不行,只能說那幫殺手組織太專業了,全村所有人都一致都認爲是意外。王鐵柱人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從不與人結仇,警方在村子裡調研了好幾天,沒找到任何人有殺王鐵柱的動機,最後就定爲意外事故。
(警方破命案一般都是從死者的社會關係入手,走訪排查出死者生前的仇人。而命案基本上也確實都是發生在熟人之間,都有仇恨或利益關係驅動。如果你在大街上隨意的選擇一個陌生人殺害,如果沒有監控和目擊者,這種案子其實是最難破的,破的概率基本爲零。但好在這種莫名其妙的變態殺手只在電影裡出現,現實中基本沒有,畢竟殺人不是殺雞,有失敗的風險。)
(一個與世無爭社會關係相對單純的農民死亡,目擊者世榮都沒見過第三人出現,從案發現場就能初步判斷爲意外死亡。再通過排查走訪,如果王鐵柱本村沒什麼仇家的話,那基本就可以定性爲意外事故了。)
如若不是後來zero1網上發來信息說任務已完成一半,我自己都要認定爲是意外事件了,因爲當時畢竟我在現場,真沒看見任何人出現和人爲的痕跡。
我問他是怎麼辦到的,他沒理我,頭像頓時成灰色了。
我認爲,zero組織前期一直在偷偷觀察王鐵柱家的生活,然後終於找到一個雨後路滑的時機,看到王鐵柱打水後,在遠處用汽槍或彈弓打中了那粗大的繩結。因爲我記得當時我好像聽見了嗖的一聲。
打水時,鐵水桶會碰到井壁,發出哐鐺哐鐺的嘈雜音,其實到底有沒有那嗖的一聲,事後我回想都不敢太確定。
因爲王鐵柱是蓄滿了全身力量來拉繩子連結的水桶,突如其來的外力當然會讓他一驚,然後跌倒,隨後發生慘劇。
王家村樹木繁多,誰要潛伏在樹上做個窩蹲着,三天三夜不被人發現都有可能。
這些只是好奇心之下我對zero暗殺的推測,當然不會告訴警察自找麻煩。
我乾孃怎麼死的,好象也對崔醫生你說過,我和她一起爲王鐵柱守夜,我睡着了,她失足掉落棺材,又推不動重重的棺材蓋,便窒息在裡面而死。
這次暗殺,不如第一次完美,因爲警方找出了不少破綻,比如最大的破綻是乾孃掉落棺材後,棺材蓋是如何蓋起來讓人爬不出來的?總不能是她自己蓋起來想自殺陪老伴吧?
棺材內部有我乾孃的抓痕,說明她在掙扎,當時應該沒有自殺的想法。
但好在警方仍然無法懷疑到我頭上來。
因爲既然我養母都推不動棺材蓋,我一個十多歲的瘦弱孩子,自然也推不動,我更不存在有將乾孃抱進棺材悶死她的力量。
警察來了後,他們首先是自己擡了一下棺材蓋試了下重量,然後再看幾眼瘦弱的我,估計在心裡很快就把我排除掉了。
王家村的風俗是老人一過七十大壽就要準備棺材,而且棺材用木非常講究,一般是那種很沉重的我也不知是什麼樹木的木頭,還雕刻許多花樣。七十歲準備棺材後,只要老人暫時不死用不上,每年固定時候都要請人給棺材刷幾道漆,還要請工匠們喝酒,像辦什麼儀式一樣隆重。
雖然我養父死的匆忙,但棺材依舊不含糊,分量自然也是十足。
由於現場依然勘察不到除我和乾孃外第三人的指紋和足跡,只得又定性爲意外事故。
至於爲什麼乾孃跌進去,現場又沒有外人,棺材蓋是如何將棺材嚴絲合縫的蓋起來的呢?
警方的結論是乾孃在棺材裡慌亂,手忙腳亂的掙扎,陰錯陽差的反而將棺材蓋合上了。
雖然這解釋有點牽強,但還能有更好的解釋嗎?
養父顯靈,拉着陳臘香一起死?
雖然這村子很迷信,肯定有不少人這麼想,但警方絕不會採納這種超自然的解釋。
事實上我從小連家務都不做,也不愛健身,我確定自己沒有力氣移動棺材蓋,我也沒碰過棺材這種晦氣的東西,棺材上的確沒有我的指紋。
這幫殺手組織真的神通廣大,真的無比專業,每次作案,都不留痕跡。
至此,我算是對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終於解決了這對麻煩的夫婦,我可以安心回城裡生活了。
父親曹國慶自然也是狂喜,領着我去,對那道士一番千恩萬謝,說道長真是神人也,那對農村夫婦是替我去死的呀,爲我擋災了。
道士眼珠子上在我身上轉了幾轉,對曹國慶豎起了大姆指:“你這兒子了不得,他的災終於消了,日後必成大器。”
這本是一番常規的客套恭維話,但我卻覺得話裡有話,道士應該覺得王鐵柱夫婦的死不是那麼簡單,他明白跟我有關係,但好在他可能也希望王鐵柱夫婦死去。
我在想,只要道士露出一點威脅我的苗頭,我也會把他幹掉。
由於我對王鐵柱夫婦都很冷漠,所以對於他們家的親戚更是基本不認得。
一段時間後,一個農民模樣的人自稱是王鐵柱親兄弟找上門來,要求見我,他一定是懷疑王鐵柱夫婦的死因了,想來勒索我。
我自然又是找了zero輕鬆將他擺平。
這個城市裡,農民工多如牛毛,因工傷墜樓而死的事故幾乎天天都有,真的掀不起什麼波瀾,他們又是輕車熟路的解決了。
雖然我不是親手殺人,但我良心上仍然不安,一閉上眼睛,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就在黑暗裡朝我冷笑。
我變的愈來愈沉默,手癢的很,整天就想刨傢俱,看傢俱變成一條一條的刨木花,我覺得很有快感。就好象刨掉的不是木花,而是我千絲萬縷的煩惱一樣。
見到女孩,我首先想起的就是那個抱我離開王家村的可惡黃牙婦女,或者想起我的親孃陳臘香在地上撒潑的模樣,或者想起我的養母紅霞對我冷冰冰的樣子。
這些導致我對女性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
(一個花季少年本不該有這個可怕的秘密和經歷這些血腥的事件,無論他之後出現什麼樣嚴重的心理問題,都是情理之中。剝奪一個人的生命這樣殘酷的事情,再心如鐵石的人,都難免動容。一個三觀本就沒完全建立起來的少年,生命中所經歷的最重要的三個女人,全都不是美麗的,而是有嚴重殘缺的。這些無疑會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心中對所有女性的看法。雖然他不是同性戀,但對女性的這種偏見,可能短時間難以消除。)
曹國慶領我去看了無數心理醫生,開始我不瞭解催眠這回事可以窺見人的潛意識,而我的秘密就藏在潛意識裡。
我的表意識可以控制我自己不對任何人說出這些秘密,可潛意識完全不受我控制。
好在這城市的大多心理醫生都是沽名釣譽之徒,在我的拼命抵抗之下,也沒有多少人能長驅直入我的潛意識。
直到曹國慶帶我遇見一個據說是本城心理學泰斗級人物——陳躍,他桃李滿天下,國內很多知名心理醫生都是他的弟子。
陳躍面容慈祥,滿頭白髮,看起來永遠波瀾不驚鎮定自若的樣子,他的氣質和別的心理醫生完全不同。他看我一眼,我就感覺像沒穿衣服似的,什麼都藏不住。
我知道我可能碰到真正可怕的對手了,但我逃避不了他。因爲曹國慶這個人相當固執,我說我沒病,他非逼着我去看。我也確實無法改變自己整天上課走神,沉默寡言,夜晚做惡夢這些客觀現象,而這些現象都讓父母和老師覺得我有心理疾病。
在陳躍的催眠下,我迷迷糊糊的像是睡了一覺,醒來後,陳躍神情嚴肅的道:“孩子,你潛意識裡的這一切究竟是電影情節還是真的?”
我大驚失色,你在我潛意識裡看到了什麼?
陳躍沒回答我,只是道,很多孩子愛看電影,然後又喜歡將自己代入到酷炫的電影角色之中,無法自撥。你告訴我,你都看過哪些電影?少看一些黑色的暴力血腥電影,可以多看青春方面的喜劇。
我明白了,陳躍一定是窺探到了我所有的秘密,但是目前他還不敢相信我這麼一個孩子會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來,他以爲我潛意識裡裝的那些事只是電影情節。
第一次他誤以爲是電影情節或許是情有可原,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難道還這麼認爲嗎?他總有一天會明白這些是真的。
那麼到時他會怎麼辦?報警還是告訴曹國慶?
我只得無奈的再次請zero出山將陳躍解決了。
由於他是名人,我很快就在報紙上看到了陳躍去世的消息,是靠在陽臺上抽菸摔落下來。
依我對zero行事的瞭解,他們肯定是先觀察了一段日子,知道陳躍愛靠在陽臺欄杆上澆花,打電話抽菸。然後他們可能選擇在合適的時機,將陽臺弄的鬆動,使陳躍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