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元面對關平誇自己有他當年的風範,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再次抱拳:
“多謝少將軍提攜,末將的無恥程度,是萬萬不及少將軍十分之一的,末將拍馬也趕不上。”
“好,翟元,我很看好你啊!”
翟元矜持一笑。
關平從戰馬上下來,看着躬身的翟元道:
“既然你來複命,那這新野城內,可有曹仁?”
“回少將軍的話,逆賊曹仁不曾歸來,故而末將不曾有機會擒住他。”
“那城中可有臧霸?”關平頗爲遺憾的問道。
“他也未曾歸來!”
“滿寵?”
“也沒有。”
翟元一臉苦澀的神情。
晚上是有人叫城門,可是自己害怕是關平來詐城門,故而下令不得打開城門。
那曹軍敗軍是一個都沒有被他放入城中!
關平微眯眼睛,盯着翟元道:
“如此說來,莫不是你翟元,便是這新野城內,最大的魚?”
翟元嘴角微微顫抖,再次躬身道:
“少將軍慧眼識珠,末將就是這新野內最大的魚。”
關平長呼一口氣,只能無奈的拍着翟元的肩膀道:“好,你很好!”
“末將幸不辱命,助少將軍拿下新野城。”
“呵,真有一套啊!”關平單手握着倚天劍柄:
“翟元,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去做,希望你不要不識擡舉。”
翟元聽着這熟悉的話語,愣愣的擡起頭:
“少將軍該不會是還想讓我運送曹軍傷兵還給曹仁吧?”
關平鼓掌笑道:“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翟元,你說這個任務,它重要不重要。”
翟元張了半天的嘴,萬萬沒想到,這種投降詐降的事情,它還能梅開二度!
關平他果然夠無恥,自己萬分不及。
“可是少將軍,我再去運送傷兵,恐怕會引起曹仁的懷疑,要不少將軍你換一個人去。”
“不,就得你去。”關平抽出半截劍鞘當中的倚天劍,仔細觀察:
“你就跟曹仁說,取得了我的信任,確信你是爲我在辦事,
所以纔會把送還傷兵的任務交給你,繼續潛伏在曹仁的身邊,一經有風吹草動,立即向我報告。
至於後續如何說,你自由發揮,我相信你的才能。”
翟元瞧着關平手中倚天劍的寒光,嚥了下口水,努力的點頭。
“少將軍儘管放心,我誓死完成少將軍,交給我的重要任務。”
“嗯,如此甚好。”關平重新把倚天劍塞回劍鞘:
“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可塑之才。”
翟元面色一陣抽搐,自己怎麼就攤上這種差事了呢!
關平連克朝陽、新野兩城,在此期間,俘虜曹軍士卒超過三萬,殺傷曹軍數千人。
捷報先是送到了襄陽城,關羽瞧見戰報,摸着長髯,終究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響亮的笑聲惹的廳外站崗士卒,忍不住廳內看。
他本想自家兒子與曹仁相對峙幾日後,在領軍出發,結果如今還沒等自己出手。
兒子就把曹仁手裡的底牌,給殺的七七八八了。
這下子拿下南陽郡豈不是易如反掌,若江東孫權不來攻,興許真的可以便佯攻爲實打,攻擊宛洛。
“元直,你且再看看。”關羽把手中的捷報遞給徐庶。
徐庶撫須推辭道:“雲長,我是第一個看的,已經銘記於心,無需在看了。”
“哈哈哈。”
大廳內充滿了歡樂的氛圍。
“未曾想到,這卻月陣,如此厲害。”關二爺摸着長髯放下手中的書信。
“此法可是莫要讓江東學了去啊。”徐庶哈哈笑了兩聲,江東水軍戰力纔是最強的。
“就怕給他學了去,孫權那小兒也不是用來對付曹軍鐵騎。”
徐庶深以爲然的點點頭,他只希望關平接連勝利的消息,傳到孫權那裡。
能夠讓他及時回頭,便佯攻徐州,變成真正的攻打徐州。
如此一來,孫劉聯盟纔可以繼續維持。
否則,大家那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尤其是在己方連連勝利的時候,還要防備盟友來襲,着實是有些拖節奏。
那將會給曹操更多的反應時間!
己方便不能趁着大勝的機會,繼續深入中原腹地。
關二爺冷哼一聲,隨即問道:“江東那便可是有動靜傳來?”
“據細作哨船回報,孫權確實是兵發十萬,從建業前往徐州水域附近,只是不曾有戰事發生。”
徐庶捏着鬍鬚道:“若是將來孫權領兵朔江而上,晝夜疾行,用不了幾日,便能到達江夏郡。”
“告訴馮習,保住夏口不失即可。
若是孫權真的敢來,那就當沒有看見孫權大軍,不許立即阻擊,放他進來。”
“明白。”
徐庶應了一聲,他知道關羽這就是要準備帶着三萬人馬出發了。
若是進展順利,興許在孫權反應之前,便能夠攻克南陽郡。
但江東的選擇,也應該趁早讓他露出原形,以免將來受到更大的損傷。
“小將軍的捷報,我會差人送往漢中,報於大王知曉的。”
“此等事,由軍師做主即可。”關二爺摸着花白的長髯:“某猜測,曹操的援軍也該來了。”
關羽說完之後,便率先出了廳內,抗刀的周倉緊隨其後。
~
率領殘軍逃到淯陽的臧霸與滿寵,再一次和曹仁匯合了。
幾人清點士卒過後,這一仗,便是元氣大傷。
五萬精銳老卒,大多跑散了,成爲了關平的俘虜。
如今整合之後,只剩下一萬有餘的士卒,至於曾經最讓曹仁引以爲傲的騎兵,所受損傷極大。
曹仁端坐在矮榻之上,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原來關平早就料定自己想要速戰速決的心思,故而設下陷阱。
“他那個車陣,就是個陷阱!”
滿寵氣的錘了一下旁邊的支撐房頂的圓柱。
臧霸也是臉色難看,他想着是敗了一陣,但絕不會損失如此嚴重。
連夜行軍,有許多士卒都沒有跟上,走散了。
看來還需要時間來收攏潰卒,但願關平行動不要太過於迅速,圍困淯陽縣。
“此次敗軍之責,在我。”
曹仁也是一夜未睡,連夜騎行六十里趕到淯陽縣。
而淯陽縣距離宛城也不過是六十餘里的路程。
從朝陽縣退到淯陽縣。
原本計劃是這般引誘關氏父子深入,給江東孫權創造襲擊荊州的機會。
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大敗的方式,被迫後退。
在曹仁的想象當中,他就算是撤軍,那也是從容不迫的。
絕不是這種倉皇逃命般的大潰敗結局!
故而他當衆說責任在於他自己,說到底還是有些自大,沒有把關平放在眼裡。
縱然覺得關平擺出的卻月陣新奇,但也沒有把那個什麼車陣放在心上。
導致己方士卒進入到對方進攻的節奏當中,招致大敗。
在大軍出發前,曹仁還可以大笑着,鼓舞麾下衆將。
可如今帳下大將們死的死,傷的傷,曹仁當真是笑不出聲來了。
“爲今之計,只有先行守衛淯陽,阻擊關平。”臧霸同樣也是悶悶不樂。
想他縱橫青徐二州,又打的江東毫無還手之力,結果偏偏栽在了關平的手中。
尤其是像這種慘敗,他何曾遇到過這種挫折?
“此事還需早日向魏王稟告。”汝南郡太守滿寵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
況且如今的失利只是暫時的失利,至少以後不用假裝戰敗後退。
關羽聽聞他兒子取得大勝,必定會攜帶大軍出發,前來圍攻淯陽,準備一鼓而下。
那荊州後方必定會變得空虛起來,孫權可是變成了自家的盟友。
關氏父子還不一定能夠對孫權有所防備。
等到援軍到了,便能把關羽主力陷在這淯陽城外。
想到這裡,滿寵開口安慰道:
“諸位不必氣餒,我們退守淯陽縣,這本就是計劃當中的一部分。”
雖然過程不一樣,但結果都是走向相同的。
曹仁沒吭聲,損失慘重退守淯陽,跟損失不大,退守淯陽,能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計劃裡就沒有這部分!
“我等還是要加緊安排城防事宜,鼓舞士氣。”臧霸也只能強行接受這個計劃的一部分。
“我自會向魏王請罪,速說這件事。”曹仁頓了頓又道:“速速派人給孫權送去信件,讓他做好準備。”
“喏。”
有校事應了一聲。
“報。”從廳外跑進來一名士卒,抱拳道:“將軍,城外來了許多傷兵,領頭的自稱是翟元。”
“翟元?”
曹仁一下子就坐起來了,難不成他又被關平給放回來了?
衆人快速走出縣衙,直接到了城牆之上,放眼望去,一地的傷兵。
“將軍,荊州軍士卒用車把傷兵卸下,就走了。”
此事城外全都是曹軍傷兵,坐在黃土地上,望着淯陽縣的城門,猜測着什麼時候打開。
這其中不僅包含了新受傷的曹軍士卒,上次被翟元送到新野的傷兵,又一次一齊被送到淯陽來了。
“翟元?”
曹仁看着被籃子吊上來的翟元,瞪着眼睛。
他着實的沒想到,這種差事,怎麼總是差遣翟元來幹?
關平就不怕我殺了翟元?
“末將在。”翟元當即抱拳道:“將軍,關平他其心可誅啊!”
滿寵瞧着城外的傷兵,心想這裡面有沒有關平故意弄出來的細作啊?
“哦,關平放你回來,你卻說他其心可誅?”曹仁終究是懶得忍了:
“怎麼,你又詐降於他,偏偏他就相信了?”
“末將其實覺得關平不信任我,他就是想讓我把我們受傷的兄弟給送回來,影響我軍軍心。”
翟元自是沒有扯謊話,直接就告訴曹仁真相了。
這倒是讓曹仁有些難辦。
難不成真的要砍了他?
那城外的傷兵該如何想?
城內的士卒該如何想?
就好比公雞下蛋,當真是一個難題。
“新野丟了?”
“末將爲了獲取關平的信任,帶着更多的兄弟們,重新回到徵南將軍這裡,便獻出了新野。”
翟元躬身抱拳道:“留守新野的乃是老弱病殘之卒,根本就無法抵抗。
末將以爲白白送死,莫不如留得有用之身,以待將來能夠再立新功。”
“行了,那就打開城門,放這些傷兵入城。”曹仁擺擺手,不想在追究了。
翟元他也就是一個工具人,如果不是關平的主意,他能自己做的了主?
“將軍,要謹防傷兵當中有關平的細作。”
滿寵提醒了一句。
翟元當即打着包票道:
“將軍儘管放心,城外的這些傷兵,全都是我們自己人,絕對沒有關平的細作。
若是將軍不信的話,待到他們入城之後,可拿着花名冊,一一問詢。”
翟元面色如常,他纔是最大的細作。
當然如果關平不在他眼前,翟元是不會承認自己是細作的。
“關平沒有派遣大軍前來?”滿寵看着翟元問道。
“回將軍的話,他只是派人運送了這些傷兵到城下,
至於大軍說是要在新野修養一陣,等他父親領大軍前來,屆時兩軍匯合,一同攻打淯陽縣。”
翟元頓了頓又說道:“不僅如此,他還說,讓將軍洗乾淨脖子,他不屑用傷兵做文章。”
“哼。”曹仁重重的拍了下城牆垛子。
知道沒有追兵後,淯陽縣的城門緩慢打開。
能夠自主行動的傷兵,三三兩兩的相互攙扶着,緩慢走進城中。
至於寸步難行的,曹仁則是打開另一面城門,用板車把他們給拉進來。
曹軍傷兵入城之後,便能聽到呻吟、哎呦等等不絕於耳。
這極大的影響了守衛淯陽士卒的信心,以及對淯陽百姓的震撼。
這麼多年了,他們還是第一次瞧見有如此多的曹軍傷兵,一車車的,拉都拉不過來。
至於城中醫館內的郎中,那更是分身乏術,一點都忙不過來。
曹軍的後勤救助,一下子就變得異常艱難起來。
但曹仁對於關平這明晃晃的陽謀,無可奈何。
無論如何,他只要守衛南陽郡的城池,就沒法在自家士卒面前,公然的拋棄這些傷兵不管。
否則軍心會變得更加不穩。
“除了向魏王報告此事,還需讓公明,緊急送來一些郎中,來救治軍中傷兵。”
曹仁看着傷兵營裡得不到救治的士卒,拳頭都捏的嘎嘎響。
但他對關平這招,當真是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