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
天色已經漆黑，昏黃的路燈下，突然傳來一陣“嘹亮”的合唱聲，寥寥的幾個行人和車輛無不好奇的注目望去，只見兩列長長的人流，緩緩的由遠即近，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中青年居多，一個個仰着脖子，一個個都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再加上跑調的歌聲裡摻雜着破鑼嗓子般的吼聲，讓人聽着不禁莞爾。
這是一條進城、出城的輔路，襄州大建設，這條路來往最多的就是滿載鋼筋、水泥等建築材料的大貨車，這些載重量極大的運輸車隊川流不息，沒過多久就將這條水泥路給壓的坑坑窪窪。
修路隊入駐，這條路就再也不讓貨車通過，私家車也因爲它的糟糕路況而選擇了高速，於是，除了周邊貪圖進出城便利的村鎮，這條路就空曠下來。
因此，這麼一些人冷不丁的一出現就很是醒目，不僅連夜修路的工人停下來嬉笑指點，就連過往的農用機動車，也能偶爾傳來一兩聲喝彩或者口哨聲。
“老王，我都替他們臊的慌，黑天半夜的，被一個年輕人耍猴似的搞什麼露營……”
女警杜鵑停下電動摩托，一邊用手絹擦汗，一邊跟身邊的老王說道。
老王慢悠悠的擰開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瞥了眼幾十米開外的隊伍，意有所指的回答：“人家纔不是傻子呢，人家那叫敢賭、敢幹，現在這社會，就這種人能發財。”
這該死的路，到處都灰，一路騎下來，臉上、頭髮上、衣服上全是灰塵，杜鵑對此早就沒了脾氣，“怎麼，你也覺得這幽靈程序有名堂，能發財？”
“能不能發財我不敢說，畢竟現在禁止買賣，以後怎麼樣還說不準，名堂嘛是肯定有的，要不我們這麼跟着人家是爲什麼？”
“要我說，就把那姓李的抓起來，拘留個十幾天，省的他鬧騰，還累的咱們不能下班，一路這麼吃灰！”
老王合上茶杯，放進電動車的儲物格里，準備啓動電動車再跟上去，“現在有十幾萬個像李旭這樣的人，咱襄州的警察加在一起纔多少人，人家一沒有違反禁令，二沒有幹什麼違法的勾當，以什麼名目去抓。再說，所裡的人都空了，又讓誰去抓？難不成你我，就用這破電動車？”
說完，電動車就躥了出去，杜鵑噘着嘴，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嘟嘟啷啷小聲抱怨：“監控，監控，監而不控……當官的一拍腦袋，下邊的就得跑斷腿……”
一首歌終於唱完了，喬楚感覺自己的臉皮經過這麼一路“磨礪”已經變結實了，說起來她都不敢相信，她楚楚這麼一個新潮、時尚、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少女，什麼時候幹過這麼土、這麼挫、這麼丟人現眼的事？
都是那“十幾二十萬”給鬧的！
“喂，還要多久纔到啊！”
關婷婷給她一個衛生眼，“我那知道！”
“走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到，咱們晚飯都還沒吃呢……”
關婷婷的下顎一擡，“晚飯來了！”
晚飯確實來了，侯亮帶着兩個人，提着一個大揹包，正每人一個麪包和礦泉水的發着，一邊發一邊還給人灌“心靈雞湯”，喬楚揉着自己那乾癟的肚子，越揉飢火就越是旺盛，越揉心裡的不耐煩和焦躁就像是長了草。
都是那傻子給害的。
喬楚狠狠的瞪着李旭的背影，李旭似有所感，這時居然轉身看了過來，喬楚嚇了一跳，馬上以川劇變臉的速度換上一副楚楚動人的表情，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迎了上去……
不料，李旭的眼神只是在她身上一掃而過，“大家再加把勁，就快到了，到了宿營地，我們搞個篝火晚會，一起吃燒烤喝啤酒……”
人流中頓時響起一陣奉承和恭維聲，肉麻的喬楚都想吐。
有燒烤有啤酒，還是提振了不少的士氣，麪包和礦泉水一發完，休息了5分鐘，隊伍再次響起了“嘹亮”的歌聲！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卻怎麼也飛不高噢……”
歌聲一出，堪稱鬼神狼嚎，喬楚簡直不忍卒視，一時覺得自己的臉皮又火辣辣的，有一股馬上逃出這支奇葩隊伍的衝動。
“快唱，他看過來了！”
還在考察期，都堅持到現在了，難道半途而廢，沒辦法，喬楚眼睛一閉，心裡默唸‘十幾二十萬’，頭一擡，加入到這荒腔走板的歌聲中。
就這麼走啊，唱啊，時間又過了一個小時，宿營地終於到了。
一片丘陵，黑黢黢的樹林，一條小河在月光下微微泛光，周圍的環境很靜怡，城市的喧囂在這裡褪的乾乾淨淨。
人們都鬆了口氣，終於到了，終於不用再折騰了。
然而，他們是高興的太早了。
宿營地就選擇在小河旁邊的一塊稀稀疏疏的草地上，隊伍並沒有解散，18支隊伍在領隊的指揮下，紮下帳篷，取水、清洗，又集體一起行動，進了小樹林撿了柴火……忙忙碌碌了半個小時，等18堆篝火升起，大家圍繞在一起盤腿坐下時，每個人都飢腸轆轆，每個人都累得夠嗆。
不過這麼長時間的折騰，隊伍中的每個人都已經熟悉了，大家開始有說有笑，彼此之間親近了不少。
李旭站起來，咳嗽一聲，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說道：“現在社會上都在宣揚個性、獨特、自由，人與人之間講究一個距離、分寸、對等，我們這個集體不同，我們不要個性和獨特，我們要團結和協作，我們不要距離和分寸，我們要成員之間親密無間、彼此信任……”
“你們要融入集體，成爲集體的一份子，不能融入集體的，只能說聲抱歉，你不適合我們，那就請你馬上走人！”
“接下來，我們一邊吃着喝着，一邊做一些小遊戲。”
“以團隊爲單位，18個隊，我做裁判，給你們評分……記住，這也是考察的一部分，最終保留下來的只有12支隊伍，144人！”
李旭坐下，隨行的小貨車將烤肉架、啤酒桶、各種食物搬上來，分發下去……
“好，我們的第一個遊戲就是對歌……”侯亮開始主持。
李旭坐在篝火的陰影裡，一邊轉動着烤架，一邊想着心事。
把這些人拉出來的一個最重要原因他並沒有說。
明天，可兌換的道具就會顯示在各個會員的客戶端上，到那個時候，勢必打破現在勉強平靜的局面，那時別說什麼疑似病例，就是病毒也別想阻攔人們奮起追逐的熱情……
那時候水就渾了，看不清一個人的真實模樣……
“……下面，就請我們李總首先來一個，大家說好不好？”
“好！”幾百人同時斷喊，震的火苗都一陣搖逸。
“李總，來一個，李總，來一個……”
熱情已經被調動起來了，他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潑冷水。
李旭颯然一笑，放下手中的烤架，站起來，雙手虛按，“你們這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啊，行，我就先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