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裡,我聽到悅兒笑嘻嘻的道:“你們好。”
這時我還看不到什麼,只能看到一點淡黃色的東西,猜想是悅兒手掌的紋路。
然後畫面一陣搖晃,我看到了悅兒在椅子上坐下,正坐在兩個醫生的牀位之間。
巧的是,兩個醫生竟然住一間病房,大概是怕寂寞無聊吧。
悅兒的鑰匙扣擺的位置相當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們三個人的臉。
現在的人無論去什麼地方,只要坐下,一般第一件事就是喜歡將鑰匙扣和手機一扔。原因不僅是鑰匙扣抓在手上有點累,還有部分原因是有車的人爲了裝逼炫富。
所以悅兒將鑰匙扣隨意搭在桌子上,兩個醫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絲毫沒引起他們的注意。
兩個醫生原本都是側臥在牀頭玩手機,就像過去人側臥在那兒抽大煙似的,一臉頹廢狀。見美女來了,都是急忙坐起。
上次他們倆都是戴着口罩,這次露出臉來,我仔細端詳了一下,確認自己絕不認識他們。
兩個醫生年紀都不大,看起來都在30歲以下,一個身材魁梧,一個胖些。
“哎呀你好,警花,有何貴幹那?”魁梧的看起來健談一些,先開口道。略胖的只是傻笑,不說話。
兩個人沒有排斥悅兒的意思,當然不僅僅是悅兒長的漂亮,可能還有悅兒開槍救了她們的緣故。
“我是以病人家屬身份來的,不是警察盤問,請兩位放鬆一些。”
“呵呵,該放鬆的是你吧?你是來找我們談和解談賠償的?”
兩位醫生以爲悅兒是來談私了的,明顯也是法盲,公訴案件,能私了的掉嗎?
“不是不是,這個自有法庭裁決,我們按正規程序走。”
“那你有什麼事?”
悅兒微笑着道:“我男友剛經過了檢查,沒有前列腺癌。當然我也不是懷疑兩位的醫術水平,畢竟那張檢查報告單不會說謊。所以我就想問問那張檢查報告是怎麼回事。任何人得知自己有癌都無法冷靜,我爲我男友的衝動行爲向二位道歉,希望二位理解。”
想想如果是我去,我能這麼笑眯眯的問嗎?我可能張口就是x你老母,老子沒癌。儘管我涵養不錯,可得癌這種事,真的連鋼鐵鑄成的神經都不行。
“檢查不是我們倆做的,我們倆只負責開刀。”醫生沒說原諒我,也沒責怪我,就這麼淡淡的一句。
醫院裡各司其職,主治醫生診斷讓你去做什麼相關檢查,然後影像學部門檢查,病人再拿着結果回主治醫生這兒。主治醫生最終決定該開刀還是怎麼治,但給你開刀的未必就一定是主治醫生,也可能是別的陌生醫生。
記得有一次我陪悅兒去婦科查個小毛病,裡面一個要墮胎的女孩就拖着主治醫生的手:“醫生啊,我只相信你,手術你給我做吧。”
醫生卻手一擺,手術不是我來做,手術室另有醫生做。
這下他們倆個人推的乾乾淨淨,悅兒倒沒話可說了,換我在場,我也沒話可說了。
“美女,這裡面有什麼曲折我倆不知道,我做之前問了你男友的名字,名字也一樣。他當時不讓我做前列腺檢查,如果讓我做,或許我當時就發現他不是前列腺癌了。”
後來悅兒也沒什麼好問的了,只好代表兇手崔冕向他們再度表示誠摯的歉意,希望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類客套話。
我從牀上抽出報告單:“拿着這單子去檢查科,問這檢查是誰做的,對了,另外把我照片給那醫生看。”
照這兩醫生的說法,他們是一點誤診責任沒有,並且也不像是和害我的人一夥的,那責任全在負責檢查的醫生身上了?
幾根菸功夫,還沒看到悅兒人,她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你這個死鬼,你沒事去什麼病房睡覺!差點把前列腺都睡丟了!你想我守活寡是嗎?”
“怎麼了?”我慌忙坐起。
“我找到那檢查醫生了,是有一個叫崔冕的人去檢查,確定是前列腺癌!但應該不是你!我把你照片給他看了,他說那病人不是長這樣。”
我呆若木雞,說這一切如果真是巧合,我不信,世界沒有這麼多的巧合。這是一個設置精巧非常可怕的局。
這個計劃開始得找一個真有前列腺癌的人,他叫什麼不重要,反正去醫院掛號可以隨便報個名字,沒人查身份證,沒人管你名字真假。
或者去做個假身份證。任何城市的街頭巷尾都會張貼滿做假證的小廣告,做個假身份證也是分分鐘的事。
掛號檢查完後,這個叫“崔冕”的前列腺癌患者住在了302病房,(我當時太困,不記得是幾號病房,假設這就是302。)
真正的崔冕,也就是我,要陪杜臣去看小君,路上突然犯困,然後昏昏沉沉的被杜臣領到302病房。
實際上302病房並不是小君的病房,是那個前列腺癌患者的病房。而那個前列腺癌患者不在病房裡,或許是出去溜達或許是出門購物或許是故意被人支走,於是,我就鬼使神差的想去空牀上睡一覺。
我在睡覺過程中,是杜臣也許是誰,麻醉了我的手指,弄斷了我的手指,只爲了讓我覺得自己是在清明夢裡,可以肆無忌憚的犯罪。
清明夢不是現實,只要我覺得自己是在夢裡,那麼,夢裡發生再荒誕的事,我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
所以當時很多細節很多漏洞我並未察覺,即使是察覺,也不以爲意。
最後,我就中計了,掉進了這個陷阱,現在全市都知道這件大丑聞了。
我從明星心理醫生,變成了瘋子一樣不知好歹砍醫生的罪犯。
設想一下,如果我不覺得自己是在清明夢裡,我會怎麼辦?我會拼命掙扎,呼救,可能會拳打腳踢,但絕對不會無法無天的執刀砍人。
如果我用拳頭打人了,只算尋常鬥毆,算不得什麼重大傷害罪。
不敢說我是多麼好的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可犯罪的事兒,我向來是不願去做的。
想明白這一切,我咬牙切齒的道:“一定是妒忌我的同行做的,他們要趕我離開這個城市,不讓我做這個行業!”
“悅兒,你去幫我查一查杜臣,看本市是不是有這麼一個心理醫生!然後,把那兩醫生的電話給我,我要打電話給他們!”
“我回家去取被子,晚上在這兒睡。有空找朋友問問。那醫生的電話是1393453xxxx。”
“本市有個心理醫生協會,直接找到那個會長,問他有沒有杜臣這個人就行了。”
“好。”
我又道:“對了,晚上你不必來這裡陪牀了,我有事叫護士。你回家去睡吧。”
“你行嗎?”
“行的,快回家吧。”
悅兒一走,我還想到一件事,立馬撥通了一個記者電話:“小李你好。”
“哎呀,崔醫生,這麼晚打電話來做什麼?你現在怎麼樣了?”
我記得那天我在醫院時碰到了等待天后產子的小李,所以他知道我的情況我不意外:“我很好。我想問你,那天你們那麼多媒體一起堵在醫院,到底是哪個天后產子?”
“沒有!是他媽的假消息!”
“誰爆料的?”
“經常有匿名電話爆料,有真有假。查不出來源,也沒必要查來源。我們是媒體,又不是公安或消防,情報有誤還能找人麻煩不成?再說咱們有那資格嗎?其實那個料爆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算是騙人。全市都知道那天后懷胎十月了,就在近期產子。但到底在哪個醫院,誰也不知道,大家都在亂猜唄。只要有相關消息,只得去守株待兔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