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緊了拳頭,手心幾乎被她自己的指甲扎破,“枉我還把你當朋友,你簡直是個趁人之危的無恥之徒!”
容傾開始抽菸,一根接着一根,整個隔間都快要被香菸味給填滿了,然後他緩緩的說了一句:“佳人,現在你知道事實了。”
說罷他便起身離開了,煙味隨着他淡去,可是殘酷的事實卻永遠不會淡去。
池佳人沒有哭,真的,她一滴淚都沒有流。
她走上去扇了駱一楓一耳光,然後甩門離開。
座位上只剩下駱一楓一個人,他臉上火辣辣地疼,可是心更是痛得快要裂開了。難道……愛一個人,想得到她也有錯嗎!?
也許有錯,也許沒錯,但他永遠不會找到答案了。因爲他愛了多年的人已經離他而去,並且永遠不會回來。
他伏在桌子上,他知道自己是個失敗者,被池佳人憎恨,被容傾戲弄,甚至被林宇良不屑。他除了那把老大的椅子,其他什麼都沒有。擁有這樣失敗的人生,那他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他拿起桌子上被池佳人摔斷的高腳杯的玻璃柱,頂端還很鋒利,他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向自己的手腕颳去。
鋒利的頂端扎進手腕很深的地方,深得甚至觸碰道了骨骼。動脈被瞬間隔斷,大量鮮血奔涌而出。
他很累,真的很累。如果沒有了池佳人,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了。失血的疲倦慢慢麻痹了駱一楓的神經,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希望醒來的時候,不要再面對這個無情的世界。
臺北的雨季來臨了,雨水沖刷着這個城市,空氣依舊燥熱。
雖然在西雅圖見多了雨,可是那和臺灣的雨是不一樣的,在這裡,林宇良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林先生,林先生!”
有小弟在門外急促地敲門,打斷了他翻閱文件的動作。他在盛宏門已經有了自己的辦公室,面積很大,裝潢雅緻,已經可以算得上是盛宏門的二把手了。況且駱一楓又不十分精通門內的運作,大部分重要事務都是林宇良在處理的。所以即便現在已經很晚了,他還在工作。
林宇良開了門,站在門外的小弟滿頭是汗,襯衫被汗溼透了,還哭喪着臉,讓他有了不詳的預感。
“出什麼事了?”
“林先生,老大,老大他……”
“駱一楓怎麼了?”
“老大他自殺了!”
林宇良瞳孔緊縮,駱一楓竟然會自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問道:“他現在在哪裡?”
“現在正在醫院搶救呢,剛纔我在下面接到醫院的電話,就馬上跑過來報告您了。”
林宇良連公文包都來不及拿,就和小弟急匆匆地趕去了醫院,到達醫院的時候,駱一楓的搶救剛剛完畢被送進重症監護室。醫生說是他割腕自殺,由於動脈被整個割裂,失血過多,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造
化。
“他是在哪裡自殺的?”林宇良真的搞不懂,駱一楓明明對壯大盛宏門信心十足,爲什麼會突然選擇自殺。
“是幾個餐廳服務生叫的救護車,好像叫翠竹菜館吧。”
翠竹菜館?林宇良知道這架餐廳,卻從來沒去過。
小弟屁顛屁顛去跟着醫生辦了住院手續,由於駱一楓剛剛做完手術,暫時不允許探視,所以林宇良決定驅車去那間翠竹菜館一問究竟。
結果剛走進醫院停車場,就碰見了一身黑衣,把保時捷當坦克開的池佳人。
池佳人下車,用力甩上車門,滿身的怒火,林宇良站得那麼遠都能感覺得到。
“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來可憐他的!”池佳人蹬着機車靴,指着林宇良就開始吼,臉上的大墨鏡顯得那麼囂張。
“到底怎麼回事?”
池佳人摘下墨鏡,眉梢都已經染上怒意“他明明知道我父親沒有殺駱文永,但他還是追殺我,就是爲了我能夠一輩子待在他身邊!”
“所以你發現了這件事,他就自殺了?”
“我不知道。”池佳人往醫院大樓的方向走,“是容傾安排的晚餐,我本以爲不會有什麼事,沒想到駱一楓是這麼個卑鄙小人。”
林宇良陪着池佳人回到了醫院大樓,乘電梯走到了駱一楓病房那層。兩個人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半晌無話。
“你……”
這麼多年了,池佳人是瞭解林宇良的,她不等他問出來,就回到道:“我和容傾在一起了。”
雖然是早已知道的事實,但是從池佳人口中說出來,林宇良還是受到了不輕的衝擊。
他緩慢地搖頭:“我不懂,他背叛過你的信任,你不該把自己交付給他。”
“我愛他。”雖然心裡是甜蜜的,但是池佳人還是選擇了面無表情說出這句話,她一直相信如果她和容傾變成普通人,他們會更幸福。
林宇良無聲地嘆息,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恐怕他永遠跟不上她的腳步,永遠都沒有資格牽着她的手陪她度過一生。
“我得走了。”話到末尾,池佳人居然帶上了一點哭腔,她站起身,“駱一楓沒死,我知道這個事實就好了,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他了。他要爲他的自私付出代價。”
林宇良握住她的肩膀,似乎不希望她這麼快就離開:“那你……恨他嗎?”
“我不知道。”池佳人搖頭,“盛宏門沒有他,還能存在下去嗎?”
她轉身離開,沒有看到林宇良的眼中迸發出無比的野心,也沒有聽到他自言自語說:“沒有駱一楓,我一樣可以把盛宏門支撐下去。”
池佳人滿身疲倦地回到停車場,見到容傾正靠在她那輛保時捷邊上抽菸。他見她走過來,掐掉香菸,攤開雙手,像是在迎接池佳人。
她跑過去,一頭衝進他懷裡,用頭抵住他的胸口,小聲地抽噎
起來。
容傾慢慢地撫着她的頭髮,他知道他不該用這麼殘酷的方式告訴池佳人這個事實,但是他必須要這麼做。
如果爲了不讓池佳人傷心就把她矇在鼓裡,她心底裡留存着的那份善心,早晚有一天會給她帶來麻煩。如今她和駱一楓一刀兩斷,連昔日的友人情誼也忘卻一空,這樣最好。
可是,這才只是真相的一角而已。如果她知道了全部真相,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容傾摟緊了懷中的人兒,他對她的愛已不能自已。
自從駱一楓的事發生以來,池佳人就沒有再踏出宅邸一步了,每天都以要親手準備自己伴娘的禮服爲由不出門,任誰勸都不行。文素櫻也看出了她心情不好,時常在準備婚禮的空隙過來陪她,有時候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有時候卻可以說好多話,這全憑池佳人的心情。而容傾好像也實在受不了活蹦亂跳的容夢詩,允許她每天都出門,但是必須要在夜裡九點前回家。所以白天在宅邸裡幾乎見不着容夢詩的影子。
最近這幾天,池佳人倒是能頻繁見到程塢。容傾已經給程塢放了長假,許他好好準備婚禮和蜜月,畢竟文素櫻和程塢都已跟隨他多年,他深知這段姻緣來之不易。
有時候池佳人一動不動地望着恩愛的文素櫻和程塢,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纔會結婚。她甚至不知道她和容傾會不會走到最後。
數天後,噩耗傳來,駱一楓到底還是沒撐過去,在醫院去世了。據人說是轉醒了一陣子,狀況好到可以拿筆寫字,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然後就沒有再醒來。
聽到這個消息,池佳人很平靜地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走到房間的大落地窗前,站了整整一天。
臺北又開始下雨,豆大的雨點敲打着玻璃,映出模糊的圖像。池佳人看着自己被暈染的倒影,抹了一把臉,發現自己居然流淚了。
我居然爲那個混蛋流淚了。池佳人嘲笑着自己,可是更多的眼淚正在奔涌而下。
那晚她打電話叫了幾瓶朗姆酒,對着慘白慘白的月亮喝了個爛醉。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她開始憎恨夏天的月亮,那瘮人的光亮幾乎讓她當場發瘋。
她的神智開始不太清楚,腦海中混亂的剪影不停穿梭,切斷了她所以的理智思維。直到容傾走進她的房間,從後面抱住她,輕輕地吻着她,她才嘟嘟囔囔地靠在他懷裡睡去。
然後她開始做夢,夢見她和駱一楓在國小時候的瑣碎事,幾乎全是駱一楓被她欺負的片段,這些回憶已被她塵封在記憶中很多年。
“呵呵,原來我都還記得。”
駱一楓的確是個拖油瓶,作爲駱文永的兒子他實在是太不起眼了。池佳人一直都看不起他,但……她一直把他當青梅竹馬的。上一代的仇恨,徹底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他們奔波在復仇和振興之間,已經徹底忘記了最初的夢想。
“你的夢想是什麼來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