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
他愣了一會才問道:“你再說一遍!”
“主公,楊秋的騎兵已經逼近顯親,如今與氐王楊王接上手了。”
哨騎高聲重複了一句。
韓遂眼裡這才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楊秋他竟然敢來真的?
“來人,整軍,隨我出城會會楊秋這個叛徒!”
“喏。”
韓遂大怒,命令麾下親衛給他披甲。
以前涼州,誰不知道他韓遂的大名,如今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成公英也沒有勸阻,小小楊秋,不把主公放在眼裡,真以爲靠上曹操他就安全了?
必須要教訓一二。
氐人面對楊秋的來襲,被突了一臉,根本就抵擋不住。
夏侯淵這邊假扮楊秋的旗號,繼續突襲。
徐晃在一旁策應,焚燒敵人軍帳,讓氐人更加混亂。
而作爲小弟的楊秋,瞧着曹軍勢不可擋,心中暗暗慶幸,辛虧自己未曾再次反叛。
只是他一見韓遂的旗幟從城中打出來,楊秋就忍不住勒住了繮繩,不敢在上前。
要不是曹軍將軍夏侯淵帶他過來,楊秋還真不敢捋韓遂的虎鬚。
韓遂在涼州數十年的威名,足以讓人望而生畏,韓遂他光往哪裡一站,便會有無數的羌人氐人奉他爲主。
這點,放眼整個涼州,都沒人能比得過他。
可韓遂終究老了!
饒他在涼州是混世魔王,可如今屬於敗兵之卒,遇到精銳的曹軍,那更加不是曹軍的對手。
韓遂策馬出城,仗着自己的威名,直接長槍一揮,向着楊秋的騎兵,發起了衝鋒。
今日一定要再揚我韓遂的威名!
否則今後誰都敢背叛我!
這個頭可不能開。
韓遂心中暗暗鼓勵自己,當即就呼嘯着向着敵軍發起衝鋒。
“夏侯將軍,韓遂已經被我們誆騙,連探查一番都不做,直接向我等殺來。”徐晃策馬過來叫了一聲。
夏侯淵揮舞着大刀,砍翻一人,這纔回過頭瞧見敵軍萬馬奔騰的模樣,哈哈大笑。
“來的好!”
“殺!”
夏侯淵一馬當先大吼一聲,向着策馬而來的敵軍殺去。
徐晃更是不急,他在等夏侯淵的第一波衝擊過後,他來做第二波衝擊。
韓遂領軍衝殺過來之後,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些人打着楊秋的旗號,可是穿的是曹軍的軍裝!
草,上當了!
韓遂與夏侯淵交手之後,便曉得自己的氣力不佳,畢竟他也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
如今還能騎馬領軍出征,那已然是最大的士氣鼓舞了。
可面對精銳曹軍的來襲,老將韓遂一點戰勝的把握都沒有。
而他手下的這些敗軍之卒,一交手,同樣也認出來了。
這些是在渭水把他們打的大敗的曹軍,而不是安定的士卒。
再加上曹軍本就氣勢如虹,在幾個猛將的帶領下,直接衝散了韓遂的大軍。
韓遂不敵,帶着大軍放棄顯親縣,直接逃亡略陽縣。
夏侯淵進入顯親發現城內聚集了大批糧草,看樣子都是羌人氐人對韓遂的上供。
這下子反倒便宜自己了!
“公明,我等留少數人在此,繼續追擊韓遂。”
夏侯淵也沒遲疑,絕不能讓韓遂停下修整軍隊。
最好把韓遂趕到冀城去,更好的打擊馬超軍的士氣,聽聞關羽之子關平也在冀城。
正好大軍圍困冀城,一鍋端了他!
徐晃也沒覺得這場突襲戰打下來有什麼難受的,遂高聲道:
“妙才,既然如此,就留費曜着五百人留首顯親縣,等待張刺史的大軍到來,我等速速追擊韓遂。”
“如此安排,正合我意!”
夏侯淵又是大笑幾聲,這下子根本就不愁糧草供應了。
曹軍策馬奔騰,往略陽縣而去,準備咬死韓遂不放。
此時兩軍交戰已經快要結束了。
閻行在山坡上看着韓遂大敗,微微一笑,對左右道:“等我們回去糾集部曲。”
屬下當即高聲道:“我等要爲韓將軍報仇?”
“不,正好反了他!”閻行挑挑眉,這個老頭子也該走上死路了。
麾下大軍剛與曹軍交戰,還沒打上一個來回,便直接逃走了。
左右部下聽到閻行這般言語,彷彿聽錯了一般。
“將軍說我們要反了韓將軍?”部下小聲問了一句。
閻行舉着馬鞭說道:“曹丞相去歲贏了關中,接下來肯定是要佔據隴右,消滅韓遂馬超等人。
爾等若不想就此死去,還想享受榮華富貴,自該是隨我一同反了韓遂,迎接朝廷天軍的到來。
今日一戰,諸位可全都瞧見了,韓遂他還有什麼本事抵抗曹軍,遲早是個死,我們莫不如提前爲自己打算。”
“將軍說的是。”
衆人也都是閻行的心腹,深知自己要是說一句反對的話,估摸着今日也就死在這裡了。
在涼州,叛亂實在是如同家常便飯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諸位且放心,曹丞相早與我來信,待到他平定隴右,
我等皆能封侯,前往鄴城享受富貴生活,遠離這個荒涼的地方。”
說到這裡,閻行等人全都笑了,沒有人能夠在涼州稱雄一輩子。
最好趁着有資本離開這個地方,去別處享受榮華富貴,纔是最好的理想。
“將軍說的是!”
“聽聞鄴城有什麼好玩的麻將,屆時我們可以開開眼嘛。”閻行說完之後便放聲大笑。
待到笑完了,閻行領着部下趕往西平郡。
且先在那裡站穩腳跟,等着韓遂回來,到時候也好割了他的腦袋!
閻行相信,別看韓遂這麼大歲數了,可這麼大歲數還沒死,那就說明韓遂的逃跑技能一流。
夏侯淵等人就算再次擊敗韓遂,也絕無可能留下韓遂的性命,到時候還不是便宜了我閻行!
帶着美好的暢想,閻行根本就不顧韓遂的敗兵,迅速脫離了曹軍的視線。
韓遂騎着戰馬,止不住的往回看去,曹軍暫且沒有追來。
可惜了顯親的大批糧草了!
“主公,曹軍沒有追擊。”成公英勒住繮繩,小聲說了一句。
韓遂也終於鬆了口氣:“如此便好,大意了啊!”
成公英沒言語,不過好在自家損失的不大,那些羌人氐人損失較多。
“夏侯淵竟然如此狡詐!”韓遂又臭罵了一句,心中憤憤不平。
成公英這才嘆了口氣,敵軍精銳也就罷了,偏偏還如此狡詐,這就讓人心中憋了一口氣。
“我等還需小心應對,把此事儘早告訴馬超,以免他同樣被曹軍暗算。”
“哼。”韓遂拽着馬鞭道:“顯親縣有大批糧草,我猜測夏侯淵必定會在顯親據守。
如此一來,免了他運輸糧草不便,不會在追擊我們了,等到曹軍大軍到來,不用我們告訴,馬超也自會知曉了。”
韓遂拒絕了心腹的提議,一個是他相信夏侯淵不會再來追擊。
二呢,其實韓遂心中還是覺得自己受了無妄之災,要不是馬超讓他來顯親幫忙防禦一下側翼。
今日怎麼會落得大敗!
損失的是他在羌人氐人當中的威望。
衆多羌人氐人都跟隨他一同出逃,前往略陽縣。
“等我在略陽縣站穩腳跟,必定要殺夏侯淵一個回馬槍!”
韓遂捏着繮繩氣哄哄的道。
成公英當真是覺得韓遂有些老態龍鍾了,要是再年輕二十歲,他絕不會是這般只顧自己的想法。
否則一個只顧自己的人,在經營涼州這麼長時間,早就該被旁人給埋在黃土裡,成爲冢中枯骨了。
雄心不在,可惜主公的兒子連馬超都比不上,甚至還沒有閻行呢!
說道閻行,成公英不相信閻行剛走沒有一刻鐘,他沒有見到這番交戰的場景。
可現在全然當做不知。
成公英暗暗想着,到時候還得防着他一二啊!
氐王楊王策馬過來,開口道:“將軍,我等捨棄部落家族,可是要殺回去?”
“你們放心,待我在略陽整頓兵馬後,自然是要殺回去的。”
氐王們這才把心放進肚子裡,他們跑了,可是部落裡的人還沒有跑。
一騎哨騎打馬跑到韓遂這裡高聲道:“報!將軍,探馬回報,曹軍正在銜尾追擊而來。”
韓遂捏着鞭子的手,微微顫抖。
夏侯淵他就盯上我了?
他不是來打馬超的嗎?
衆人皆是愕然,曹軍緊追不捨,該當如何!
“主公,我等立即前往略陽縣,據城而守,曹軍輕騎而來,必定無法攻城!”
成公英及時的說出了自己的建議,以免又演變成一場大潰敗。
“好!”
韓遂這才眉頭微微舒展,大聲傳令,前往略陽縣。
夏侯淵是輕騎,韓遂等人那更是輕騎,羌人氐人自小也是生活在馬背上的。
即使他們半耕半牧,但耕種技術完全沒法跟放牧技術相比較。
夏侯淵追擊一陣,發現韓遂的士卒並不慌亂,看來這驅趕韓遂前往冀城城下的計策怕是行不通了。
韓遂等人進入略陽縣後,夏侯淵便在距離略陽縣二十里外停了下來。
衆人皆是下馬休息,諸將開始展開地圖商議戰事。
徐晃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妙才,我等理應趁敵立足不穩,進攻略陽縣,倉促之間,我們沒有攻城器材,他們也沒有守城器材。”
長史杜襲搖頭表示不同意:
“將軍,我們理應進攻興國,打擊韓遂最大的支持者楊王部落,讓他無法在略陽縣安穩防守。”
夏侯淵摸着鬍鬚笑了兩聲,這才說道:“二位的主意都不錯,可是我又更好的主意。”
“哦,願聞其詳。”徐晃也想聽聽夏侯淵的好主意。
“韓遂的本部軍隊精銳,強行攻打略陽縣,我等必定會損失慘重,而興國的營壘堅固,就算勉強進攻也無法立即攻克。”
夏侯淵先行解釋了一番,見二人無意見,這纔開口道:“此兩種計策,皆無法快速得到成果。
我們莫不如去進攻長離等諸多羌人的老巢。”
“羌人的老巢?”
“對,在涼州的地界,羌人才是最好打的。”夏侯淵嘿嘿笑了兩聲。
無論是馬超還是夏侯淵等人,皆是認爲在涼州,羌人才是最好打的!
而韓遂手下不僅有氐人,還有許多羌人存在。
誰還不戀個家啊!
“妙才的意思,是引誘韓遂出城與我等野戰?”徐晃摸着鬍鬚同樣笑了笑。
“沒錯。”夏侯淵臉上稍微露出得意之色:“韓遂軍中多羌人,我等攻羌人老巢,這些部落的人必然回援救之。
這樣下來,韓遂如果放任羌人各自回各自的部落救援,韓遂則是獨守略陽縣。
如果他決定領軍出城一同救援,那自然會與我軍進行野戰。
不管韓遂怎麼選擇,我等皆是不用攻堅!”
“妙才,此計妙啊!”
徐晃也是面露喜色,未曾想到夏侯淵竟然能想出如此兩全的辦法。
“將軍大才。”杜襲也是拱手,表示自己同意。
夏侯淵這纔沒有繼續大笑:“吩咐士卒進入村落做飯,吃飽之後,隨我夜襲長離。”
“喏。”
當天夜裡,夏侯淵親率精銳士卒奔襲長離,燒燬房屋,斬首頗多。
對於策馬逃走的羌人,夏侯淵沒有下令追擊,只是要求火燒的越旺越好,羌人殺的越多越好。
黑夜當中,火勢越發的大了起來。
進駐略陽縣的韓遂,聽到哨騎說曹軍停駐在二十里之外,當天夜裡睡的很是香甜。
他相信,縱然是精銳的曹軍,也不可能讓騎兵下馬,來攻城送死的。
只要拒守不出,曹軍就奈何不了自己半分!
韓遂這個七十餘歲的老頭,安安穩穩的睡到了後半夜便被人給吵醒了。
他見成公英面色不佳,不滿的道:“難不成曹軍來攻城了?”
“主公,不是。”成公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夏侯淵的是要逼我們出城與他決戰啊!”
“到底發生了何事?”
“主公,方纔有羌人來報,夏侯淵領兵夜襲長離,焚燒帳篷,房屋,田地,殺人頗多。
如今逃出來的羌人,三五成羣的聚在略陽縣城外,沒有進來。
但是這件事,天明之後我們就瞞不住了!”
韓遂掀起蓋在身上的被子,面色陰沉。
夏侯淵這是在挖他的根!
除了氣還是氣,最終化爲無能狂怒。
韓遂略微乾癟的胸膛起伏不定,大喊道:“夏侯淵,無恥老賊,我誓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