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
魏潛纔回到監察四處。
門口雪松旁,少女的身影於柔和明亮的晨光中亭亭玉立,墨發半攏,一身淺青色寬袖袍服,站在雪地裡,隨意中透着幾分清冷。
魏潛駐足。
魏潛並非不知她的變化,但他日日見着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太大區別,腦海中形象還停留在那年她穿成圓墩墩的一個球朝他奔過來的樣子。彷彿只是一錯眼的功夫,驚覺奶糰子似的小女孩竟然已經長這麼大了!
而且,記憶中的崔凝像只甜滋滋的糯米糰子,雖然很瘦,但臉上帶着奶膘,肉肉的小手上還有小窩窩,魏潛心覺得,她成年後應當也是個甜軟的少女。
不想如今她遠遠站在那裡,眉目如畫,不染人間煙火一般。
“五哥?”崔凝看見他,眼睛彎起,頓時衝散了身上清冷,像只輕盈的小鹿朝他跑過來。
魏潛身出手指探了一下她的手背,“怎麼站在門口?冷不冷?”
崔凝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不冷。我讓人送了點早飯,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你。”
她的手微涼,想來是站在這裡有一會兒了,魏潛任由她拉着進了屋。
兩人不知道多少次面對面坐着吃飯,但今天魏潛總覺得哪裡不太一樣。
默默用完早膳。
崔凝擱下筷子,難得見到魏潛在走神,“五哥是不是太累了?”
魏潛回過神來,“沒有,在想事情。”
“你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吧。”崔凝勸道。
魏潛搖頭,“不了,等會審完宜安公主再說。她畢竟是公主,又是太子一系,免得耽擱久了又生變故。”
魏潛見她面露擔憂,笑道,“沒事,若無意外,今日就能有結果。”
“樓仲招了?”崔凝問。
魏潛把卷宗遞給她。
崔凝翻看一遍,“怎麼又扯上廬陵王了?”
魏潛慢慢擦拭着手,“不管是被放逐的廬陵王,還是被禁足東宮的太子,能爭皇位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沒有誰是乾淨的,暫時不用管這些。”
“樓仲爲何這麼容易就交代了?”崔凝不解。
卷宗裡有一份書吏記錄,裡面一字不漏的記載着魏潛與樓仲的對話。文字記錄無法表達語氣表情,以至於很多對話都顯得有點莫名其妙,像是樓仲憋不住自己要招。
“從他一開始主動向你提供消息,就抱着一個目的。”魏潛賣了個關子,“你不妨猜一猜。”
崔凝道,“是想揭露柳聿殺人的罪行?”
魏潛道,“嗯。”
崔凝想不通,“柳聿對他也不能說是不聞不問,爲什麼他半點親情都不顧,非要置柳聿於死地?”
魏潛道,“再想。”
“啊!”崔凝突然想起柳聿是太子手裡的棋子,“樓仲是不是爲了拖太子下水?”
魏潛搖頭,“不是爲了拖太子下水,而是爲了扳倒他。”
崔凝思索道,“這麼說來……樓仲背後也有人,而且是和太子對立的人。柳聿與廬陵王那邊有所勾連,肯定不會是廬陵王,難道是武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