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曳離京之後,整個京城所有人彷彿都鬆了一口氣。
之前不敢串聯的,現在也紛紛串聯了。
惠親王綿愉的王府裡面,再一次進行高層匯聚。
此時,綿愉的身體已經比較虛弱了,直接躺在了榻上。
恭親王奕,軍機大臣寶鋆,惇親王奕𫟡,醇親王奕翾都在場。
“蘇曳的旗務改革衙門,表面上正在制定政策,而且還沒有公佈,但實際上改革已經開始了。”寶鋆道:“內務府已經被裁撤了四分之三的人了。”
寶鋆是做過內務府總管大臣的,裡面有不少他的嫡系。
很多事情光做不說,也沒有響起號令槍說改革開始,但實際上有些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瑞麟做了內務府大臣,但他同時還是軍機大臣,戶部尚書,所以內務府的很多事情交給了兩個人。
蘇曳的舅舅,佟介武。
還有一個就是蘇曳的心腹,如今的副總管太監桂兒。
其實,關於內務府的改革很難。
因爲,這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管理皇室產業,提供皇室每年的用度。
想要徹底的廉潔,其實是非常困難了。
需要組建一套比較完整的制度,而且需要非常專業的人員,還需要進行制衡等等。
但是這些,蘇曳暫時是沒有足夠多的人才,足夠多的精力去涉及的。
未來洋務運動全面開展後,會有專門的審計部門,紀律部門,屆時纔會把內務府的相關事務納進來。
而現在就是非常簡單粗暴,裁員。
直接裁撤五分之四,減少中間環節,減少腐敗成本。
用極度的高壓政策,用心腹之人,掌管關鍵環節。
這肯定是不長久的,但只要近期有效果就行。
佟介武在九江經濟實驗區呆過了一年多時間,各方面都不是非常突出。
這一次大刀闊斧動內務府的時候,瑞麟大人說他身上職責比較多,很多具體事務還是要交給副手去做,然後他就推薦了蘇曳的舅父佟介武。
蘇曳對這個人選不是很滿意。
佟介武和蘇棟,這兩個至親,蘇曳都不太喜歡。
蘇棟圓滑,勢利。
佟介武表面上要方正得多,爲人也沉默寡言,但實際上此人是比較涼薄的,也未必能夠擔事。
瑞麟大人就和蘇曳說,王爺,哪裡來那麼多人才啊。
很多時候,也不需要這麼大的才華,中等之上就可以了。關鍵是不是能夠不折不扣地執行,現在不管是旗務改革,還是內務府改革,都是初始階段,只需要簡單粗暴就行,能夠執行王爺的意志最重要。這個佟介武長期在內務府,一直以來都有一個評價,那就是涼薄,慎獨。在貪腐方面,他節操還是不錯的。
蘇曳細想瑞麟大人的話,倒也有道理。
舅舅佟介武在貪腐方面,表現真的還算不錯。當時他去謀求內務府的肥缺時,家中沒有銀子,還是向蘇曳家裡借了一大筆銀子。而得到官職之後,唯恐白飛飛這邊會找他辦事,所以趕緊將這筆銀子連本帶利地還了,唯恐虧欠人情,然後忙不迭地疏遠了,也沒有想着要和白飛飛內外勾結大撈銀子。
蘇曳當時還沒有下定決心,結果佟介武主動藉着幫蘇曳料理婚事的理由,辭掉了九江的差事進京。然後三番兩次來找蘇曳彙報工作,表示自己關於內務府的弊端的種種看法,還有關於改革內務府的種種想法。
於是蘇曳說了一句,舅舅,這可是一個得罪人的差事,說不定要被人刺殺的。而且未來這個部門會徹底改組,甚至有沒有部門都不好說。
佟介武拍着胸脯說,奴才不怕死,爲了咱自家的事情,這一百多斤就豁出去了。
這一句話,讓蘇曳皺眉。
什麼叫自家的事情?你們就已經想得這麼遠了嗎?
當下,蘇曳依舊沒有答應,覺得佟介武太露骨了。回家之後,佟介武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再一次來到蘇曳面前的時候,扇了自己幾個耳光,說對不起王爺,他這個做舅舅的說錯了話。
接着,佟介武又去找桂兒,又去找瑞麟,甚至去找了慈安太后。
就是表決心。
爲了旗務改革,不惜粉身碎骨。
然後,透露出一個意思,他們佟家在蘇曳的大事上沒有做過任何貢獻,現在真的非常着急,他絕對不會貪一文錢,也不會顧及任何人的面子,他只想爲自己家掙一個希望。
接着,他又去崇恩面前表決心,說願意無條件服從崇恩大人的改革意志。
最終,還是慈安太后找蘇曳說了話,蘇曳點頭答應,給佟介武補了署理內務府大臣。
此時內務府總共有三個內務府大臣,載垣領銜,瑞麟是實際上的一把手,寶鋆也是內務府大臣。
而佟介武這個署理內務府大臣,級別比幾個人低,三品。
結果,佟介武上位之後,竟然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是老內務府了,之前讓在內務府從七品混到四品,整整待了二十幾年,裡面什麼關節他不知道?
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他?
甚至之前很多髒事,都是他奉上面的命令親自去做的。
而後,內務府就進行大刀闊斧的裁撤,三千多人直接裁了兩千多。
這種時候其實要很小心,因爲不懂內情的話,很可能直接裁到大動脈,使得整個機構癱瘓。
但是有佟介武在,這裁撤之刀,非常精準。
大筆一揮,兩千多人丟掉了飯碗。
無數人對他恨之入骨,天殺的佟介武啊,當時一起吃飯喝酒的交情,你竟然下手這麼狠?
當時你怎麼巴結我的?忘了?
伱還給我賄賂了三千兩銀子呢?忘了?
這些佟介武的上司,直接衝到他家中罵街,把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
結果,都察院的奏摺一上,慎刑司的棒子一打,大理寺的監獄一進,家一抄,幾十萬兩銀子歸公了,這個上司一家人直接送去黑龍江修建防線去了。
後來大家發現了。
裁撤之後,凡是鬧事的,都直接抄家,銀子歸公。
就這樣,內務府稍稍改革了一下,國庫就多了幾百萬兩銀子,黑龍江戰場一下子就寬裕了不少。
而不鬧事的人,之前貪污的銀子,暫時就不追究了。
短短几個月,內務府裁撤了兩千多人。見鬼的是,絲毫不影響運行,甚至還流暢了許多。
而且,供給皇宮的東西便宜了五成以上,質量還好了許多。
就連慈安太后都說,宮裡的東西豐富了好多啊,皇上都願意多吃幾口飯了。
蔬菜瓜果,各種點心,一下子就多了好多出來。
這些也都是真的,皇宮裡面的吃食,真的就是一言難盡。
又貴又不好吃。
凡是稀罕的菜,季節性的東西,都不怎麼上的,害怕太后和皇上吃上癮了,幾頓之後就沒了。
“還真是有意思啊,之前內務府大臣,都是王公大臣兼任,要麼是軍機大臣,內閣大臣,結果他佟介武卻成爲內務府大臣了。”寶鋆冷笑道:“至少他現在,還不是皇親國戚吧。”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臉色微微一變。
這話什麼意思?是說蘇曳要篡位嗎?
“之前佟介武在我面前,那簡直卑微到了極致,甚至說話的時候,頭都沒有擡起來過,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唯恐踩死了螞蟻,但是現在呢?在我面前趾高氣揚的,真是讓人不齒。”寶鋆道:“諸位王爺,如今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不要動一動啊?”
在場幾個王爺,都陷入了沉默。
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蘇曳所有的軍隊都在外面了,而且是處於弱勢。
至少在京城中,榮祿加景壽的軍隊,已經是蘇曳軍隊的兩倍多。
關鍵榮祿和景壽的軍隊,也已經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訓練和淘汰,如今也是精銳之師了。
換成之前,早就迫不及待動手了。
但現在……幾個王爺全部沉默。
被殺怕了。
每一次都是蘇曳主動離開,讓反對者跳出來。
然後,蘇曳大獲全勝回京,把這些反對者全部殺光。
寶鋆內心頓時陷入了悲哀,在場幾位王爺,已經是朝廷最尊貴的人了,也是愛新覺羅家最中堅的力量了。
但哪怕蘇曳不在京城了,他們也不敢動。
奕道:“兩個太后,都站在他那邊,就算蘇曳這一次大敗,又如何?頂多只是降爵而已,難道兩宮太后還會罷免了他嗎?”
奕𫟡道:“之前商議好的,所有八旗大臣全部請辭,讓朝廷陷入癱瘓,讓母后皇太后做出抉擇。是要維持朝廷運轉,還是要繼續站在蘇曳這邊。結果呢?皇上感染了天花,太后也染疾,把這件事情直接給打斷了,之前的太后還勉強不偏不倚,有些事務還願意站在我們這邊。結果現在好了,完全站在他那邊了,蘇曳說什麼就是什麼,連奏章都不看,閉着眼睛蓋章。就差睡到一個被窩去了。”
奕道:“五哥,慎言!”
奕𫟡道:“還慎什麼慎啊,說不定早已經睡到一個被窩去了,整個京城都在傳,就我們還謹慎得不行,不敢提。”
現在整個旗人大臣,整個王公大臣都很沮喪,以前還可以依靠慈安太后,現在完全沒依靠了。
西太后對蘇曳的支持,還是有所保留了。
現在慈安太后對蘇曳,完全是閉着眼睛支持的,什麼大清的江山,什麼八旗基業,什麼都不管,滿心滿眼就只有蘇曳了。
“女人當家,房倒屋塌,國破家亡。”奕𫟡忍不住說了一句。
寶鋆道:“這一戰,如果蘇曳輸了,是不是可以逼迫兩宮太后撤簾,蘇曳下臺之後,所有權力歸政事堂。”
奕𫟡道:“那先帝御賞和同道堂的印章呢?還需要嗎?”
寶鋆道:“如果蘇曳輸了這一戰,我們逼迫兩宮太后交出這兩個印章。”
奕𫟡道:“沒有兵,景壽還好說,榮祿那邊你過得去嗎?他可是西太后的狗。”
幾個人商議來,商議去,發現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如此一來,就只能等皇上長大了嗎?”
幾個人商議了大半夜,也商議不出個什麼來。
……………………
次日,寶鋆在內務府當值。
“大人,這是新的裁撤名單。”一個四品官遞上來一份名單。
寶鋆看了一眼,渾身發抖。
還要裁撤?
三千多人的內務府裁了兩千來人,還要裁?
而且這名單一看,就覺得無比惡毒。
因爲這裡面裁撤的都是外面的產業,有人蔘產業,江南織造的等等幾百處的產業,都要裁撤相關人員。
這……這如何能行?
這可是很多人的錢袋子啊?
關鍵是這裡面有寶鋆的很多心腹,他以及他背後的人,在這裡面都有大量的利益啊。
“這名單是佟大人擬定的?”寶鋆道。
“是的,需要您的簽字批准。”
寶鋆立刻拿着這份二百多人的名單,去了佟介武的值房。
佟介武立刻起身迎接:“參見寶大人。”
寶鋆笑道:“佟大人,真是雷厲風行,大刀闊斧啊。”
佟介武道:“大人見笑了。”
寶鋆道:“佟大人,說句實話,之前你報批上來的名單,我都批了,從未給你使絆子吧。”
佟介武道:“這一點,下官感激不盡。”
寶鋆道:“按說我不該多嘴,但這份名單裡面不一樣的。裡面有江南三織造的,也有東北人蔘莊園的,還有御窯廠給宮裡供應陶瓷的。這些東西宮裡一日都少不得啊,你要是把這些名單上的人都裁撤了,這些供應可都要斷了啊。”
佟介武道:“放心,斷不了。別的不說,就單單江南三織造,早就已經失去競爭力了。不管是絲綢,還是棉布等等,全部靠着皇宮養着,根本無法創收了。同等的絲綢,同等的棉布,江南三織造的價格要比九江貴多少?”
寶鋆道:“那能一樣嗎?皇宮要用的絲綢布匹,終究是不一樣的,九江紡織廠出來的那些東西,能夠用在太后和皇上身上嗎?”
佟介武寒聲道:“怎麼不成?是九江生產出來的絲綢和布匹,有什麼不對嗎?”
“寶鋆大人,九江王室製衣局已經把店鋪開到京城來了,您家的女眷也沒少去光顧吧。您捫心自問,這裡面的衣衫,比起江南織造的絲綢和布匹質量如何?比起內務府衣作房又如何?”
之前,佟介武在寶鋆面前,還是恭敬的,而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出言不遜。
畢竟寶鋆官職高出他太多,不但是內務府大臣,還是軍機大臣。
寶鋆頓時氣得發抖,之前他眼中哪有佟介武這樣的小角色啊,而現在這樣的角色,竟然對他吆喝了。
他本來有很多理由的,比如現在幾方大戰,有些步伐就緩一緩。
但此時,被對方呵斥,他這個軍機大臣的臉面掛不住,直接拂袖而去。
寶鋆走了之後,立刻有兩個四品官員進來,冷笑道:“還擺他軍機大臣的架子呢?佟大人之前客氣,他還當真了呢?誰不知道佟大人是王爺的舅舅,內務府誰當家他不知道嗎?”
佟介武冷着臉道:“不要瞎說,這裡只有王爺的奴才,沒有王爺的舅舅。”
……………………
次日,朝堂之上。
有御史彈劾佟介武,霸佔有夫之婦。
準確說,是霸佔他曾經的上司廣儲司郎中寧春的續絃夫人。
而寧春,則是曾經提拔他佟介武的恩主。
甚至,一直以來佟介武都是喊對方做老師的。
這一次寧春被罷免了,因爲出面鬧事,直接被抄家,並且送去黑龍江戰場修建防線了挖戰壕去了。
偏偏他有一個續絃夫人,今年三十九歲了,長得也很美麗,更關鍵是曾經佟介武的夢中情人吧。
這女子是二品大員的千金,當時佟介武喜歡得不行,拼命央求家裡去求親,結果人家看不上,嫁給了年紀更大,但是前途更好的寧春。
這一次,寧春流放了。
佟介武就圓了夢,把曾經的白月光納爲了外室,偷偷養起來了。
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卻被爆了出來。
睡恩師的正妻?
儘管寧春被流放了,但……他畢竟還活着啊。
這是道德品質問題啊。 佟介武在主持內務府改革的時候,就得罪人無數,此時出了這事情,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不知道多少官員,多少御史,紛紛彈劾。
一時間,佟介武也焦頭爛額。
………………
三希堂內。
“你讓哀家說什麼好?”慈安太后道:“蘇曳剛剛離京不久,就出了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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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你難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
“你自己出了事還沒什麼,如果耽誤旗務改革,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慈安太后叱責佟介武。
佟介武磕頭道:“奴才知錯,奴才知罪,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
慈安太后道:“那個女人,你打算怎麼辦?”
佟介武想了一會兒,道:“奴才,奴才打算讓她和寧春和離,然後……”
慈安太后道:“事到如今,你……你仍舊執迷不悟?”
佟介武道:“回稟太后,如果奴才知道有這個後果,就堅決不會碰她。但……但既然納了她,這件事情上就只能一錯到底了。”
慈安太后氣憤道:“這個女人就這麼美?把你弄得五迷三道了?舅舅……”
說完之後,慈安太后趕緊住口。
要死了,要死了。
幸好沒有旁人。
蘇曳喊舅舅,她氣憤之下,莫名其妙也跟着喊舅舅。
佟介武內心狂喜,但卻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而是認真道:“都已經要四十了,能美到哪裡去,實在是奴才不爭氣,讓太后娘娘失望了。”
“原本還說你差事辦得好,接下來就要把署理這兩個字去掉的,現在好了,不但署理這兩個字去不掉了,你這個內務府大臣也保不住了。”慈安太后道:“這個官職,一定要免掉了。”
佟介武道:“奴才知錯,只要奴才能夠繼續爲太后,爲王爺辦差,什麼官職都可以不要。”
慈安太后臉蛋通紅,什麼叫作爲太后,爲王爺辦差?幸好隔着屏風,她通紅的面孔旁人也看不見。
“這件事情幕後指使者是誰?”慈安太后問道。
佟介武道:“是寶鋆,因爲奴才這一批裁撤的二百多人,纔是內務府貪腐的關鍵,涉及到很多人的錢袋子。”
慈安太后道:“本宮知道了,你跪安吧。”
佟介武道:“奴才告退。”
………………
回家之後,那個白月光直接撲了過來。
“老爺,老爺,您沒事吧,妾身聽說了之後,真是痛恨自己,年老色衰了不說,還影響了老爺的前程,要不然……給我一包砒霜吧。”王佳氏哭道。
她或許曾經是很美麗,但現在畢竟上了歲數,只能說風韻猶存了。
若單純是爲了色相的話,以佟介武現在的權勢,不知道有多少年輕美貌的女子送上門來。
“沒事,沒事。”佟介武抱着她道:“你不要胡思亂想,老爺我沒事。”
王佳氏道:“會丟官嗎?”
佟介武道:“鬧得這麼大,內務府大臣肯定是保不住了,不過不要緊,我的權力不會丟。我是王爺的親舅舅,誰能奈何我?誰又敢奈何我?正好趁機你和寧春和離了,從今以後跟着我,安安心心過日子。你的女兒,我就當作親生女兒,以後風風光光嫁出去。”
王佳氏道:“爺,能夠遇上你,真是妾身幾輩子的造化。”
“要不然,妾身再爲爺生一個孩子吧。”
佟介武道:“你這個年歲了呀?”
王佳氏道:“人家比我年歲大都能生,我怎麼就不能生了。”
接下來,兩個人哼哼唧唧地滾在了一起,沒眼看。
…………………………
次日朝堂上。
慈安太后直接下旨,免去佟介武署理內務府大臣一職,貶爲內務府幫辦大臣,正四品。
所有人一愕?
內務府,有過幫辦大臣一職嗎?
從未有過啊。
接着,慈安太后道:“寶鋆。”
軍機大臣,內務府大臣寶鋆出列。
慈安太后道:“你政務繁忙,這個內務府大臣就不要兼了,文祥!”
文祥出列道:“奴才在。”
慈安太后道:“你就兼了這個內務府大臣吧。”
寶鋆心中狂呼,我……我身上就兩個差事啊?軍機大臣和內務府大臣,我忙什麼忙?
而文祥,軍機大臣,總理外事衙門大臣,現在又加上內務府大臣,他纔是真的忙吧。
太后娘娘,您……您就這樣不講道理的嗎?
根本就沒有人彈劾寶鋆,直接就被免了內務府大臣的職務,連流程都不走了嗎?
您就這麼被蘇曳迷得五迷三道嗎?
佟介武站在邊上,心中冷笑。
寶鋆啊寶鋆,還當你軍機大臣有什麼了不起嗎?
太后娘娘對我家王爺身心俱陷了,你能耐我何?
重新回到內務府的佟介武,下手更狠。
大肆提拔沒有根基的小官吏,大肆清理內務府內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對原有的利益鏈舉起大刀,大砍特砍。
而京城內,反蘇曳勢力,原本打算轟轟烈烈的反擊,剛開始起了一個苗頭,直接被撲滅了。
連區區一個佟介武都拿不下來,更何況蘇曳派系的其他巨頭?
寶鋆等人秘密去拜會京城中的兩個軍方巨頭,榮祿和景壽。
之前,兩人還敢接見,而現在索性就完全不敢接見了。
蘇曳不在京城的時間內,榮祿和景壽二人,完全是兩點一線。
每日上朝,回家。
不參加任何應酬,甚至連軍營都不太去了,唯恐發出任何不對的信號。
…………………………
蘇曳並不急着立刻趕赴戰場。
因爲,還有一個戰場更重要,那就是海戰。
這一次鎮壓湘軍之戰,最核心的關鍵,就是掌握長江航道權。
只有徹底擊敗了美、俄兩國的海軍之後,才能完全掌握長江。
上一次兩國海軍在江陰段遭遇了伏擊之後,受到了巨大損失,當機立斷,立刻撤退出了長江。
而蘇曳的海軍休整完畢後,也立刻追殺了過去。
就這樣,兩支海軍在長江口,又爆發了一場大戰。
這一戰,依舊是兩國聯合海軍吃虧,因爲蘇曳的陸軍在長江兩岸助戰。
於是,美、俄兩國海軍徹底放棄了在長江的作戰,直接撤退到外海。
徐有壬和尤根伯爵率領着艦隊,也直接追殺到了外海。
此時,兩國聯合海軍單純戰艦的實力,已經不如蘇曳的海軍了。
如果以噸位和火炮爲計量的話,兩國海軍只有蘇曳海軍的七成了,而且有些戰艦還帶傷。
但就算如此,爆發的海戰還是非常慘烈。
蘇曳的海軍,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以至於尤根伯爵都有些後悔,作爲中國海軍的第一場真正的海戰,是不是強度太高了。
總之,打得非常艱難。
這也讓中國海軍的這些新兵受到了一個教訓,長江的那一場勝利,不是常態。
眼下的海戰,纔是真正的常態。
美、俄兩國甚至不是海軍強國,都已經如此難纏了。
所以中國海軍的強大,任重而道遠。
就這樣,整整激戰了幾天幾夜。
最終,徐有壬和尤根伯爵下令,艦隊返航回長江內。
因爲在這汪洋大海上,隨着時間越久,竟然要隱隱落入下風了。
爲了保住艦隊不受太大的損失,而且長江更有地利。
美、俄兩國海軍追擊上來。
它們是不想再一次進入長江的,但卻要死死咬住蘇曳的海軍,確保湘軍水師在長江的主動權,確保湘軍戰場的優勢。
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在中國缺乏補給港口,要麼去日本港口進行補給,要麼就要去安慶湘軍的港口補給。
就這樣,兩國海軍不斷追擊上來。
尤其是美國的鐵甲艦,到了海洋上之後,發揮出了驚人的戰鬥力。
儘管數量稀少,但打起來太兇猛了。
不過在進入長江之前,不必擔心水雷。他們已經打撈了蘇曳的部分水雷,並且進行了拆解,儘管裡面的結構很多看不懂,但卻能肯定這是導線引爆的。
所以在茫茫大海內,根本不可能佈置水雷。
進入長江之後,纔要非常非常小心,在海洋上不必太擔心。
然而……
“轟轟轟轟……”
一陣巨響!
驚天的爆炸,美國的兩艘鐵甲艦下猛地爆炸。
直接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海水不斷涌入。
美國海軍驚駭?
這海洋裡面,不可能有導線水雷啊。
而且,同樣的位置,爲何其他戰艦經過了沒事,偏偏它們兩艘鐵甲艦過去的時候,直接爆炸了。
這就是磁力式水雷,專門對付鐵甲艦的。
這片海域佈置了幾百枚磁力式水雷,僅僅引爆了幾十顆。
但是,也已經足夠了。
這兩艘鐵甲艦,是絕對的主力,受傷之後,直接失去了戰鬥力。
………………………………
沈葆楨再一次去秘密會見了美國公使華若翰。
“你們上次的條件還算數嗎?”華若翰問道。
沈葆楨道:“當然不算數了,因爲戰局不一樣了,你們海軍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創傷。”
華若翰道:“但,我們還能打下去,不是嗎?”
沈葆楨拿出了幾分合約,遞到對方面前道:“這是新合約,只要你們退出這場戰爭,我們就能簽約。”
華若翰看完合約後,大怒:“這和上一次比起來,利益少得太多了,當我們是乞討者嗎?”
沈葆楨道:“有,總比沒有好。開始合作,比什麼都重要。而且您如果不答應的話,那就徹底關上大門了。”
“貴國在中國沒有補給港口,你們打不了多久了。”
華若翰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沈葆楨道:“而且堅持到現在,你們此時退出戰鬥,也不算損害貴國的名聲了。”
足足好一會兒,華若翰緩緩道:“好,我答應!”
………………
三日之後!
一艘快艦追上了兩國聯合艦隊,向美國艦隊的主將傳達了新命令。
然後,在俄國海軍主將極度的憤怒之中,美國艦隊宣佈,因爲受損太嚴重,他們不得不退回到日本進行維護和補給。
所以,只能先退出戰鬥。
就這樣,在俄國海軍的譴責和怒火中,美國海軍撤離了戰場,前往日本港口。
失去了美國海軍,俄國海軍的勢力大減,士氣也大減。
而此時,徐有壬和尤根伯爵帶着補給完畢的中國海軍,再一次從長江口殺出來。
而這一次,中國海軍大獲全勝。
追殺俄國海軍幾千裡。
最終俄國海軍不得不放棄之前的所有戰略目標,拼命北逃,逃亡海參崴港口。
至此,海上的戰爭結束。
新生的中國海軍,獲得了一場難得的輝煌勝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