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點
城市陷入了黑暗,路燈也熄滅了,唯有國會山的地方,依然璀璨奪目。
一陣腳步聲
吉恩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依然燈火通明的總務科,身上已經換上了漆黑的制服,劇烈的狂風在呼嘯着,吉恩的制服在風中抖動着,他坐在了階梯上。
一抹猩紅
嘴邊的煙燃了起來,火星在風中飛濺。
“我還能做點什麼!”
吉恩微笑着,樂筱的事,他完全沒有想到,雖然其他幾個傢伙想要把樂筱帶到10科來,進行一番全面的檢查,但最終都作罷了。
吉恩就要離開了,這一次出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只要找到資源的話,吉恩便打算沿着挨近北歐的山脊,去一個地方,挨近東歐的山中。
“究竟是什麼!”
吉恩無法回想起來,120年前,消失在記憶中的那八個月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吉恩唯一清楚的是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深坑中,離着地面將近兩公里。
吉恩必須去尋找這段記憶,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內心裡總是隱約有些不安,這是一種類似等待和約定的感覺,十分的奇特。
記憶並不是完全消失,還殘存着一些片段!
“塔西婭!”
風中吉恩輕柔的喊出了這個名字,這是吉恩唯一清楚的記得的東西,一個名字,每次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吉恩就莫名感覺到了一絲悲傷。
吉恩站起身來,俯瞰着城市,現如今的城市,或許已經沒有什麼地方需要自己親手去做了,吉恩現在很安心,從未有過如此安心的感覺。
“你怎麼還在這裡?”
身後響起了蘿絲的聲音,其他幾人也走了過來。
“走吧!”
唐嬈打着哈欠,現在他們要直接去總務科,科長們的會議室,因爲所有人都不太放心,必須得把這件足以打亂城市社會結構的有毒食物事故徹底的解決掉才行。
此時的科長會議室裡,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一切都準備就緒,到明天中午1點,只要抗體研究出來,開始陸續發放,便可以用傳染病的事來完全掩蓋住有毒食物的危機。
四個戒備站都已經開啓了干擾系統,和壁壘區聯繫的唯一手段只有已經起航的藍鯨戰艦,絕對不容許任何一絲關於有毒食物的事傳入城市。
“這樣做真的好嗎!”
妮雅問了一句,正在喝着咖啡的莫小懶咯咯的笑了起來。
“沒有什麼好不好,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無關乎好壞,美食協會那羣傢伙會負責到底的,這可不是我們逼他們的,而是他們自願的,一切歸於平靜後,皆大歡喜。”
“平靜麼!”
妮雅熄滅了菸頭,雙手枕着腦袋靠了回去,腦海中浮現出了季末的影子來,他很早以前就提起過三聯公司的事,只不過那時候自己根本沒有功夫理睬。
一切或許早就有徵兆,8個月前,現如今被取締掉的113和114區,已經被標定爲黑色區域,底層的其他區域也是一樣的,不斷的發生一些遊行示威。
示威的原因只是因爲流質食物的漲價,原本底層8毛錢一罐的流質食物,漲到了1塊,究其原因是商人們的內鬥,而最後商人們巧妙的把矛盾轉嫁到了3科身上。
壁壘區700多萬人口,每個月每個人30罐流質食物,城內的流質食物每天的銷量在2000萬罐以上,當時城內呼聲最高的做法就是削減壁壘區的食物供應量。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以及商人們的從中作梗下,壁壘區的食物供應量最終被削減到了上個月的15罐。
而後三聯公司便開始有了大動作,補齊了供貨量,同時一舉的拿下了6成的流質食物市場,底層流質食物的價格降下來了1毛,但就是這1毛,讓不少底層的人都平靜了下來。
大家都爲了儘快平靜事態而努力,很快風波過去了,長達半年的平靜後,卻因爲有毒食物事故,爆發出了更爲嚴重的問題,直到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足以顛覆城市。
妮雅也清楚,現如今的做法無可厚非,城市不能出現混亂,一旦混亂出現的話,會出現更多的問題。
此時駱家輝端着一杯酒走了過來,放在了妮雅的面前。
“喝點酒,然後好好睡一覺就行。”
妮雅望着酒杯,酒水的顏色在燈光下有些泛紅,她拿起來後一口喝掉。
正確的嗎!
米雪兒靜靜的看着科長們,此時的科長們都顯得有些疲憊,她還在忙活着處理文件。
“米雪兒你去睡一會,一早你還要到考場去。”
米雪兒站起身來,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房間門打開了。
“諸位,晚上好!”
一時間屋子裡昏昏欲睡的衆人都看向了門口,米雪兒急忙敬禮鞠躬,吉恩微笑着隻手按在了米雪兒的右臂秘書長紋章上,衝着她笑了笑。
米雪兒站到了一旁,等待着神們以此進來後,走出去後轉身鞠了一躬,合攏了大門。
米雪兒靜靜的站在了門口,神情有些恍惚。
明明可以公佈一部分真相的!爲什麼最後大家都選擇了平靜。
命令已經發出了,是不可能更改的,秘書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明天應對即將到來的衝擊。
良久後米雪兒轉身走了起來,剛來到5樓的宿舍,一羣總務科的人正在談笑着,一股股煙味飄來,米雪兒聳了聳鼻頭,總務科的人紛紛起身。
“早點休息,明早7點一定要起來。”
“是!秘書長閣下!”
回到房間的米雪兒,直接躺在了牀上,她靜靜的凝望着天花板。
敵人究竟是什麼!
“敵人究竟是什麼?”
吉恩站在妮雅的身邊,雙手按在桌子上,一雙雙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吉恩,只不過吉恩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手按在了妮雅的肩頭。
一時間房間內都沉默了下來,幾個神已經去到德古娜那邊,開始直接處理起了一些文件來。
天痕雙腳翹在桌上,帽子蓋在臉上,他拉開了一角,看着吉恩坐在了妮雅的身邊,吉恩正看着一份份現如今收押在5科的被逮捕人員資料。
衆人都選擇了沉默,沒有人開口,只是靜靜的忙活着手頭的工作,偶爾有交頭接耳。
葉春望躺在沙發上,隻手舉着,還在看着關於過幾天的出貨量,誰也無法預料到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會怎麼樣。
........
張進微微的笑着,原本有些麻木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了絲絲溫度,他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名叫音彩的女人,她是6科的秘書,站在城市頂端的權力者。
一枚彩色的音符就立在張進面前的光影屏幕上,有些熟悉又陌生,音符畫得很有特點,不像是正常的音符,而是帶着一點稚嫩,好像小孩子的隨手塗鴉,一股熟悉的感覺在張進的心底裡冒了出來。
“黑斑臉!”
音彩語氣輕鬆的喊了一句,張進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容中透着一股心酸,以及不可思議。
兩人都沒有言語,只是相互間看着,似乎想起來了不少過去在孤兒院裡的事。
“告訴我,究竟是誰指使你的,我會盡最大的可能幫你。”
張進搖了搖頭。
“你原來是這副模樣嗎小豆芽!”
音彩嗯了一聲,張進微微的直起了身子,怔怔的看着音彩。
“我們沒有做錯什麼!我已經找到答案了,你呢!”
音彩微微點頭,臉頰微微抽搐着。
“即使你坐在了這個位置上,能改變什麼嗎?什麼也改變不了吧!”
音彩沒有回答,因爲的確如張進所說,她無法改變什麼,即使已經坐在了這樣的位子上,但很快音彩就搖了搖頭。
“我無法改變的只是過去,而未來........”
張進把頭伸了過去。
“我已經沒有未來了,我的未來早已在那次屠殺中,消失不見,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的,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音彩動容的看着張進,看到了他眼中的死灰,伸出了一隻手,但手卻舉在了空中,一動不動。
“看看壁壘區發生了什麼,和過去有什麼不同嗎?而究竟發生了什麼,城中的人是不會知道的,或者說也不願意知道,因爲他們會得到另一個所謂的真相!”
張進把頭伸了回去,微微的笑着,仰望着頭頂上有些刺目的燈光。
“已經找到解決的方法了。”
“是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最後.......能見見你真好!”
猛然間音彩意識到了什麼,站起一隻手按了過去,紅色的粒子在張進的身邊飄蕩着。
張進微微的笑了起來,嘴皮微動,彷彿是在說着什麼,鮮血從他的眼眶和嘴巴里噴涌而出,牆角處的幾名特戰隊員馬上開始爲他進行了檢查。
音彩舉着的手,始終停在了空中,看着渾身抽搐痙攣的張進,幾名4科的人衝了進來,開始給張進檢測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曾經張進說過一些自己的事。
“人們爲什麼無法坦誠一點,爲什麼總是相互欺瞞,原本我應該死掉的,最後的時候我的父母告訴我,讓我到地下室去照顧弟弟妹妹,所以我去了,只不過什麼都沒有,你曾感受過絕望嗎?那種深深的絕望。”
音彩怔怔的看着眼前已經閉上了眼睛,嘴角處還掛着笑容的張進,淚水從他的腦袋兩側滑落下來。
房間裡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是在默默的檢查着。
“進來的時候爲什麼不檢查!”
音彩問了一句,沒有人回答,因爲進來的時候,已經檢查過張進的身體了,身體沒有任何的異常,甚至連大腦都已經檢查過了,但張進的死亡原因明顯是腦內大出血導致的。
只是短短的幾分鐘裡,音彩再次回憶起來了過去曾經看到的那些深深的絕望,茫然又無助的自己,只能像現在這樣,看着眼前這具冷冰冰的屍體。
阿拉坦烏拉屠殺事件,音彩也聽聞過,在成爲秘書後曾經看過這份封存的資料,事件後續還是有一些人冒着被逮捕的風險,去了壁壘區,把事實揭露了出來,只不過這些人全都被逮捕,甚至有的被驅逐了出去。
音彩沉默的坐在了桌子前,看着張進的屍體被擡了出去,她不明白自己這些年究竟在幹什麼,或者說想要幹什麼。
成爲秘書後,音彩曾經想過,自己未來的規劃是什麼,但想了很久,她都沒有答案,只是認真的完成每天的工作。
究竟做錯了什麼?究竟誰對誰錯,如果錯誤出現了,究竟誰該爲此負責,沒有答案的答案!
音彩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門口一堆科員們低着頭,靜靜的站在一旁。
“工作辛苦了!我要繼續回去工作了,請大家繼續努力。”
音彩說着幾名理事官跟了上去,一路送她來到了頂樓的地方,音彩回禮後踏入了起降機,雙手在此時才顫抖了起來。
還是一樣的,自己和過去絲毫沒有變化,生存下來就可以了,總是後知後覺,每一次都只能看着別人的絕望,始終沒有任何的辦法去改變一切。
滴滴滴
“抱歉了!是我們這邊的失誤!”
音彩舉着手裡的電話,希瑪的聲音有些沉重。
“不是誰的錯!工作辛苦了!”
電話始終在通訊狀態,音彩單手操縱着起降機,緩緩的駕駛着起降機,朝着臨近一處醫院飛了過去。
“或許.......一開始就........”
希瑪沒有接着說下去,音彩嗯了一聲,通話結束了,音彩把起降機調整爲自動駕駛模式,設定抵達目的地20分鐘,她靜靜的趴在了臺子上,凝望着遠處的國會山,淚水開始止不住的滑落了下來。
啜泣的聲音漸漸的越來越大,逝去的一切在音彩的腦海中流轉着。
什麼也做不了!
.......
一間審訊室內,胡雪低着頭,表情茫然,不管對面的2科審訊官問她什麼,胡雪一言不發,她眼神呆滯的看着桌面。
記憶中,她舉起狙擊槍的瞬間,看到的是孫露一張猙獰而憤怒的臉頰,那是對行事科深深的憎惡。
一張照片被眼前的審訊官調了出來,是躺在牀上羅珍珍,以及一份檢測報告。
“可以確定你的朋友是中毒死亡的,你記憶中的孫露,日常中........”
胡雪愣起了頭來,一雙駭人而微微泛紅的眼睛,佈滿了血絲,她微微的笑了起來,但揚起的嘴角卻開始向下撇去。
“究竟我們做錯了什麼!”
........
“蕾蒂大人,這.......”
9科總部,律法大廳內,蕾蒂靜靜的看着眼前自己剛剛寫好的報告,她心煩的衝着眼前的理事官吐出了一口煙氣。
“如實的提交律法起訴書就行。”
在蕾蒂的身後,是一枚冰藍色的拳頭圖案,她剛剛處理完2科發送過來的一些商人們的材料,已經做好了上訴的準備,直接起訴商人們,他們違法多達100多條,蕾蒂把每一條都列舉了出來,詳詳細細寫的明明白白。
眼前的理事官點點頭,蕾蒂憤怒的拳頭砸在了手機上,瞬間手機冒出雷光炸裂,幾塊光影屏幕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蕾蒂站起身來,徑直的走向了律法大廳厚重的木門,一腳踢了上去,所有的理事官們都震驚的站起身來,看了過來。
砰
律法大廳沉重的雙扇門直接轟然打開,外面站滿了9科的人,齊刷刷的等候着。
“按照材料上的一切文件,馬上對所有參與了此次犯罪的商人們的家以及公司進行取證調查,我要在明天太陽落山之前........”
滴滴滴
一名理事官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拿着自己的手機,蕾蒂斜眼盯着科長希斯科特。
“你想要做什麼!”
“律法究竟是什麼,兒戲嗎科長!”
蕾蒂咬牙切齒的問道,希斯科特無奈的笑了笑。
“回去洗個澡,然後睡覺。”
此時站在外面的9科成員們都已經收到了科長的命令,讓他們解散,但沒有人敢動,只能繼續等待着。
“說到底律法只是爲了解決人一部分問題的工具,而無法解決所有。”
“那誰來負責?誰又該爲在這次的事故中受傷的人們伸張正義?誰又該爲死去的人敲響喪鐘?去你媽的狗屁命令。”
蕾蒂一把捏碎了理事官的電話,轉身便走下了階梯。
然而此時,另一塊光影屏幕再度從一個理事官的手裡彈了出來。
“回去蕾蒂!”
吉恩眼神冰冷的盯着蕾蒂,而蕾蒂瞪大了眼睛。
“吉恩先生,連你也........”
“啊!事情已經定下了,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蕾蒂冷冷的笑了起來,長髮在風中飛揚着。
“告訴我爲什麼!吉恩先生,爲什麼!”
“如果你想要知道原因的話,到總務科來。”
蕾蒂憤怒的轉身跳了起來,化作了一道紅色的影子,直接越過大樓奔向了總務科。
通話結束
吉恩靜靜的凝望着在場的所有科長以及神們,希斯科特站起身來,鞠了一躬。
“諸位神大人們,科長們,我爲剛剛下屬的無禮感到抱歉!”
吉恩捏緊了拳頭,褪去了外套,放在了桌上,此時妮雅卻站起身來。
“讓我來好可以嗎!”
衆人都看向了妮雅,妮雅已經打開了門,褪去了外套,舉着一隻手,赤色的雷電在拳頭上滋滋作響。
“這就是你們要的結果,或者說我們大家要的結果,而承擔這一切的,只有我們自身,以及那些可憐的秘書們!對吧,諸位神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