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曹國慶說過,小曹的媽媽基本不搭理小曹,她總覺得小曹弟弟的死小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也的確如此,我住曹家這麼久,確實從來沒有見過小曹媽媽和小曹說句話。
有時頂面碰上,二人也像是路人擦肩而過似的。好在他家寬敞如馬路,兩人都有往旁邊退讓和互不相視的空間。
老曹的老婆叫紅霞。
她和所有貴婦人一樣,過着外人看着很乏味,但她們樂在其中的生活。
紅霞上午去各種美容會所做spa,美髮美容,下午和老閨蜜們搓麻將,吃過晚飯去健身房進行各種運動,運動完會端着紅酒和時尚雜誌在浴缸裡泡幾個鐘頭,出浴室後喜歡往臉上貼各種稀奇古怪的面膜。
貼就貼吧,你就別亂跑了成不?她卻愛亂跑,好幾次險些將我嚇的尿褲子。
有時臉上是青的,有時是白的,有時是黑的,有時是黃的……
我現在也明白了,晚上在曹家遇到什麼奇怪的不像人的青面獠牙的生物都不需要害怕,因爲那一定是做面膜的紅霞。
我絲毫不懷疑只要有人說屎抹臉上能年青幾歲,紅霞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抹,當然不止是紅霞,是所有中老年婦女都會趨之若騖的去抹。
還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是上了年紀身材嚴重走形的女人穿比基尼在你眼前走來走去。
紅霞常做的運動是跑步和游泳,所以愛穿着比基尼走來走去。看着小小的幾塊布料的比基尼將她龐大的身子裹的像個胖糉子似的,我實在是不忍細看。
我想說點什麼,但終究是說不出口。
因爲這是在她家,她就是裸體走來走去我都沒資格說什麼。
我同情老曹,心想回家一定要提醒悅兒注意保養身材,不要以後老了變成曹夫人這幅尊容。
對於中老年婦女來說,她們明白自己青春老去,不如外面的花花草草對男人的誘惑力大,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取悅自己的男人。可各種美容美體卻像是精神鴉片一樣,逐漸成了無法避免的剛性需求。
各種護膚品雖抹不去老婦女臉上的皺紋,但能抹去心靈上的皺紋,護膚品不是化妝品,改變不了什麼,我認爲它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心理安慰,
我觀察紅霞不是我對老婦女感興趣,是我覺得這類有錢又有閒的老婦女是心理醫生的最佳顧客,她們的心理問題容易解決,出手又闊綽。
她們的心理問題無非就是老公對我沒興趣了,老公有外遇了,我怎麼好象又老了又胖了,兒子不聽話了之類。
曹夫人有着大多老婦女都有的性格特徵,比如說看韓劇落淚,看到電視和新聞裡的年輕小三恨的咬牙切齒,覺得所有年輕漂亮的女人都是不懷好意的小騷貨小賤貨,仇視一切年輕女人。
唯一和普通老婦女不同的是她話不多,總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樣子外掛也瘋狂。
老婦女一般都絮絮叨叨,見着熟人站街頭都能不知所云的扯淡幾小時,完全不顧自己正站在路中央,充耳不聞身後瘋狂的喇叭聲。
一般人家家裡突然多出個陌生人,多少總會不習慣,可曹家面對我這個不速之客,並沒有什麼不習慣,他們三人照樣各自過着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涉。
小曹是個宅男,除了上學其他時間很少外出,喜歡宅家裡刨木頭,很少玩網遊,喜歡在yy等視頻直播網站上刷禮物給主播。
我是偶然聽見他房間裡傳來像酒吧那樣的瘋狂的喊麥聲,才明白他是愛玩那些視頻直播網站。
我才明白這個富二代不是低調不愛炫富,只是他炫富的平臺是在網上。
在一些視頻直播網站上,很多土豪會給自己心愛的女主播打賞百萬元以上,也是一個燒錢炫富的好地方。
因爲他,我也去關注了一下這些視頻直播網站,我發現那上面許多直播也挺奇葩,爲了錢不擇手段。
有些主播爲博出名,土豪粉絲讓他吃啥就吃啥,吃屎、活螃蟹、刀片、洗廁液、生豆油、姨媽巾、蛆……
他們都自稱中國的貝爾。
其實也沒錯,都一樣,爲了生存而表演。
有天,我靠在二樓的露臺上喝紅酒,其實主要是聽小曹房裡傳來的聲音。
我在那個視頻直播網站首頁推薦的各主播直播室裡一一的找,點開一個,側耳聽下是否和樓上傳來的聲音一樣,歷經半小時,終於找到小曹正觀看的那個直播間。
那個主播是個面目猙獰的中年男人,故意留着小丑一樣奇怪的髮型,正執着麥克風狂叫着:“大哥大姐們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反正來我直播間就是圖個開心,你們說,接下來玩什麼?”
直播間裡頓時風起雲涌,各路牛鬼蛇神打字出着折騰人的餿主意。
當然,主播不是傻子,不是什麼人說話他都聽。他們一般聽那些聊天室裡虛擬頭銜很高的網友的話,因爲頭銜高就意味着他有錢,且肯在網站上給主播打賞錢,花出去的錢越多,頭銜就越高。
一個頭銜很高的叫小jb的網友叫的最兇。
我不知道該怎麼讀他的名字,不能草率的認爲是小雞吧,也許是小金幣,小酒吧等稱呼也未可知。
小jb出了個主意,你喝五瓶曠泉水,再原地蹦一百下,每蹦一次我打賞你一百塊錢。超過一百次,每蹦一次打賞五百塊。
主播二話不說仰脖幹下去五瓶曠泉水,然後再原地蹦了起來。
說實話,這種玩法,出人命都有可能,風險係數毫不遜色那些吃亂七八糟東西的人。
這裡面的主播,爲掙錢也是蠻拼的。
才蹦到二十幾下左右,主播臉都青了,捂着肚子叫疼,隨後哇哇大吐起來。
我關了網頁,有着正常三觀的我看不下去了。
現在在這些視頻直播網站裡,單純的唱歌、說段子、搞笑模仿這些常規的表演已經吸引不了人了,網友們開始喜歡新奇古怪的東西。
所以你得表演吃亂七八糟的東西,玩奇奇怪怪的遊戲,只爲取悅有錢的網友。
過去街頭賣藝求打賞的流浪藝人們好歹還有尊嚴問題,並不是說你施捨了錢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京門風月。而現在這些賣藝主播,爲了錢毫無底線,連損傷自己身體都不怕。
我不知道小jb是不是小曹,但從小曹長期泡在這個視頻網站來看,他一定喜歡這些東西。這無疑說明他內心是一個寂寞空虛的人,是一個有錢不知道怎麼花的人。他喜歡控制別人,喜歡看別人出醜。
我和他不同,我喜歡看美的東西,我不喜歡看那些將人折騰的跟動物、玩物一樣毫無底線的綜藝節目。
我似乎又多瞭解了一些這個孤僻的孩子。
老曹這段時間比較忙,應該是在洽談一個大業務,大多是凌晨一二點回家,我睡屋裡都能聞見門縫裡鑽進來的沖天酒氣。
他回來的晚一般就不找我聊天,因爲他喝多了的情況下,一般是倒頭就能睡。只不過可惜他那不是正常的睡眠,是酒精起到了安眠藥的效果。
我這人比較自覺,見他連續幾天沒召喚我,我覺得自己仍住在這裡是不是太多餘了。
既然老曹不需要我,我就治小曹吧。可小曹排斥我,排斥所有心理醫生,自打第一次碰面說了幾句話之後,以後頂頭碰到我,就像碰到他媽似的,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不能死皮賴臉的硬要上去治人家吧?
可我也不甘心離開曹家,因爲我從沒有忘我來曹家的目的——就是爲了調查小曹背後的真相。我不信什麼八字硬剋死許多人,我覺得那裡面一定有一個秘密,涉及到我認爲存在着的那個高智商殺手組織。
這畢竟也牽扯到我自己的生命安全問題,那種利用意外和巧合來巧妙設局的殺人事件已經針對我發起了多次。
期間我去找過一次我獄友老馬的冤家對頭老汪。
老馬的悲慘遭遇讓我覺得也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而不是意外,而老馬這個平民百姓的唯一仇人就是老汪。
老汪雖說只是個小小的車間經理,但大概由於他所在的國企在業內小有名氣以致求他合作業務的人挺多的緣故,我見他也頗費了一番心思。
我見到他單刀直入的就說:“我和老馬,馬格爾是獄友。”
老汪正伏案在寫什麼生產日誌,筆尖抖了抖:“老馬是我們單位的好員工啊,可惜出了這種事。”
“老馬說他得罪過人,懷疑這一切是那人設計害他。”
“他得罪過誰?我怎麼不知道。”
“這我也不知道。”我可不想說出實話又多樹一個叫老汪的敵人。
“那你來是幹什麼?”
“他說想知道姦夫是哪個,否則死不瞑目!”
“那只有去問他地下的老婆嘍,你來問我?”
“老馬說你是明察秋毫的領導,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我很忙,怎麼可能去管那些破事?單位的小婦女開房,我會跟在後面嗎?就是跟,那也是老公的事,不是領導的事吧?”
“可……”
“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請離開吧,我要工作了。”老汪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好吧,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