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醉後夜歸
深夜，陽光小區18層。
“老哥，老哥！我會了，我終於會用了也！”餘溪像個風火神似的衝上樓，然後乒乒乓乓不要命似的敲着林一寢室的門。
白華在樓梯間裡向上面喊道：“老大，你別鬧了，半夜三更的，你還要不要人睡覺啊？”
李莉也打開了房間門，兩眼睡意朦朧的叫道：“華仔，你們是不是要拆房子啦，吵得這麼大聲。”
餘溪卻還在上面叫喊：“老哥，你教我的閃爆我終於會了，哇哈哈，快出來，我給你表演表演。”
卓雲恰巧從電梯裡走進來，一聽見餘溪大叫大鬧的聲音，不由得苦笑：這小子，一天練CS簡直着了魔。她走進樓梯間，向上喊道：“別叫啦，他今天不在。”
餘溪從樓上跑下來，不解的問道：“老哥去哪了？”
卓雲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她想起白天在教務大樓看見他與陸月馨一起的情形，此刻心裡又有一股難受暗暗涌了起來。
餘溪悻悻的被白華勸回了寢室繼續練習打機器人了。
卓雲愣愣的呆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她靜靜的推開樓梯間的門，走到第一次在這裡遇見林一的那扇落地窗戶下，許久，她乾脆也學林一一樣徑直坐了下去，仰視着蒼穹。
此刻已是深秋，夜涼如水。
地面已有些冰冷，但她心裡也更覺得冰冷。
白天，面對高峰當着康達許小年的面送來的一束火紅的玫瑰，她就覺得心裡寒冷一片。
她不忍心拒絕高峰，她甚至覺得高峰與自己就是同一類人，也許他們各自喜歡上了本不該喜歡上的人，而他們喜歡的人並不喜歡他們。
因爲他們根本就不瞭解他們所喜歡的人。對林一，卓雲覺得自己一直都是很瞭解他的，她瞭解他的身上承載的那些東西，那次自康達的口中說出陸月馨與林一的事後，她就覺得如果她是林一的話，她也會繼續愛着陸月馨，只是他拒絕承認而已。
而今天在學校裡看見他們兩人走在一起，她只覺得心裡難受。她發現自己其實並不瞭解林一，起碼有一點那是她永遠的禁區，那就是他對愛情的態度。
難道那天早上在醫院裡的那一刻，他已忘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一陣苦笑，她不得不承認，陸月馨的魅力確實太大了，如果她是個男人，她也會追求陸月馨這種女子的，但她不是仇天的未婚妻嗎？怎麼可能與林一舊情復燃了呢……
卓雲兀自胡亂的想着，一個聲音輕輕從旁邊傳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
她驚然擡頭，林一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旁邊而且已經坐下了。
她皺了皺眉頭，林一喝了不少酒，全身上下都是一股酒味，薰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怎麼這麼晚了你纔回來？”卓雲的口氣就像一個作妻子的人在半夜責問丈夫的醉態一般自然，說完這兩句，她的臉紅了，好在黑暗中，林一也瞧不見她的表情。
林一嘿嘿一笑：“恩，酒呀，好東西呀，來再來兩杯。”
卓雲皺眉道：“你喝多了。”
林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又來明天休，來來來，康達，咱們朋友一場，再來一瓶。”
卓雲心裡一動，原來他與康達喝酒去了，還好不是與陸月馨。
康達喝起酒來根本就像個女人，他不喝得爛醉如泥纔怪。
卓雲忽然覺得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許多，只要林一不是與陸月馨一起，她就覺得心情沒有那麼難受了。
而這時，林一的頭已經偏倒在了卓雲的肩膀上。
卓雲一驚，正待讓開，忽然又笑了，因爲林一已經鼾聲四起，就地睡着了。
* * *
仇天臉色嚴肅的站在訓練室中央。
所有OPK的隊員都看着他。
隊長這次C城之行帶回來的Demo他們全部看過，看完後只能用震驚來形容。
他們震驚於MDK | L這短短半年時間裡彷彿變得更強了。
“他不是更強了，他起碼變強了好幾個檔次，半年前的OPK現在絕對不是現在MDK的對手。”仇天緊緊的盯着衆人。
“從今天晚上開始，一直到春節放假，每天的訓練量在原來的基礎上多打3000個智商130以上的機器人，A級別戰網每天晚上訓練賽增加5場，每週休息日只能有一天，請假兩天內的提前告訴我，兩天以上的到經理那裡去申請，我會向俱樂部申請每人加薪的。”
仇天一席話說完，OPK衆人都倒抽了口涼氣。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地獄般的訓練又要開始了。
OPK的隊員紛紛散去，一一坐到自己的電腦面前。
“V！”仇天道。
“K！”V轉過身來。
仇天道：“我這次帶回來的Demo看了沒有？”
V靜靜的看着他，目光裡閃爍着熾熱的火焰，道：“看了。”
仇天道：“你覺得Rain現在的水平怎麼樣了？”
V道：“你是想讓我說實話還是說假話？”
仇天笑道：“肯定是實話。”
V兩眼放光，道：“我的AWP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
仇天詫異道：“哦？”
V淡淡道：“不過等今年一過，他就不是我的對手了。”
仇天點點頭，他知道V向來不多話，他的話一向分量很重，而現在這句話他已能瞭解，同時也相信V能夠做到，因爲他是OPK裡最肯苦練的人。
仇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恩，好好去訓練吧，到時候我會去俱樂部申請給你加薪的。”
V平靜的看着他，道：“謝謝！”
仇天看着V的背影離去，心裡充滿了欣慰。
這個OPK的新一任狙擊手比他見到的任何狙擊手都還要冷靜，都還要清醒，今年CPL的奪冠道路肯定比上次北京WCG要輕鬆很多。
* * *
林一睜開眼睛。
四周的景物是模糊的，他的頭還有些疼。
昨晚康達硬是拉着他去喝酒，說什麼是她家鄉的特產，什麼青稞酒。
喝了一口，味道還不錯，沒有那麼烈，連續喝了好幾瓶他就知道上了老同學的當了。
這酒後勁太大，就像AK的後座力一樣。
想到康達平時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林一就覺得心裡很溫暖，如果不是康達，他們MDK那次去北京參加WCG的路費都還沒有着落呢？
不僅是康達，還有山田光子，還有舞者，還有Kim，如果沒有他們，那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
也許，只有像他這樣的窮人才能真正體會人間的溫情是多麼的珍貴。
林一盯着天花板胡亂的想了很多，這個時候他才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着的。
他低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卓雲已經趴在牀邊睡着了，她的手還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手。
看情形她似仍在夢中。
“難道昨晚我喝醉了是她扶我回來躺下的。”林一驚訝的想着。
卓雲伏在椅子上，半個身子卻趴在他的身邊。身上的衣衫還穿得整整齊齊，甚至連肩頭的挎包都還掛在她身上，而她卻有輕微的呼吸聲，看上去顯得很疲累。
林一忽然覺得有些不忍。
他知道，這個女子爲自己默默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
因爲昨天在教務大樓門口，他看見了她的那種眼神，那眼神裡有種幽怨，讓他心疼。他已有很長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他甚至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心動或是心疼了，但是卓雲卻讓他
再次覺得自己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這個女子不做作，不虛僞，她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也許她唯一在乎的人就是他林一。
想到這裡，林一伸出手，輕輕的撫着她軟軟的秀髮。
碰觸到她頭髮的時候，他忽然就有了種很接觸到一個親人的熟悉感覺。
……
良久，卓雲擡起頭，醒了過來。
她發現林一坐在牀頭正凝視着她，目光裡充滿了愛憐。
卓雲不好意思的臉紅了，還沒有哪個男子接近過她，碰觸到她的頭髮。
林一笑了笑，道：“你臉紅了。”
卓雲臉紅得更厲害，道：“你居然還說出來，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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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笑道：“你都敢半夜送我回來，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卓雲道：“你，你昨天喝多了，醉得像頭死豬一樣。”
林一笑道：“你看我長得像頭豬嗎？”
卓雲瞧了瞧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人活脫脫的猴子，電線竿。
林一嘆道：“還不是康達那傢伙，騙我去喝她家鄉的特產。”
卓雲笑了笑：“她喝酒挺厲害的，你肯定喝不過她。”
林一道：“哦？是嗎，昨天我把她送回學校寢室了纔回來的，我還是一個人走回來的。”
卓雲道：“還好意思說，別看你平時瘦得可憐，我昨天簡直拖都拖不動你。”
林一微笑着凝視着她，好半天才嘆道：“謝謝你。”
卓雲囁喏道：“我們之間還需要這樣客氣嗎？”
林一嘆息着：“你爲我做了很多，我都瞭解。”
卓雲盯着地面不說話。
林一道：“我只是奇怪。”
卓雲道：“你奇怪什麼？”
林一道：“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準確的說只是個窮小子，沒有錢，沒有相貌，沒有前途，一無是處，我真不明白，爲什麼總得到了你們這些好人的垂青。”
卓雲擡起了頭，看着他深情的說道：“因爲你本就是個好人。”
林一走下牀，來到窗前，又習慣的從茶几上拿起香菸，點燃一支後才緩緩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倒希望自己變壞些，那樣子也可以活個七八十歲。”
卓雲忽然道：“林！”
林一看着她。
卓雲道：“你是不是有過很多不開心的往事？”
林一吐出一口氣菸圈，沉重的點點頭。
他驚奇的發現自己在這個女子面前，他好象從來都不知道怎麼去撒謊了。
卓雲緩緩道：“相信我，以前是以前，現在起碼你有一個能令你以後開心起來的朋友，你不要再去想以前了。”
林一瞧着卓雲那冷冰冰的表情不由得心裡一熱。
天下女子的心思俱是一樣的，但又有哪個女子會放下自己的矜持來主動示愛呢？這類女子不是瘋狂的人就是聰明的人。
林一躊躇着，此刻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他其實本就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也許就是因爲看過的人情冷暖太多，他才知道關懷帶給人的感動。
一縷陽光從窗口飄了進來，映紅了兩人的臉。
沉默中，卓雲忽然開口道：“我昨天看你了。”
林一道：“哦？在哪裡。”
卓雲道：“在教務大樓。”
林一忽然笑了，盯着她道：“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卓雲笑道：“嘿嘿，問這話的人應該是我吧？”
林一道：“成學校的名人了麻煩事情也跟着來了，還被紀錄委員會請去了。”
卓雲立即緊張道：“他們沒把你怎樣吧？”
林一道：“沒有，我可是良民！”
卓雲恨恨道：“要是那個陸月馨要找你什麼麻煩的話你就給我說好了，我倒要看看C大里有誰能夠動得了你的。”
林一感激的注視着她，他感激的不是她是否真的有這麼大的能力，而是感激她這份心意。
卓雲忽然拊掌道：“誒，對了。”
林一道：“什麼事？”
“我想起了，許小年昨天讓我通知你，他說今天有事想找你商量的。”
林一皺眉道：“哦？什麼時候？”
他雖然認識許小年，但兩人也侷限於認識而已，他找自己究竟有什麼意圖？
“咱們現在就去吧？”卓雲看了牆上的大鐘，已經十點半了。
林一點點頭，道：“也好，我也正有事想請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