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壽元,說長也不長。
對於沈儀而言,卻算得上極大的驚喜。
穿越過來的時候,前身就只留下三十餘年的壽命,滿打滿算五十多歲就得丟命,是實打實的短命鬼。
所謂大限將至,這是天數。
自己在風雷寶卷的幫助下,勉強做到了肉身圓滿,但終究還是侷限於凡人範疇。
能夠略微延長大限,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沈儀收斂心神,對一個月後的鎮魔司巡查越發期待。
當然,在這之前還要做好兩手準備。
其一是實力。
大幹朝開創鎮魔司,獨立於朝堂之外。
其中品級最低者,即便手下並無兵將,也特例封作七品校尉,堪比柏雲縣的縣太爺。
只是一個普通校尉,就能將風雷寶卷這種超脫之法,隨意贈送給陳濟,僅僅因爲他天賦不錯。
想要加入這羣人的隊伍,必須要展現出不凡之處。
初境……或者更高?
沈儀不太確定,但修爲高一點總沒壞處。
雖然現在既無功法,也無寶藥,但先前能從伏妖刀法中領悟到初境武學,現在有了半本風雷寶卷,只要捨得砸壽元,總能推演出一些名堂。
想到這裡,沈儀看向面板,頗有些心疼。
剛剛還覺得自己手握橫財,吃個飯的功夫,又變成了窮鬼。
【剩餘妖魔壽元:十七年】
殺妖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容易。
沈儀不過是藉助前身的關係網,纔有機會和妖魔獨處,但隨着一頭頭妖物失蹤,這種數年時間建立起來的信任,將會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崩塌。
打鐵還需自身硬,沈儀必須在妖魔們發現自己反水之前,積累到足夠的實力去面對它們的瘋狂反撲!
除了實力之外。
其二就是名聲,畢竟按照現在的情況走下去,衙門要是藏不住馬腳。
鎮魔司校尉到了柏雲縣,恐怕在斬殺妖魔之前,最先要做的事情,是把“聲名赫赫”的沈爺推到菜市口千刀萬剮。
不過這事倒不必着急。
只要殺妖殺的夠多,名聲變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嗯……”
沈儀站在門口活動着身子,不必擔心明年就會丟命,他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就在這時,兩個差役從街尾快步奔來,氣喘吁吁道:“沈大人,可算找到您了!宋頭讓您趕緊回去述職。”
“述職?”
聽見聲音,正在收拾碗筷的陳濟擡起頭。
兩人口中的宋頭,正是刑房主事宋長風。
按理說,下屬向上司彙報工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在柏雲縣衙門卻並非如此。
宋頭四十多歲,原本是心氣正盛的年紀,就因爲在對待妖魔的事情上站錯了隊,被衙門接連打壓,早就壓不住手下的沈儀。
並且他雖然處事正派,但性格卻算不上剛硬,眼睜睜看着柏雲縣的水被越攪越渾,心裡憤怒之餘,也不敢真正站出來指責什麼。
被打壓後,心氣也漸漸沒了。
乾脆當個撒手掌櫃,每日端着茶杯混日子,對於沈儀則是能避就避,以免丟了面子。
今日怎麼還刻意找上來了?
“我去趟衙門,早些休息,不用替我留燈。”
陳濟轉身取走佩刀,陳瑾瑜聽話的點點頭,她一直擔心兄長脾氣倔強,眼裡又容不得沙子,當差時會被其餘同僚排擠欺負,
現在看來,對方已經找到了一個值得信任的上司。
念及此處,她又悄悄看向門口那道身形頎長的背影。
不知是何等人物,才能讓心高氣傲的兄長如此信服。
沈儀回身,略微挑眉:“幹嘛?把刀放下,洗你的碗。”
“……”陳濟默默丟了刀。
沈儀重新看向身前的兩個差役,這都是自己手底下的人。
但此刻,兩人眼神躲閃,顯然是心裡藏着話。
能把他們嚇成這樣,叫自己過去的人,大概率不是那位宋頭。
“走吧。”
沈儀沒有多問,邁步走上大街。
兩個差役大氣不敢出的在前方帶路,一路回到班房。
其中稍胖那個終於回頭,苦着臉小聲道:“您多加小心……”
剛剛說完,他便立刻轉了回去。
兩人在緊閉的房門前站定:“宋頭,沈大人來了!”
聞言,沈儀略微有些疑惑,還真是宋長風?
僅僅是一個愣神的時間,門內傳出迴應,不過卻並非宋頭的話語……
砰!砰!
木門上被打出兩個大洞,有黑影鑽出,同時貫穿了兩個差役的胸膛。
沈儀注視着那兩條從差役脊背處探出來的黑影,那是一雙皮膚褶皺,沾了黑毛的手掌。
此刻,兩隻手掌各攥住一顆微微抽搐的心臟,緩緩伸到他的面前,尖銳指甲猛地紮了進去!
“沈兄弟,爲何止步不前?”
“……”
沈儀閉上眼,輕輕吸了一口溫熱腥臭的空氣。
緊跟着,他猛地一腳踹在門上!
隨着木門破碎,裡面倏然傳出一道尖銳驚呼,隨即那道黑影極其敏銳的朝後方掠去。
沈儀緩步踏入其中,漠然目光逡巡四周。
率先入眼的,正是滿臉慘然的宋長風,這中年男人跪在藤椅面前,渾身猶如篩糠,並不全是因爲恐懼,更多的原因在他肩上。
那是一條粗壯有力的毛絨大腿。
就這麼隨意的壓在宋長風肩上,便能讓其近乎全身骨裂,疼的滿頭大汗。
毛絨大腿的主人躺在藤椅裡,身上是一襲寬大儒衫,鬆垮垮的敞着,它緩緩用手肘撐起身子,探出一張醜陋猿臉,略微呲牙:“兄弟,坐啊。”
除了它以外,屋內還有另外兩頭猿妖。
其中一頭佝僂着身軀,懸垂的雙臂觸地,臉上盡是戾氣。
它指尖還在滴血,很明顯剛纔的“下馬威”就是出自它手。
“你怎麼纔來……看看你幹得好事……”
宋長風臉皮抽搐,情緒幾近崩潰:“你就是這般處理妖魔的,都把它們處理到衙門裡來了……”
也不知先前發生了什麼,一個大男人,此刻竟是涕淚橫飛,像個怨婦似的泣訴起來。
沈儀看向桌上,三顆血淋淋的狗頭整齊擺放。
他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兩具溫熱的差役屍身。
儒衫老猿咂咂嘴,伸出爪子摸了摸宋長風的腦袋,笑道:“還有一顆,在這兒呢。”
話音間,另外兩頭猿妖已經悄然攔住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