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心情低落實在是太簡單了,想想父母,再想想李嫣就行了。只要一想起這些人,我就跟來了毒癮的癮君子似的,瞬時癱軟在地,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
我現在一天三頓酒,因爲是農家自己釀的米酒,度數低,所以我一喝就是兩斤左右,直把老農心疼的舀酒的手都在發抖。
我像個無可救藥的酒鬼,大多時間的狀態都是滿臉通紅,噴着酒氣,走路都打擺子。
酒一醒我就會去地裡幫老農幹活,跟機器人似的不知疲倦,專找苦活累活幹。去地裡幫忙是一舉兩得的事,既能勞累降低免疫力,又幫老農減輕點負擔,要不然兩個大閒人住別人家裡不幹活實在說不過去。
瘋子倒是心安理得的整天悶老農家裡看電視看書。
在地裡,我學會了水稻插秧、用噴霧器施藥之類簡單農活。我發現一些菊脂類的殺蟲劑隨風吹到身上會奇癢無比,而且打藥時千萬不要說話,農藥會隨風飄進嘴裡,容易中毒。
而八斤老漢則是個話嘮,做事時喜歡絮絮叨叨,老問我們平常做特工有什麼精彩的故事。我就把好萊塢電影碟中諜等特工故事按在自己身上說給他聽。
老漢聽的開心,我卻好幾次農藥中毒嘔吐,吐的臉色發白。不過這也好,降低免疫力,我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春耕正是農村繁忙時節,突然多了我這麼一個生猛的幹活好手,老農自然樂的不行。每當吃飯老倆口總是樂呵呵的一杯接一杯的敬我酒,對旁邊的大閒人大懶人瘋子視而不見。
當我在地裡幹了幾天活後,無意中發現自己的皮膚越來越黑時,我才知道在地裡幹活不是一舉兩得,而是三得。三得是既降低免疫力,又幫了老農忙,曬黑則能更好的掩飾自己的相貌。
酗酒、心情低落、勞累等所有可能降低免疫力的辦法我都用過了,只想自己快點病發。
因爲胡主任他們近期會頻繁的來這個村子,觀察有沒有人發病。如果再超過七八天沒人發病,他們一定會察覺如意計劃已經被我摧毀。那麼他們應該會停一段時間不再來村子,醞釀新的陰謀。
我總不能主動送上門去說我是轉世瘋人,這樣他們絕不會相信。我要故意在村溜達,散佈信息,讓來村子的“宇航員”們無意中發現我是轉世瘋人,主動將我帶回病院,這樣才容易使他們相信。
腮腺炎病毒潛伏期比埃博拉長點,半個月到一個月左右發病,所以我必須要在胡主任他們察覺如意計劃失敗前病發才行。
大約是我身體免疫力太好的緣故,好幾天過去了,我竟然一點發病的徵兆都沒有。
我心急如焚,升級到每天傍晚用幾盆冷水兜頭澆下。初春的天氣,加上又是在山裡,自然是有些陰冷,冷水沖澡的滋味顯然不太好受。
可縱然這樣,我還是強壯如牛。
這世界永遠是這樣不隨人意,你想刻意的得到什麼,過程總是很艱難。
有天,我又把老農兒子高中時戴的一幅很土的近視眼鏡戴了起來,僞裝成近視眼。因爲我不是近視眼帶眼鏡會頭暈,所以我要提早戴着,以適應這種暈眩的感覺。
一個禮拜下來,我不僅曬黑了許多,農活也越幹越麻利。更關鍵的是,我整個人從裡到外都像變色龍一樣,徹底的和這個村子的顏色融爲了一體。
我會操着簡單的本地土話,說話時也會和他們用着差不多的手勢動作。我相信現在無論何人,無論從什麼角度看,我就是當地一個普通的青年農民,絕不會聯想到我有別的身份。
甚至我連坐馬桶的習慣都改變了,我習慣蹲坑上廁所了。
我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發現腮腺炎仍沒發作便捶胸頓足,一天都沒好心情。
在腮腺炎沒發作之前,我自然是要躲着那些穿“宇航服”的人,因爲我不知道胡主任在不在他們之中。
照鏡子時我就會不可避免的想起格式塔實驗,自然不敢多看自己,只是匆匆看上幾眼。儘管就是匆匆幾眼,我還是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再一次陌生起來。
因爲皮膚變得黝黑,所以遮掩了臉上的結疤暗色傷痕,好象我臉光潔了很多,沒有了傷痕似的。這點我認爲很好,原本臉上的傷痕就像胎記一樣,是我無法抹去的特徵。
因爲故意帶着近視眼睛,我的眼神不再清澈明亮,暗淡了許多。並且時常不由自主的眯縫着眼,就像個真正的近視眼似的。
如果到時再結合發作的腮腺炎,我想,就是李嫣和親生父母也不會認出我來。
胡主任他們的人基本上每天都來,有時還一天來兩三次。好在這個村子因爲小,所以房屋蓋的擁擠,樹木又多,我隨時隨地可以閃到樹後或房屋後隱藏掩蓋自己,僥倖從未被他們發現過。
七八天後的一個早晨,我剛睜開眼睛便覺得臉部有些火燒火辣的灼疼。我摸了摸,感覺像被人打了幾百個耳光似的,也像滿臉長滿了青春痘似的,一摸就疼。
我第一反應就是——腮腺炎病毒發作了?
我大喜過望,想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牀找鏡子,卻覺全身疲乏無力,軟軟的,連坐起來都費力,別說什麼鯉魚打挺了。
我再一摸額頭,滾燙如煮熟雞蛋一般,還有點發熱。
這下就算沒鏡子,我也可以確定了,腮腺炎病毒終於發威了!
我掙扎着下牀,找了一面鏡子。
我現在像極了《七龍珠》裡的胖魔人布歐,只不過我比他黑的多。我臉上的肉又紅又腫,層層疊疊的向外凸出,也如裝滿了餡的包子。
我的眼睛在臉部擠壓下,現在變得更小了,用盡全力也睜不開,只有一條縫。
我的嘴好象也變小了,被腫脹的臉頰擠壓的變成了櫻桃小口,不能張嘴笑,嘴角一抽整張臉都劇痛。
一呼氣就像吞了口炭火似的,火燒火燎的疼。
想不到這麼小的病都這麼痛苦,那要是別的厲害的病,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人啊,有什麼都可以,千萬別有病,什麼病都不能有!否則就是萬貫家產,妻妾成羣也絕不會有一絲絲快樂。
我找過近視眼鏡戴上,偷偷的踱出房門,見院子裡大爺背對着我正在餵豬,我躡手躡腳的打開院子大門,溜出了門。
然後我大力敲門,不一會我聽見院子裡八斤大爺嚷嚷着“大早上的是誰啊?”
大爺一打開門,我就用捏着嗓子用當地土話道:“大爺,我收小豬崽子,你這有嗎?”
“沒有沒有,我養的是賣肉的成品豬!”大爺看了我一眼,就揮了揮手。
“那羊羔呢?小雞小鴨小鵝呢?”
“都沒有,我都是養大它們直接賣肉的!”
我確定大爺已經完全認不出我來了,我想得意的大笑,還沒笑出來,就因爲臉部劇痛而趕緊收住咧開的嘴,我捂着嘴,有點狼狽,恢復成原來的聲音:“大爺,是我啊,阿諾!”
“是你?阿諾?你怎麼變成了這個熊樣?”大爺眼睛子都快瞪出來了。
“因爲蛤蟆氣啊!”
“啊啊!真的是你?”
我怕大爺年老眼花,他認不出來我不能代表胡主任就認不出來我,又衝去房間搖醒了瘋子,繼續捏着嗓子用當地土話道:“小夥,你好啊!”
瘋子揉了揉眼睛,用迷惘的眼神看着我,應該也沒認出我來,我這才放心。
“大爺,你從今天起去外面散佈消息,說你的遠房親戚阿諾,也就是我,瘋了。滿嘴都是什麼日本鬼子、大船、小盒子之類的話,先讓村民們都知道。然後那些穿細菌防護服的一定會來你家找我,他們其實就是精神病院的人。”
八斤大爺滿臉嚴肅的點頭:“我可以做到!想不到我八斤老漢還能有爲國效力的一天。”
“瘋子,你最近要躲在房間裡或地窖裡不要出來,只要胡主任他們看到你,就會立馬想起我應該也在附近,那麼我的計劃就流產了。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受這蛤蟆氣的苦就是爲了回精神病院,要是你破壞了我的計劃,我非把你催眠成傻子不可,還有,我也不會陪你去找娜依。”
瘋子也收起嘻皮笑臉玩世不恭的神情,用力的點了點頭。
吃完早飯,大爺拿了一個洗衣服用的棒槌,一個破臉盆,先哐鐺哐鐺的敲了幾下,臉上一幅很滿意的表情。
“等等,你要幹嗎去?”我奇怪的問。
“我們村子裡有大事比如說誰家起火哪家媳婦和婆婆吵架什麼的,需要村民站出來幫忙,就會發出這種刺耳的警報聲啊。你讓我散佈這個信息,我挨家去說多累,我在村中心一敲臉盆,所有人都會圍上來聽我講的啊。”
我忙道:“不行,你這樣太浮誇了,要自然點,在田間地頭,裝作不經意聊天的樣子,要讓所有村民都知道這事。”
大爺有點懵。
我只得彎腰親身示範:“就像我們倆幹活時啊,我打藥你鋤草那樣,然後我們聊天,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