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說完之後,廳內的幾人皆是一陣沉默。
江東士卒變得如此勇猛,再加上江東大都督魯肅指揮的第一戰,便是這般的驚豔,讓人不得不提高警惕之心。
由此可以看出,魯肅並非無能之人,只靠着周瑜的推薦,才坐穩江東第二任大都督之位。
這對於曹軍而言,絕非好事!
若是孫權親征,魯肅鎮守江東後方,反倒要更加讓他們放心。
揚州刺史溫恢長舒一口氣道:“此事已然發生,我們日後,絕不能在蔑視江東陸戰的戰力了,文遠,你的擔子很重。”
“溫刺史放心,我自是知曉,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張遼問問拱手看向溫恢。
“文遠儘管開口,若是能夠辦到,我必定會准許。”
“我希望請胡質來擔任我的護軍!”張遼拱手請求道:“武周此人不曉軍事,有些執拗。
如今合肥處於戰爭最前沿,戰機一轉而逝,有如此不知變通的護軍在,必然對我產生掣肘,影響戰局,還望刺史能夠答應。”
“這?”溫恢摸着鬍鬚看向一旁的胡質。
“溫刺史。”胡質急忙拱手道:“我近日來回奔波,自覺身體不適,很可能是舊疾發作。
若是擔任文遠的護軍,唯恐幫不上忙,還會連累軍心,不妥。”
對於武周和張遼的脾氣,溫恢是瞭解的,張遼能夠看進眼中的沒有幾個人。
武周雖是個雅士,但在軍事上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期間必然發生了一些矛盾。
胡質的推脫,在溫恢的意料之內,直接開口道:
“臨陣換將,於己方不利,莫不如待到戰事結束,文遠,我們在談此事。”
“也好。”張遼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對於團隊,張遼也是有些在意的,並不想跟誰的關係都不好ꓹ 到時候孫權一旦來攻,大家還怎麼齊心協力呢?
別駕蔣濟卻是摸着鬍鬚笑道:“以前在內部爭論ꓹ 我們莫不如來探討一二,該如何對敵的策略。”
“子通所言在理。”
胡質急忙接了一句,並不希望這個話題繼續。
“江東若是想要割據ꓹ 必要依靠的是淮河和長江。”蔣濟摸着鬍鬚道:“其攻守、進退皆是以此爲基礎。”
“沒錯,確實這般。”
張遼點頭表示贊同ꓹ 如今雲長鎮守襄陽,己方在南陽郡宛城與其對峙。
如今的曹軍兵鋒很難在威脅長江ꓹ 唯有固守淮河一線ꓹ 站穩腳跟,纔有機會入主江東。
“徐州與荊襄乃是東南的兩翼,經營好此二地,進可經略中原,退可保障江東的安全,
徐州可以屏護淮泗上游,荊襄可以屏護長江上游。
如今廣陵等地在我手中ꓹ 荊襄之地卻是在劉備手中。
孫權若是真的想要進攻中原,必須要經營好兩翼ꓹ 否則出淮河正面太遠ꓹ 其攻守往往會失去依託ꓹ
而徐州、荊襄的山河形勢足可以作爲屏障ꓹ 也足可以作爲進取的依託。”
揚州刺史溫恢早就在擔憂,關羽會趁機攻打南陽郡ꓹ 遂開口道:
“子通是想要利用謠言ꓹ 言關羽會勾結鄱陽郡的尤突反賊ꓹ 攻打江東,讓孫權疑心自退?”
“不。”蔣濟直接搖頭表示這個主意並不是很好:
“溫刺史ꓹ 如今孫劉兩家乃是姻親關係,再言劉備趁機做出這背刺之事,必然不會讓人相信,
故而此時不是我們散播謠言的好時機。”
“那蔣別駕到底有何計策?”
張遼急忙問了一句,對於他用半截密信就能讓孫權燒圍自退的戰績,十分欽佩。
“若是與孫權對線,將軍就說孫權攻打合肥,其實是在爲劉備做嫁衣!
江東若想北伐中原成功,必定要從兩翼出發,文遠到時候便說,
只有關羽從襄陽出兵,才能佔據中原,江東想要兵出淮河佔據中原,乃是癡心妄想。
屆時文遠一句多餘的話不用說,孫權他自己會想的,兩家因利益和,也必定會因利益而分。”
衆人聽聞蔣濟的計策,皆是大感欣慰,此乃毒計,殺人誅心。
“真乃好計啊!”揚州刺史溫恢拍着巴掌大笑道。
“離間孫劉兩家之間的關係,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蔣濟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聽聞益州牧劉璋的次子劉闡在荊楚講武堂內學習,劉備是否有謀劃益州的打算?
若是劉備他一旦開始謀劃益州,那纔是孫劉兩家決裂的開始,
屆時便是我們大力散播謠言,拆散孫劉兩家聯盟的最好時機。”
“不錯,到時候劉備全據長江上游,佔據荊益二州,實力大漲。
再也不是孫強劉弱的局面,劉備有了可以一口吞掉孫權的實力,
想必以孫權的性子,必定會寢食難安,爭奪荊襄,把長江上游攥在自己的手中。”
溫恢滿臉的笑意,側頭看向張遼道:
“文遠,此戰一定要守住合肥,我會立即向左護軍徐宣,讓他調兵來援你。”
馬超、韓遂等人在關中叛亂,曹老闆率領大軍西征之前,對一幫留守的揚州屬下來信說:
“現在遠征馬超,但此地也尚未安定,需要一位清正無私有大德的人統兵鎮守。”
故而徐宣出任左護軍,統領揚州諸軍。
“如此,便多謝了。”張遼站起身來拱手,言罷便轉身出去了。
直到此時,蔣濟纔有機會問一問胡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胡質說了張遼與武周在戰事的應對上,出現了一絲的分歧和矛盾,巴拉巴拉的。
溫恢點點頭,這種事是不可避免的,好在兩個人都不是那種公報私仇的人。
隨即又商議派人前往江東散播流言等等舉措和辦法。
胡質出屋之後,張遼就在府衙門外等他,直接走上前去:
“文德,我是非常器重你的,而你爲何要如此的辜負我呢?”
胡質嘆了口氣道:“文遠,管仲與鮑叔牙相交,管仲在生意分紅時取走了很多,鮑叔牙仍然相信他不是貪心的人。
管仲在參軍打仗時常常逃跑,鮑叔牙仍然相信他不是膽小的人,
聽聞詆譭管仲的流言,鮑叔牙不會相信那些流言。
這樣的交情才能長久啊!”
張遼若有所思,胡質則是繼續規勸道:“武周身爲雅士,在往常,您對他讚不絕口,如今卻因爲一些小事就產生了矛盾。
何況我胡質才能淺薄,才見了幾次面,怎麼能始終得到您的信任呢?
這纔是我不願就職的原因,還望文遠能夠好好思索。”
胡質的隱藏意思就是,張遼你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平日裡對人家讚不絕口,只不過在一次分歧上產生了矛盾,你便想要把他一腳踢開。
那將來誰還能與你做搭檔啊!
“多謝文德的提醒。”
張遼頗爲感激的躬身道謝,這才領着親衛往合肥趕去,他回去要和武周重歸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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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城之內,孫權接到程普的來信,言張遼半路退回合肥,想必是皖城被攻破的消息走漏了。
“哎。”孫權再次嘆息,本想一鼓作氣,卻沒想到是這般結果。
“主公不必憂慮,張遼本就不是輕易哄騙之輩。”
魯肅拱手開始了安慰:“莫不如趁着大勝之舉,進軍合肥。”
孫權點點頭,既然沒有成功埋伏到張遼,那己方便乘勝追擊,圍攻合肥。
“定國,你覺得呢?”
“自然是依照子敬先生之言。”關平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表示贊同。
可他心中所想的是,張遼竟然發現了,難不成有校事在張文遠手下做事?
對於這幫校事,關平是心中存在着極大的戒備的。
此時皖城城牆附近的積水,已經重新回到皖水當中,江東的戰船也紛紛離開了城牆附近。
甘寧依舊是充任先鋒,沿着皖水向舒城進發,緊接着通過舒口,進入巢湖,抵達合肥城下。
關平瞥了一眼名爲逍遙津地名的地方,但願逍遙津之戰莫要再重演一次。
此時的合肥還是舊城,乃是原揚州刺史劉馥所建立。
建安五年(200年),小霸王孫策命令麾下廬江太守李述攻殺了揚州刺史嚴象,
而梅成梅乾、雷緒、陳蘭等廬江人在江淮等地聚集數萬人,當地郡縣都因江淮地區局勢混亂而殘破荒廢。
當時,曹操正專注於在官渡之戰中對抗袁紹,難以抽身,他認爲劉馥可以穩定東南地區,於是表奏劉馥爲揚州刺史。
劉馥領命後,單槍匹馬來到了合肥,建立了揚州的新治所,
同時安撫和穩住梅乾和雷緒等地方武裝勢力,使他們安心駐紮,其後他們也陸續歸順,且向朝廷繳納貢賦。
劉馥在任的數年期間,在當地大行恩惠與教化。
百姓非常滿意他的治理措施,有數萬名以前因避亂而到附近州郡流浪的江淮人又都回到原居地。
隨着人口漸長,劉馥又匯聚儒人雅士,興辦學校和進行大規模屯田,修建土壩蓄水灌溉稻田,使官府和百姓都有了糧食儲備。
不僅如此,對待江東的攻勢,也有了充足的準備。
劉馥又建高城壘作守護,積聚木石、以草和棕櫚葉編織大量草苫、儲存數千斛魚膏等作爲作戰防禦準備。
就等着孫權來攻打呢!
可惜從建安五年到建安十三年,孫權執掌江東八載當中,
他一直在向荊州劉表報復仇的軍事行動,次數也不多,並未往合肥發一兵一卒。
此種舉動,讓劉馥大失所望,故而劉馥直到病逝,他所有的準備都沒有預備上。
直到建安十三年,曹操在赤壁大敗,孫權則趁大勝之機,於建安十四年,領兵攻打合肥,發動了第一次的合肥之戰。
孫權圍城百餘日而未能攻破,但不久後連日下雨令到城牆快要崩塌,守軍於是用草苫蓋著城牆,
而夜晚則點燃魚膏照明,觀看江東士卒有何行動以作防備。
孫權無法攻陷,同時揚州別駕蔣濟設計迷惑孫權,使其以爲張喜援軍快到,最終孫權不得不燒圍自退,保住了合肥城。
繼任的揚州刺史溫恢,能夠三月不被攻破,全都是有賴於前任刺史劉馥的儲備資源。
此戰過後,附近的百姓更加懷念劉馥,認爲是他的緣由纔會守住合肥,同樣的溫恢,也並沒有忘記劉馥的功勞。
他向曹丞相的表奏當中,劉馥的功勞排在第一位。
關平伸了個懶腰,距離逍遙津越來越遠。
他所知道的乃是合肥有新舊兩城,現在是舊城,乃是劉馥所立。
而合肥新城,乃是在滿寵的建議下,把新城建造在距離合肥西三十里,以抗拒東吳的攻勢。
這樣便不會是現在這般情景,江東可乘船直接到達合肥城下,直接威脅到張遼。
合肥建立新城之後,東吳想要攻打合肥,還需要下船陸行三十餘里,
這樣東吳的水軍優勢無法發揮出來,軍需補給運輸也更加困難,給了曹魏很多的可乘之機。
後孫權數次領兵攻打合肥新城,皆是兵敗而歸。
甘寧的先鋒已經到了合肥城下,旗杆上綁着的是廬江郡太守朱光等人,用來打擊敵軍士氣。
像這種振奮己方士氣,降低守軍士氣得事情,必然不會錯過。
只不過朱光等人不願高聲向城內喊投降的話,要不然效果更好!
孫權看着合肥城上的守軍,笑了笑,這是他第二次領兵攻打合肥。
此次他一定要拿下合肥,進軍壽春,纔算是復仇成功。
他曾經在這裡丟掉的臉面,孫權在心中暗暗發誓,要重新賺回來!
蔣濟還在壽春縣等着自己去把他踩在腳下呢!
等到了合肥城下,關平向四周望去,果然滿寵的建議是對的。
這處舊城,不僅挨着巢湖,江東可利用水軍優勢直接圍攻。
最爲關鍵的是地勢低窪,若是再下一場大暴雨,作堰圍肥水以灌城。
再從四面攻城,如同攻打皖城一樣,合肥城必定會被攻破,只不過這裡將來也算是被大水沖垮,只能廢棄另築新城了。
關平擡頭望天,可惜自己不會預測天氣預報,要不要把諸葛軍師借調過來一觀。
測算出個具體的日子,然後好提前築成堰圍湖,到時候掘開,用以灌城!
“關小將軍,你擡頭望天做什麼?”
魯肅同樣仰頭望天,難不成關平他在窺伺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