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在星海這段時間,我一有空便請教他艾滋病上的知識,方方面面邊邊角角都問的一清二楚,弄的瘋子一直以爲我是不是有了高危性行爲在恐艾。
艾滋阻斷藥物,一般分爲拉米夫定片、奇多夫定片、硫酸茚地那韋膠囊等幾種。
這幾種藥的副作用奇大,副作用的痛苦程度要遠超我過去吃的各種精神方面的藥。
這些藥對腸胃、神經、血液、內分泌、泌尿系統都有相當程度的損傷。
吃完後會出現頭痛、失眠、乏力、噁心、拉肚子、幻覺,走路都走不穩等一系列痛苦的副作用。
所有藥物能引起的副作用,基本上都會在這幾種猛藥中體現。
懷疑自己有可能感染上艾滋的人,要想阻斷艾滋,至少要混搭吃三種藥,一般要吃上28天,然後6周後去檢查。也就是說,未來的日子裡,杜臣至少有6周是痛苦不堪的,是絕對無法正常工作的。
這六週的生理痛苦和心理痛苦,我認爲是遠遠大於我蹲半年大牢的。
如果6周後檢查是陰性,心胸豁達的人會從此忘了艾滋這茬,但其實絕大多數人仍無法走出恐懼的陰影,會繼續恐艾。會繼續疑神疑鬼的去檢查,檢查數十次都未必放心,最後變成一種叫做恐艾的心理病。
疾控中心的醫師都知道,大多數來檢查的人其實都是沒感染上艾滋的,真感染上也不恐了,想的就是積極治療了。所以,恐艾者的心理干預纔是重中之重。
我見過一個恐艾者,把hiv檢查當成上班一樣,隔三差五的就去查。半年中查了近一百次。查到每個疾控中心、每個醫院的醫生都認識他,都拒絕給他查,建議他去找心理醫生。
大多恐艾者的心理歷程是這樣的——因高危性行爲而恐艾,然後因爲這種事又不好對朋友傾述,也不敢告訴家人,只得瘋狂百度、去艾滋論壇學習瞭解艾滋病知識。網上有些知識是對的,有些知識是錯的,可他們不知道,往往是看到什麼就信什麼。
這從而產生三個後果,一是他們會把艾滋想的越來越可怕,比埃博拉病毒還要可怕。二是羣體性癔症。恐艾者看到論壇上別的朋友明明戴套了還那麼恐,我這個沒戴套的豈不更該恐的尿褲子纔對?三就是森田療法中提到的生理影響心理,心理又影響生理的惡性循環的交互作用。心理緊張就會導致生理出現點小毛病,而生理中的小毛病又會讓你覺得這是艾滋症狀,心理壓力更大,如此反覆交互影響,最終變成心理疾病。
我的一個同行,是恐艾干預中心的知名醫師,在我們心理醫生交流羣裡說過一句話:我對有過高危性行爲然後開始恐艾的同學們就一個建議——不要上網,尤其不要上艾滋病論壇!
這是真知灼見。
很多恐艾者被我治癒後都會說一句話,我真後悔那時上網,天天一打開網就是無止境的百度艾滋知識,千百次的發貼讓網友評估我的行爲有多少感染風險,弄的整個人的生活除了艾滋就是艾滋。
的確,無知者無畏,在網上知道的越多就越恐,更何況有些你知道的其實還是錯的。
網絡是個開放的平臺,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在上面發言,你怎麼知道給你回答艾滋病知識是艾滋病專家還是隔壁賣剪餅果子的王二狗?
我掏出電話,給我相識的所有媒體朋友羣發短信:“給你們爆個猛料,知名心理醫生杜臣一會兒將在疾控中心領藥物,有人傳他得了艾滋病。”
杜臣,在曹國慶的操作下,近期風頭一時無兩,曝光率如同娛樂明星一樣。
名人和艾滋病,這幾個關鍵字組合放在全世界哪家媒體上都是爆炸性頭條新聞的位置。
瘋子站在我旁邊看到我發短信,他說了一句:“我真慶幸我和你是朋友!”
“怎麼說?”
“做你的仇人太慘了,你這狗日的太毒了!敢做格式塔實驗把自己變瘋子已經讓我很佩服了。現在又設計出這樣可怕的計謀,我不寒而慄呀。那個流浪汗爲什麼要扎杜臣應該也是你設計好的吧?否則我就站在他旁邊,爲什麼流浪漢不扎我?話說你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我怎麼做到這一切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不是在犯罪!”我得意洋洋的道。
“你不是在犯罪?”皮球和瘋子異口同聲的道。
“請問我犯了什麼罪?我讓我一個朋友假裝病人去看病,我可以說是業務上的需要,刺探競爭對手的底細,這在商業中很常見的吧?房地產銷售中有個術語叫做踩盤,何爲踩盤,就是派自己的工作人員假裝購房者去別的樓盤瞭解樓盤價格和各種信息,這違反哪一條法律了?”
“你讓流浪漢扎杜臣,這在法律上叫什麼惡意傳播疾病……”瘋子道。
我打斷:“等等,怎麼是我讓流浪漢去扎的?有證據嗎?我根本就沒做過這樣的事。我不知道那流浪漢爲什麼要扎杜臣。惡意傳播疾病的是那流浪漢,不是我!”
我不會再告訴他們很多細節,很多事沒必要讓許多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安全。
就是站在法庭上我也不怕,我只承認自己做了兩件事,一是讓朋友假裝病人去杜臣那兒看病;二是穿的漂漂亮亮的去挑逗了下流浪漢,在他盆裡抓的錢五塊錢不到,也還給人家了,怎麼也算不上是搶劫罪這麼嚴重。
我可壓根沒讓流浪漢去扎杜臣,一個字也沒提過。
其實我不承認第一件事也沒關係,大多數人是無法聯想到杜臣被針扎和一個普通病人有什麼聯繫。他的門診,每天的病人都如過江之鯽,他哪能知道瘋子這面生的外地病人不是一般的病人,而是我派去的朋友?是我設下的局?
再說流浪漢用針扎人本來就是個常見的事情,新聞媒體上常常可以看到類似新聞。更何況那流浪漢的尿性相信很多星海本地人都知道,也正是附近的清潔工告訴了我那流浪漢愛用針頭報復人這件事情。
所以,杜臣被流浪漢針扎,可能少有人會想到這不是偶然突發事件,而是有人謀劃。
假使就算查到我頭上,法官和律師要問我爲什麼挑逗流浪漢?我會回答,因爲我跟流浪漢有仇哇!那次陪富翁曹國慶去廣場玩,那個流浪漢上來問我要了五十塊錢啊,我不給他不行,否則他就要用針扎我,所以我不得不帶着怨氣給了。
但是我這人又特別小氣啊,回來睡不着,總是心疼那五十塊錢,於是想去乘他睡着把錢偷回來呀,這有什麼問題嗎?難道要給我判個偷盜罪或搶劫罪嗎?不至於吧,因爲當時我因爲害怕已經把錢還給人家了啊。
你杜臣被誰針紮了找誰去,怎麼能找到我老崔頭上來?
富翁曹國慶,是跺跺腳星海市都要抖一抖的重量級人物,他來給我作證,說我確實給了流浪漢五十塊錢,流浪漢也確實喜歡用針扎人,還有誰敢懷疑?
現在杜臣還處於極度的惶恐之中,也許某天在他清醒了之後,我要去找他,告訴他這一切其實是我乾的,你能拿我有什麼辦法可想?
肉不能埋在碗底吃了嘛。
從現在開始,爲避免節外生枝,我應該儘量避免和瘋子一起出現,過幾天我就讓瘋子回苗疆去了。
“我的事情辦完了,皮球,你要是店裡忙,今天就可以走。瘋子可以再遲幾天。”
“沒事的話我下午走。”
“行,中午設宴給你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