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領導拍桌道:“好提議,巧了!我手下有一個人正臥底在星海一個黑道幫派裡查毒品事件,已經臥底了兩年。這個人無論是從氣質到外形,都絕對無法讓人聯想到警察。”
這個人說的自然就是吳森貴。
就算吳森貴開始不像黑社會,但在真正的黑社會裡滾爬摸打了兩年後,也會變得像黑社會了。
環境不僅僅是影響人的心理,還能改變人的外形氣質。就像一個菜市場賣肉的屠夫突然到了高檔酒會,換上了燕尾服,手裡端着高腳杯,卻還老是覺得自己的手油膩膩的,要情不自禁把手往屁股後面擦拭才能安心,很難高貴起來。而一個真正的從不買菜的貴族紳士偶然到了菜市場,連腳都不敢踏進去,即便進去了,可能也會如芭蕾舞演員一樣踮着腳走路,因爲他覺得到處都是髒兮兮的。
人的適應性很強,無論在哪個環境呆久了,都會融進去,再去別的環境就百般不適應。
人也是一種變色龍,只不過比真正的變色龍變的慢一些罷了。
現在讓吳森貴扮演黑社會絕對是本色出演,毫無難度,而讓他回到真正的警察身份,則可能百般彆扭。
會議上又有人發言道:“朝陽慣用的伎倆可能是催眠將人致瘋,所以這個臥底一定要懂一點催眠術,如果真的被催眠瘋了,那就失去臥底作用了。”
“沒錯,請個催眠師,暗地裡教一下那個黑道臥底如何防範催眠,如何僞裝成被催眠的模樣。”領導道。
就這樣,臥底計劃悄無聲息的展開了,吳森貴的真正身份,這世界可能只有他上司一個人知道。
有時甚至連吳森貴自己都會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演技的最高境界莫過於此,不是代入某個角色,而是徹底成爲那個角色,忘記本我。
其實這個臥底計劃最妙的是吳森貴壓根用不着刻意的混進朝陽病院,他就照常生活守株待兔就行了。因爲星海治安不錯,黑社會也就那麼幾小撮人,遲早得催到小頭目吳森貴身上來。儘管那時警方還不明白爲什麼胡主任老是催眠黑社會的人。
這一天來的很快,胡主任真的遇到了吳森貴,並設法催眠,而受過催眠培訓的吳森貴就在清醒狀態下佯裝被催眠光明正大的入院了。
在院潛伏一段日子後,吳森貴感覺朝陽病院所做的事可能不是類似於電腦殺毒軟件公司那樣,應該不是把人弄瘋再治療謀求商業利益那麼簡單。吳森貴判斷,醫院暗地裡應該還有個天大的陰謀,甚至還可能涉及到國家安全。
在經過多次集體催眠,看了多次模擬神戶丸的3d視頻後,吳森貴慢慢的察覺到了原來胡主任他們的目的是在找上世紀的神戶丸。
這時,吳森貴有點頭痛,是現出警察原形呢還是繼續潛伏下去?
現出警察原形很容易,但麻煩的是,將以什麼罪名逮捕制裁他們呢?這是個難題!尋找神戶丸不是盜墓,不算犯罪,對方完全可以辯解說是考古愛好者或探險愛好者,何況他們壓根還沒開始尋找。
說他們惡意催眠人到前世?這個罪名也有點難定,一是催眠前世這種東西虛無縹渺,究竟能不能實現就很難說。如果說你催眠人殺人搶劫偷盜,這些就按殺人搶劫偷盜等罪清算,倒不算棘手。但是胡主任是催眠人回到1945年,問人一些事情,這算哪門子犯罪?這種情況,法律好象還真沒相關規定。
何況就算催眠人到前世能定罪,可相關證據現在還沒完全掌握到。
就在吳森貴舉棋不定時,星海市裡發生了那三起詭異的自殺案,轟動全市,吳森貴直覺應該跟朝陽醫院有關。於是他下定決心,繼續潛伏,尋找他們更多罪證,等他們徹底暴露罪惡後再抓捕。
開始吳森貴混在轉世人人羣中不爲人知,但當海選開始,慢慢淘汰轉世人時,吳森貴知道自己必須要說出一些東西來了,否則就會被淘汰了。
他開始在腦海構築一個五六十年前的故事,就如同構思一部小說一樣。
吳森貴和我推理神戶丸過程差不多,一半天馬行空的瞎想,一半實際的推理。
他也想過是不是化學品腐蝕了神戶丸,但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這種故事不能對胡主任說。
因爲如果這麼說,且胡主任信了的話,那就意味着船上的珠寶已經全部毀滅了,那胡主任他們還留在中國折騰什麼?豈不打道回府了?
那吳森貴潛伏下來還有什麼意思?
於是他另外又編了一個故事,也就是日本人自相殘殺的那個故事。且故事裡還故意留下了個小尾巴,就是那35只裝滿財寶的箱子被吉普車拖走了。吳森貴企圖以這35只箱子爲誘餌,誘使胡主任他們繼續折騰,讓他們慢慢暴露出罪惡。
可奇怪的是胡主任好象並不十分在意船上的珠寶,壓根就沒多問那35只箱子的下落,一直在追問,你有沒有看到別的東西?船上除了珠寶還有別的嗎?
吳森貴納悶了,難道他們不是爲了船上的金銀珠寶而來?在不清楚胡主任到底要什麼的狀態下,吳森貴只能決定再拖延一陣,藉口說記不清,讓我多回去前世幾次,多找找相關信息。
最後吳森貴試探性的編了個小盒子的故事出來,結果胡主任眼睛大放異彩,衝上來抓着他的肩膀不放,比以前聽到珠寶信息要興奮百倍。
吳森貴瞬間明白了,他們要找的真不是珠寶,是另外的東西!但是這個東西到底是個什麼,他們自己似乎也不清楚。我隨便瞎編個小盒子,他們都高興的要命。
吳森貴分析,胡主任他們不知通過什麼渠道知道船上有個重要的東西,肯定不是珠寶,但到底是什麼,並不知道。
胡主任不停的催眠吳森貴回到前世,一次次逼問他小盒子的下落,絕口不提珠寶。吳森貴當然不能說小盒子無影無蹤了,這樣他就失去利用價值了,於是他就繼續瞎編排,說小盒子被人埋起來了。
吳森貴的故事雖然是瞎編的,但他也開始疑惑:這羣日本人這麼狡猾多端,看起來精神也沒問題,耗費這麼巨大的財力和人力來找那個莫須有的小盒子,總不是鬧着玩吧?難道船上真有個什麼重要東西?
如果真有什麼,肯定是一件不得了的東西,那絕不能讓日本人帶走,一定要讓它留在中國。吳森貴下意識的想。
於是他將計就計,決定繼續潛伏,萬一胡主任他們誤打誤撞真找到了什麼,自己再現出原形,逮捕他們,截留下那個重要的東西。
吳森貴一方面是想截留小盒子,另一方面是他覺得這羣日本人可能已經不是簡單的刑事犯罪了,或許是涉及到國家安全的大事。所以他要靜下心來,繼續與他們周旋,將這幫日本人的目的調查的一清二楚再做決定。
但胡主任聽完吳森貴的前世敘述後,半信半疑,遲遲按兵不動。吳森貴懷疑是不是自己編的故事有漏洞,最後又令醫院的另一個內應臥底出去安排了一場戲。
這場戲的主角就是那個厭食症老連長。
至於那個猴臉翠花,可能被催眠後,真的有點瘋瘋顛顛的分不清自己性別。且他除了不認識自己的部下小郎外,其他哪一個人他都自來熟,會連長排長班長的亂喊。
吳森貴平常和他接觸不少,索性就把翠花也利用進來演戲了,顯得更加逼真。
當時,吳森貴假裝和老連長相認,如同演話劇一樣,他的演技收放自如遊刃有餘,不僅騙過了旁邊偷窺的我,也騙過了胡主任。
所謂臥底,就是一個人以另一種身份生活,這絕對比演戲還要真實刺激,更要考驗演技。演戲失誤沒關係,導演一聲cut後可以重來。黑道臥底若失誤,那就是連命都送了。
所以,臥底幾年沒露餡的吳森貴,演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戲簡直就是好萊塢大腕影帝客串十多分鐘的微電影那樣殺雞用牛刀。
最終達成的效果是胡主任他們真的有點相信了,開始去江西的計劃了。
再緊接着,吳森貴被便轉移到了江西病院,胡主任決定讓他們轉世人親臨現場,站在湖邊,站在村邊感受,看能否喚醒更多的前世記憶,精確的找到盒子方位。
當時的吳森貴並不知道胡主任暗地裡還在搞可怕的如意計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個謊言差點釀成一個村子滅亡這樣的大禍。
(他說到這裡時,我打斷補充了一下如意計劃的事,並點明是我破壞的,有點故意顯擺的意思。對病毒不太瞭解的吳森貴半信半疑,表情像是覺得我在吹牛。我大叫着,胡主任你出來證明一下我說的是真的。胡主任將頭埋土裡根本不理我,人都願意說自己得意的事,不願說自己失敗的事,人之常情,我哈哈一笑,也不勉強。)
吳森貴一方面讓外面的警察同志將那個整蠱小盒子先埋了起來,有點玩弄胡主任的惡作劇心理。並且實際考慮的是,那盒子肯定會嚇胡主任一跳,讓他分神,這時就好制服他。
到時如果可以及時將信息傳遞出去的話,其他的警察同志也會提早在樹林埋伏好,裡應外合。
在吳森貴經歷的最後一次催眠中,一個有蛤蟆氣的村民,也就是我,誤打誤撞的進來了,而且我說的王水腐蝕船事件和吳森貴最初的構想非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