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戰鬥還在繼續。
只不過銅陵縣城外,早就沒了聲音。
冬天的太陽,爬起來的時候,總會姍姍來遲。
當紅光灑滿銅陵縣城外戰場,關平放眼望去。
屍體,以及沒有凍僵的傷兵,還在小心的蠕動着。
他用單筒望遠鏡觀察,還能看見曹軍士卒屍身上掛的白霜。
“派出預備隊,先救治外面的傷兵,不急進城。”
關平下了命令,便回去補覺了。
守了半夜,曹軍竟然沒有來衝擊關平的營寨,倒是讓他放下心來。
果然逃命纔是最爲重要的。
而且直到此時,關平才確認,潰敗的曹軍沒有反撲的跡象。
如此這場勝利,除了擒獲曹操之外,在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方面,已經奠定了勝利基礎。
邢道榮興奮的都要跳起來,只有他自己堅信,跟在少將軍身邊,纔是最有機會擒獲曹操的。
現在少將軍說曹操還藏在城內!
如此一來,所有想要跟他相爭的競爭對手,可全都沒機會了。
生擒曹操的大功勞,是我老邢的!
邢道榮躺在牀榻之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一想到這裡,他就興奮。
比他在陰平郡夜裡一口氣睡好幾個胡姬,還要興奮。
唯恐曹操被旁人給抓住,可是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銅陵縣的府衙內,只有小股精銳曹軍士卒埋伏着。
咚咚咚。
廳內的棺槨內,響起一陣沉悶的聲音。
矗立一旁的許褚急忙推開棺蓋,開口道:“魏王?”
曹操的雙手扒住棺材板,開口道:“這棺材躺着可真不舒服,孤要如廁。”
許褚急忙小心翼翼把曹操拖出來。
過了許久,曹操緩慢伸着懶腰道:“可是有荊州軍入城?”
“回魏王,一個都沒有。”許褚渾身着甲,眼漏不屑:
“關平大概是被魏王的計策給騙了。”
真真假假,誰知道哪一個方向的魏王是真的。
活捉曹操的誘惑太大了,誰能拒絕的了?
那些士卒全都尾隨逃竄的士卒,去抓曹操了。
“既然如此,孤餓了,暫且生火做飯。”
曹操倒是覺得自己提前進入棺材,做好準備,高看了關平一眼。
沒想到一個虛實結合的計策,就讓關平小兒亂了陣腳。
不過隨即他笑了笑,也對,自己的人頭,怕是有許多人都想得到。
直到現在關平都不曾,進入銅陵縣探查一番,大軍全都四散去捉其他曹軍士卒。
曹操如果不是病重,此時倒是個絕佳的逃脫機會。
但是他就想臨死前帶走關平。
等到吃飽喝足後,曹操又上了一次廁所,才重新躺進棺槨當中。
中午過後,關平也悠悠轉醒,吃飽喝足之後,便先派遣士卒進城搜索一番。
他則是站在城門口,安心等着。
自己曾經數次在城中埋伏敵軍,這次絕不能讓曹操給打了埋伏。
臨死一擊,曹老闆可是什麼都不在乎了。
行九十半百里,越是遇到最終大boss,越是要謹慎,等他亮了血條,就磨死他。
睡醒一覺後,關平開始回過味來了,曹操他不跑,是想弄死自己啊!
幹掉敵方主將,不僅自己這般想,敵軍也會這樣想。
想到這裡,關平也是渾身着甲,帶了許多士卒進入銅陵縣緩慢搜索。
不得不說,“燃燒彈”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至少木頭燒焦的味道,依舊在城中蔓延。
房屋倒塌,街道凌亂。
周圍的腳步聲。
“少將軍,府衙內發現殘存敵軍,我軍沒有貿然進入,只是圍了起來。”
親衛王喜高聲稟告,此等擒獲賊首的功勞,怎麼講,都是少將軍的。
“嗯。”關平跟着自己的親衛往前走去。
一羣人已經把府衙團團包圍,就等着關平下令強攻。
府衙內的大門沒有關閉,反倒是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許多屍體。
關平站在府衙外,一羣盾兵護在他身前。
他一眼望去,便瞧見大廳內的棺槨,旁邊有幾名着甲的曹軍士卒,護在棺材周邊。
而且瞧着他們的樣子,好像也是受傷了。
關平眯了眯眼睛,這裡怎麼可能會發生血戰?
棺槨裡躺的是曹操?
“爾等何人?”
邢道榮高聲叫嚷了一番,要不是少將軍有令,他直接就衝進去劈開棺槨。
縱然是曹操死了,那也可以把他腦袋砍下來。
就跟張角病死,大漢士卒劈開棺材,砍了他的腦袋,傳首洛陽一樣處理。
其中一人拿着環首刀,往外走了幾步道:“汝是何人?”
“說出吾名,嚇汝一跳。”邢道榮拍着自己的胸甲道:
“好叫爾等知曉,吾乃江東大都督關平麾下第一猛將邢道榮是也。”
曹操親衛又是往前走了兩步道:“我等皆是魏王親衛,關平何在?”
“我家少將軍在此。”
邢道榮暗自攥着拳頭,果然來對了,興奮的喊道:“那棺槨當中是誰?”
“乃是魏王!”
魏王曹操。
邢道榮當即回頭道:“少將軍,曹賊竟然死了。”
“彆着急。”關平挑挑眉,怎麼不見許褚,高聲道:“虎癡何在?”
“奉魏王令,護送夏侯將軍突圍去了。”
關平點點頭,倒是也說的過去,曹操對待夏侯惇那是沒的說。
夏侯惇病了,若是沒有許褚的護衛,逃也逃不遠的。
“少將軍,我們進去?”邢道榮一臉喜色的道。
“不,讓他們四個出來。”
關平擺擺手,大廳內狹小,不好發揮出兵力的優勢。
現在豈能單憑一個敵軍的說辭,就貿然進入險地。
況且曹操就算真的死了,棺槨擺在那裡,想跑他也跑不掉的。
“喏。”
邢道榮大聲喊着,讓他們全都出來,否則格殺勿論。
幾個人相視幾眼,沒成想關平如此謹慎,便直接出來了。
刀盾兵前面,站着四個人,關平笑了笑:“就剩下你們四個喘氣的了?”
“是。”
“庭院中爲何有如此多的死屍?”
“被有心人鼓譟,想要砍了魏王的腦袋,去你那裡領賞,故而我們發生了一場混戰。”
聽到曹操親衛的話,關平點點頭:“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親衛搖搖頭,他自是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你們四個把鎧甲脫了。”
關平吩咐了一句,這些着甲士卒不好砍死。
“我們爲何要脫甲?”
“殺了他們,敢騙我,我就知道躺在棺材裡的,根本就不是曹操。”
“喏。”
邢道榮一揮手,盾牌陣列當中的長矛便伸了出去,捅死眼前的四名曹操親衛。
關平皺着眉頭,這四個人就像是故意送死一樣,不僅求饒都沒有做,甚至連抵抗都沒有做。
跟交代完劇情就gg的工具人一樣。
他媽的,絕對是有大問題的!
曹操說關平類他確實是有道理的,至少在懷疑人這方面,一點都不弱於他。
關平站在盾牌後面,小聲吩咐道:
“老邢,派兄弟們進去查看屍體,是否真的死了。
我懷疑他們在躺屍,沒死就讓他們變成真正的死屍。”
“喏。”
邢道榮一揮手,些許士卒涌入府衙內,開始用環首刀長矛檢查躺在地上的屍體。
一戳一睜眼,還發出一陣無意義的慘叫,以及更多的詐屍。
“少將軍,有人裝死。”院落內傳來喊聲。
這聲喊叫聲一出,地上躺屍的曹軍士卒便再也無法淡定了,紛紛起身,拿起刀來格擋。
“少將軍,這羣人竟然真的在裝死。”邢道榮對於關平欽佩之色,溢於言表。
“不用說,就是一個陷阱!”
關平隨即命人鳴金,如果曹操沒有趁機突圍,那就說明他想要我的命。
待到荊州軍士卒退出府衙,弓箭手便開始放箭。
滿天飛羽。
整個府衙前院內,插滿了箭矢。
殘存的曹軍士卒,退到了大廳內,並且關上了門。
埋伏在屋頂的許褚,見狀只能跳下來,推開棺材板,開口道:
“魏王,士卒裝死被關平識破了。”
曹操睜開眼睛,喘了口氣道:
“這小子到底是起了疑心,倒是沒讓孤失望。”
“那魏王,我等如何做?”許褚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曹操靠在棺槨之上,躺在棺槨裡的這點時間,真以爲他要死了,現在頭疼欲裂,眯着眼睛想對策。
府衙外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叫嚷:
“裡面的人聽着,限一刻內放下武器,出來投降,要不然一把火燒了這府衙。”
“魏王?”許褚有些焦急的喚了一聲。
曹操突然就清醒了起來,直接說道:“仲康,你帶人從後院殺出去。”
“魏王,那你呢?”
“合上棺槨就行。”
“這如何能行?”
許褚堅決不答應,豈能放棄魏王,獨自逃生。
“孤現在好的很。”曹操攥着手中的長劍:
“唯有如此,孤纔有出其不意刺他的機會。”
現在乘着頭腦清醒,曹操想要親自帶走關平。
“然後你在殺回來。”
許褚點點頭,既然魏王想要如此做,他就算死也完成魏王的心願。
“殺。”
許褚帶着殘存士卒,衝向後院,向着荊州軍殺去。
不得不說,許褚的戰鬥力強悍的不得了。
等到關平接到奏報的時候,便直接率人趕到後院。
府衙不着急進。
“許褚,爺爺在這。”
邢道榮拿着大斧子就倫上去了。
許褚毫不畏懼,倫着大刀就接上了。
此時他殺心大起,誰都不懼,更是抱着給魏王陪葬的心思。
能多殺一個人是一個人。
兩人對戰之後,旁邊的士卒自動讓出空地。
縱然邢道榮遇到旁的武將絲毫不怵,可是今日遇到狀若瘋牛的許褚,當真不是他的對手。
關平瞧着邢道榮第一次咬牙硬撐,知道再不接手,老邢今日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許褚,想不想殺我?”關平手拿青龍偃月刀,往前踏了一步: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邢道榮往後退了兩步,臉上戒備之色不減。
許褚瞧着關平出現,高聲道:“關平小兒,今日就要給魏王陪葬。”
“少將軍,這個人是個硬茬子。”邢道榮小聲說了一句:
“不用跟他講什麼江湖道義,咱們一起併肩子上。”
“嗯,老邢,你說的有道理。”
關平點點頭,與邢道榮齊齊往後退了幾步。
邢道榮眨了眨眼,他不知道怎麼就被少將軍,給帶的往走了。
明明應該往前衝啊!
人有時候就是會盲從,身邊的人做了什麼動作,他下意識的也會做出相同的動作。
尤其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關平深知自己從來都是一個聽人勸的人。
困獸猶鬥,關平懶得跟他一對一。
怎麼說,現在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
一聲令下,麾下數萬將士爲他拼命!
許褚什麼身份啊,一個護衛頭子,他不配死在我的手裡。
只有曹操才配。
“放箭。”
刷刷刷。
弩箭直射許褚。
“關平,你卑鄙!”許褚身中數箭。
“許褚,你連死在我手裡的資格都沒得。”
關平把青龍偃月刀扔給親衛,單手握着劍柄。
許褚撐刀半跪在地上,鮮血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你無恥。”
“就你還想算計我?”關平揮手道:“下輩子吧。”
漫天箭雨。
許褚被射成刺蝟,怒目圓瞪,倒在地上。
關平長舒一口氣:“真是一場勢均力敵,酣暢淋漓的戰鬥啊!”
邢道榮:!!!
多少年了。
少將軍如此無恥的聲音,終於又迴盪在自己的耳邊。
許褚死後,其餘曹軍士卒很快就被肅清乾淨。
大軍圍剿之下,寸草不生。
關平這才隨着衆將士,走到大廳內。
一個尊貴的紅黑交雜的棺槨擺在室內。
邢道榮用力拍了拍棺蓋,開口道:“少將軍,我們開館吧!”
關平擺擺手笑道:“我聽聞曹軍的摸金校尉,有個古訓:
人點燭,鬼吹燈,雞鳴燈滅不摸金。”
邢道榮不知道少將軍從哪裡聽來的古訓,遂開口道:
“少將軍,現在是未時(1點到三點),大白天的不用點燈。”
關平也同樣用力的拍了拍棺槨的蓋子道:
“真沒想到,曹丞相的還沒有下葬,棺槨就被我給盜了。”
邢道榮一聽這話,當即激動的不行:
“少將軍,我們開棺吧,瞧瞧到底是不是那曹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