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然而至。
彷彿是因爲林峰的降臨,而導致這天穹剎那蓋下了滔天黑幕,滿眼望去的漆黑,冷到了極致。
沒人能夠想象,林峰在界海回溯之旅中經歷了什麼。
當敵人的層次,達到了他們想象的極限……那麼,任何恐懼的狼狽表現,都絲毫不爲過。
拼了命逃跑的萬劫教天驕與長老是如此,被威壓震懾到一動不敢動的萬劫教弟子是如此。
而大黑狗更是如此。
他此刻的心情,只能用震撼來形容。
呆呆地望着白衣勝雪的林峰,那因不懈努力與苦苦等待所滋生的壓抑情緒,而今統統釋放!
亦如苦盡甘來,狗鼻子微微發酸,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把對林峰的等待同化成了夙願。
曾幾何時,尋找解放無始大帝的目標,就是他終生的夙願。
這是兩個輪迴的故事,太過於久遠,理所當然地讓當事人產生了執念。
毫不誇張地說,爲救無始大帝,哪怕教大黑狗一命換一命,他都心甘情願,並且毫不猶豫。
這種朝着無法實現的目標前進的念頭,在朝夕相處的並肩作戰中生成,並不知不覺也同化一般落在了莫名失蹤的林峰的頭上,或許是因爲那種夥伴間相互依靠的感覺,又或許是因爲林峰與無始大帝二人間的相似。
同樣的孤傲、自信、強大、不屈不撓……儘管打心底的不願意承認,但事實上大黑狗早已從林峰身上,看到了他所具備的種種大帝專屬的特質。
所以,大黑狗才會不斷地從墮仙嶺脫出,又進入,循環往復,歷時了近兩年之久。
他日日夜夜,守候在那個林峰消失的洞穴前,無所謂風吹日曬,無所謂追殺奔逃,他只爲看到那曾在萬龍巢創造奇蹟、在墮仙嶺大放異彩,救過他數次的少年,能夠平安走出山洞。
再度踏上無敵征戰的傳奇道路。
而現在他所期望的東西實現了,林峰就這麼好生生地站在面前,甚至比以往更加強大。他卻不知爲何,數次張嘴,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莫名的感覺在心中膨脹,他有些迷惘。
直到林峰微微偏轉腦袋,幽深的眸光向他射來,他才發現問題的所在。
林峰變了。
那雙熟悉的眸子也變了。
曾經容納渺渺星辰,光芒萬丈的雙眼,而今只剩下了無盡的漠然,與讓人感覺冰冷的深邃。
大黑狗難以想象,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纔會讓林峰這樣意志比天高的絕才,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想問。
但林峰卻沒給他機會。
“斬。”
一聲淡漠到極致的話語,悄然落下。
唰!
一道無匹巨大的寒光,驟然出現在場中,猶如一把死神的鐮刀,順着戰場輕輕畫了一個圓。
燦爛的光芒,剎那間,照亮了整個黑夜!
噗噗噗!
所有的萬劫教弟子被光芒掠過,同一時間身形頓住,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臉上還猶自掛着駭然之色。可下一刻,他們的頭顱卻猛地與身體分離,義無反顧地衝上了高空,然後狂涌的鮮血,開始從失去頭顱的頸部斷口,洶涌地飈出,灑滿了戰場的每一處角落,更爲這茫茫無垠的天穹,染上了一層濃重的血色。
血流成河!
一劍,斬殺全場萬劫教弟子!
大黑狗緊抿着肥厚的雙脣,那已然到嘴邊的疑問話語,已經被他苦澀地吞入了肚中。
隨後,他緩緩將目光移向逃跑中的萬劫教天驕與長老。
不出所料,那道肅殺的寒光,在收割了上百條生命後,殺意未消退半分,餘威更是不減,順着黑夜瀰漫、月光覆蓋的大地,如一道駭世驚雷,無情斬滅了沿途的一切事物。
自然也將那兩名萬劫教長老的頭顱收下。
最後寒光在前方止停,橫向劃過,大地像是驟然皸裂出了一道口子,一道巨大的溝壑出現,如無邊天塹,封死了所有的道路,令唯一的潰逃者,絕望且駭然地癱坐在原地,無路可退。
直到這時,寒光驟然消散,大黑狗與萬劫教天驕纔看清了,那把收割了無數人的神兵,原來是一柄密佈裂縫的破爛鏽劍。
它是那麼的不起眼,甚至一眼望去,人們只會把他當做是某位卑劣鐵匠打出的廢品劍胚。
可就是這柄劍,讓大黑狗渾身炸毛,額頭一陣發燙。
更讓萬劫教天驕顫慄如篩,手腳並用,像一條蛆蟲般,撐着身下兩具無頭屍體,在被溫熱血液沾溼的大地上,拼命地蠕動。
儘管是那麼地緩慢。
而當他絕望地發現,自己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並且那道夢魘般的白衣人影,正緩步走來後,他瘋狂了:
“爲什麼?爲什麼要殺光他們?爲什麼要殺我?!”
“我只是想奪回屬於我的東西!是這死狗害我失去了傳承身份我才殺他!我什麼也沒做錯!”
“對,對,你還記得嗎?我們曾並肩作戰過!在不死山!”
“我幫過你,林峰,我幫過你!你不能殺我!萬劫教不會放過你的!”
“你讓我走!你讓我走好不好?我,我,我可以立血誓不再追究!我甚至可以脫離萬劫教!”
顫抖驚惶的話語,陣陣迴盪在血腥味刺鼻的戰場中。
曾經扮豬吃虎,運籌帷幄的傲人天驕,此刻卻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可憐蟲。
但其實,任誰在見識到那般恐怖的力量後,大多數都會嚇到瘋魔。
更別說林峰自帶的氣魄,那是曾殺出界海,崩壞屍骸仙帝,湮滅終極古地後所換來的鐵血威壓!
屍山血海的幻象轟然降臨在腦中,血流漂杵的一幕衝擊着眼球,區區的萬劫教天驕,現在還沒被嚇到癡傻,已是祖宗保佑。
而他現在還在乞求着解脫。
林峰踱步走來,卻是淡淡道:“如你先前所說,若我在場,斷然不會跟你們打商量。”
萬劫教天驕聞言,驟停了所有動作,駭然看着林峰,眼中最後一抹希望徹底消除。
他想起了自己曾自信地對大黑狗的所做所言。
可惜角色已然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