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阜張弓搭箭,微微瞄準,只待那名使者進入射程,必要一箭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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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免得再浪費口舌之爭。
最讓楊阜擔心的便是,冀城的最高上官,涼州刺史韋康。
此人抵抗馬超的心思不堅定,總想着要投降。
這可不好!
楊阜可是去見過曹丞相的人,自然認同的是曹丞相,而不是馬超。
最重要的是楊阜覺得曹丞相定能平定隴右,只是時間的關係。
只要他們堅守冀城,一定會等來援軍的。
“勿要放箭!”
韋康急忙喝止衆人,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聽聽馬超的條件,城外到底有多少大軍,還有多少人要來!
楊阜見韋康如此堅持,只能含恨放下弓箭。
只是還沒等楊阜生氣,他便瞧見了來人。
竟然是涼州別駕閻溫!
城牆上的衆人也是大驚失色。
閻溫。
他怎麼光明正大的從敵軍營中,策馬而出!
難不成他投降了?
涼州刺史韋康看見閻溫便懵逼了,昨天他可是死諫後,才說服自己,偷偷跑出去求援軍。
莫不是閻溫他這個濃眉大眼的人,也背叛曹丞相,早一步向馬超投降了?
可是閻溫當初可是從上邽逃到冀城,堅決反對馬超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城牆上許多認識閻溫的士卒,也開始交頭接耳。
關鍵是今早刺史韋康巡城鼓勵大家的時候說,別駕閻溫夜裡潛水出城,前往長安求援軍去了。
大家爲此還興奮了一會,至少有了希望!
沒成想這希望眨眼之間就破滅了。
閻溫一路策馬到了護城河,看着城門樓上的韋康喊道:
“韋刺史,速速放下吊橋,讓我進城。”
“好。”
韋康剛想吩咐親衛去把吊橋放下,就聽見楊阜說話。
“韋刺史,此事有蹊蹺,不可輕易打開城門。”
“有何蹊蹺?”韋康看着楊阜問道。
“韋刺史,你想啊,閻別駕他做什麼去了?”
“自然是昨天夜裡潛水出城,前往長安求情援軍啊!”
說完這話之後,韋康也反應過來了。
確實如此!
閻溫他爲何會從敵軍陣營當中出來?
那肯定是投降了唄,想要進城勸說自己投降的!
想到這裡,韋康當即下令道:“且先讓閻溫進城來。”
“韋刺史,絕不能放任閻別駕進城!”楊阜急忙勸阻。
“爲何?”
“他必定是投降了馬超,纔會如此安然無恙的從敵軍營中出來。”
“我看出來了!”
“韋刺史,那閻溫他進入城中必定會引起士卒的恐慌,不能放他入城。”
“楊參軍。”韋康有些生氣:“閻別駕一人入城,能有什麼威脅?
你沒看見馬超敵軍已經往後撤退了一二里?”
“就是如此,纔不能放閻溫入城!”
“放肆。”
韋康拍着城牆垛子開口道:“我就要讓閻溫入城,你們哪個敢攔?”
“末將不敢,只是希望韋刺史三思。”
“我三思過了。”韋康對着親衛喊,讓人把閻溫給放進城中。
楊阜對此毫無辦法,一城之主將抵抗心思不強,很容易影響下面士卒的士氣的。
閻溫單馬入冀城,之後沿着馬道上了城牆,剛一見面就伏低身子請罪:
“韋刺史,我辜負了你的託付!”
“閻別駕,此事我不會怪你的。”韋康扶起閻溫,他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如今之路,唯有投降一條路可走。
馬超在隴右的影響力,遠非這些人能夠抗衡的。
再加上馬超又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到來,冀城守軍還有幾人能夠擁有高昂的士氣?
萬一有人想要黑暗當中割了自己的首級,越城出逃投降,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韋康想的就是既然打不過,莫不如降了。
這樣自己與百姓的性命就全都保住了。
至於曹丞相將來能夠擊敗馬超,那以後再說以後的事情。
否則堅持下去,自己和城內百姓就是個死!
“閻別駕,你既然投降了馬超賊子,就不該進來。”
楊阜也沒藏着自己的心思。
閻溫當即反駁道:“我並未投降馬超!”
韋康懵了。
你沒投降,馬超能讓你安然無恙的回來,你騙鬼呢?
“呵,你還想騙我們?”
楊阜左右看了看閻溫的衣服,並沒傷痕,關鍵連衣服都換上了乾淨溫暖的。
“你看看你的衣服,你的身上可有一絲的傷痕?”
這話說的閻溫啞口無言。
反正每次被抓的使者,皆是身上有傷痕,連衣服都不給換一換。
總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擁有像閻溫這樣的待遇。
關鍵他還是騎馬回來的,爲了讓他回來,馬超還特定下令讓圍城士卒後退一二里!
這種事情,如果閻溫沒有投降,馬超能夠如此優待閻溫這個俘虜?
“閻別駕,你若是降了便降了,無需瞞我。”
韋康也嘆了口氣,他本就是沒有抵抗到底的心思。
“我真沒投降。”
閻溫欲哭無淚,他連忙解釋了一番昨晚的遭遇。
“人家敬重我是個忠義之士,與他性情相和,所以纔會放我回來!”
“關平說你是忠義之士,所以他纔會勸馬超後退放你回來?”
“對!”
“韋刺史,你聽聽,閻溫他還在狡辯!”楊阜指着閻溫道:
“我在曹丞相那裡就聽他提起過關平,言此子奸詐狡猾,絕非忠義之士,你就是在說謊!”
閻溫:???
楊阜作爲州里的使者,是前去拜見過曹丞相。
但是他們之間聊了什麼,大家也不知道。
當時衆人知道曹丞相說生死當如關定國!
現在楊阜又說關平是奸詐狡猾之徒。
這不就是等同說曹丞相也是奸詐狡猾之徒嗎?
此事存疑!
哪有人會這樣說自己的。
“是啊,閻別駕,你若是降了,才被馬超放回來的沒什麼事情,我不會怪罪你的。”
韋康摸着鬍鬚語重心長的道:“你就是說你假意答應了馬超,是假投降,我也不會說什麼。”
“韋刺史,他們根本就沒有勸降我,我何來假投降一說啊!”
閻溫面色有些焦急,他發現自己陷入了百口莫辯的情況當中。
他們皆是不相信自己沒有投降馬超。
“韋刺史。”楊阜抱拳請示道:
“閻溫已然投降了馬超,馬超放他回城,只是爲了讓我等放鬆警惕,以待裡應外合拿下冀城。
依我之見,莫不如把閻溫關押看管起來,更好一些。”
閻溫有些呆住。
他在馬超那裡都不曾受到過這種屈辱,現在回城之後,竟然會受到這種屈辱。
這讓閻溫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楊阜沒有絲毫覺得自己做的不對。
他率領父兄宗族子弟千餘人,協助涼州刺史防守冀城。
就是爲了保住冀城不失。
楊家投入的太大了,冀城被馬超攻破後,一定會被清算的。
而主要牢牢抱緊曹丞相的大腿,等着夏侯淵的援軍到來。
楊家所做出來的一切努力,纔是值得的!
涼州刺史韋康卻是搖頭道:“何至於此,我信閻別駕的話。”
楊阜卻不準備放鬆警惕,直言道:
“閻溫,我會派人看着你的,最好別在暗中搞些什麼小花招!”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閻溫也被楊阜言語激怒了:
“我再重新一遍,我沒有投降馬超!”
“你就是投降馬超了,嘴上又不承認,那我們有什麼辦法!”
“楊阜,你勿要欺人太甚!”
“我說事實就是如此,否則馬超焉能會放你回來!”
“你就如此不相信我!”
“不信,除非你能從這裡跳下去。”
閻溫氣的走到城牆垛子上,又轉身回來道:“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我憑什麼要證明我是清白的。
你若是非得說我投降了馬超,請楊參軍,你先舉證我投降了馬超!”
“方纔你從敵軍營中安然無恙出來,便是明證!”
“你就是想要我死!”
“沒錯,你就該行忠君愛國之事。”楊阜義正言辭的道:
“那些隨你一同前往長安報信的士卒,如今何在?”
“他們全都死了。”
“那爲何唯獨你沒有死!”
“我!”
閻溫被氣的胸膛起伏不停,昨天楊阜好滿心朱符自己一路順風。
他會堅守到等到朝廷大軍來援。
結果僅僅隔了一夜,雙方再相見,他就盼着自己死是嗎?
韋康見二人又要掐起來,帶着閻溫下了城牆,回到縣衙。
姜囧瞧着閻溫跟隨太守遠去,這纔開口道:“楊參軍,閻別駕他當真投降馬超了嗎?”
“八九不離十,否則以馬超的脾氣,閻溫他焉能安然無恙。”
楊阜握着環首刀的刀柄道:
“再說了,單單聽從閻溫的一面之詞,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有幾分真幾分假!”
“是這麼個道理。”
姜囧點點頭,他對於閻溫也是有些瞭解的。
此人名聲不錯,馬超焉能不會利用他在城外勸降,反倒特意隆重的讓他回城。
其中必有蹊蹺!
“總之小心無大錯。”楊阜看着城外重新上前圍過來的敵軍道:“冀城絕不能有失。”
“可是刺史他那裡,抵抗的心思不是很強烈,在加上城外又來了許多援軍,守軍士卒的士氣也十分低落。”
姜囧一時間有些頹廢。
僅剩下冀城,成了孤城。
外無援軍,內無糧草。
甚至連守城的主將都沒有什麼心思。
光憑藉冀城各大豪強家族的人馬頂着,能頂多少日子?
再加上閻溫投降之後,安然無恙的回城的例子發生後。
城內守軍士卒的抵抗心思,不知道要少了幾許?
縣衙內,刺史韋康屏退了衆人,看着閻溫道:
“伯儉,此處沒有旁人,你與我說實話,你是否真的投降了馬超!”
閻溫見韋康一臉鄭重的模樣,心裡是有苦說不出。
原來方纔在城牆上他說相信自己的話是假的。
“韋刺史,我當真是沒有投降馬超,甚至馬超都沒有勸降自己,而是直接放自己回城了。”
韋康聽到這話,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怎麼可能,難不成馬超他變性子了?”
先前的信使是什麼遭遇,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怎麼到了你閻溫這裡,就變成了例外了呢!
“此事定有蹊蹺。”韋康看着閻溫若有所思的道。
“嗯?這有什麼蹊蹺的?”閻溫捏着鬍鬚,心累道:
“我不是解釋過了,都是關平說佩服我這個忠義之士。
故而也未曾爲難過我,他見我一心求死,所以纔會放我回城。”
“太奇怪了。”
韋康搖搖頭道:“我覺得關平怎麼說也是當世名將關雲長之子,他怎麼會在戰場上做出如此糊塗之事呢?”
“放我回來,是他辦的一件糊塗事?”閻溫從席子上站起來,指天發誓道:
“韋刺史,我再重申一遍,我當真沒有投降馬超。
若我說了一句假話,那便天打五雷轟!”
韋康見閻溫如此激動,甚至連毒誓都發出來了,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
咔嚓一聲。
驚雷於無聲處響起。
春雷炸響!
廳內的兩人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閻溫僵硬的扭轉脖子看向外面,一時無言。
最終無力的癱倒在席子上。
完了!
這下子自己是當真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明明自己是個忠義之士。
結果到頭來,卻成爲了一個因爲惜命,轉頭反賊的小人了。
閻溫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如何解釋。
他被抓住時候的委屈求全,企圖矇混過關,甚至被識破後一心求死。
到了現在猶如一記,響亮的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
什麼忠義之士,在冀城內完全沒有什麼價值。
全都成爲了笑話!
同一戰壕的同僚們,甚至都沒有敵人對自己表現出應有的尊重。
自己能夠從敵營當中回來,迎接自己的不是歡迎,而是一陣陣懷疑的目光。
這讓他十分惱火。
閻溫感覺自己很委屈,明明沒有投降,他們爲何就不相信自己!
非得要把自己的肚子剖開,讓他們瞧瞧裡面就裝了一碗麪嗎?
韋康見閻溫如此低沉,便直接開口道:
“伯儉,如今室內並無他人,出你口入我耳,你可以跟我說實話了,你投降馬超了嗎?”
閻溫生無可戀的躺在席子上:
“殺了我吧,趕緊的,累了。
沒錯,我就是投降了馬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