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黑兮兮的一片,漢子看的不是很清楚。
後面確是傳來聲音道:“爲何突然就停了?”
“回軍爺的話,我們可能是靠岸了,待我仔細查探一番。”
後面的曹軍士卒點點頭,行船如此之久,才堪堪划到岸邊,足以見得此人對於漢水頗爲熟悉。
像有的船伕,早就不知道把小舟劃到哪裡去了。
甚至翻船的都有,故而他們小心翼翼的,才能劃到這裡。
他望遠看去,也絲毫瞧不見己方袍澤所在何處?
這場大雨,逆水行舟,不知有多少兄弟要命喪魚腹。
撐蒿的漢子用手裡的長蒿仔細探查,心中則是想着不應該啊。
他一直都是保持在河中央附近,就是避免爲了碰到岸邊。
雖然雨還不小,可他發現這段水路特別平緩,他劃的不算吃力。
怎麼會突然到了岸邊呢!
難不成不知不覺是被風給吹的?
許是岸邊的高聲問話驚動了什麼人,岸上猛地的出現幾個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
“什麼人?”臨時水壩上的人開口問道。
這一問讓船工愣了一下,更是讓船上的曹軍士卒刷的拔出刀來。
“爾等何人?”船上的曹軍直接開口問道。
刀拔出鞘的聲音,雙方都太過熟悉了。
水壩上的人倒是不慌不忙的道:“河水上漲,淹沒村莊,我等是皆是村裡巡視的人,就是爲了及時堵住缺口,一直未睡,敢問你們是何人?”
爲首的曹軍什長點點頭,認同了他們這種說法。
大雨一直在下,很容易淹了沿路的村莊。
“我等乃是關將軍麾下,專門來此巡視敵情的。”曹軍什長自爆身份,萬一他們是親劉的人呢。
在荊州地界上,劉備的名頭可要比曹丞相的名頭好用的多。
曹休如此吩咐,讓他們一口咬定是關羽的人,也是爲了避免走漏消息。
臨時水壩上的留贊挑挑眉,關將軍的人,竟然不知道這裡有水壩?
隨即心頭一樂,這可是送上門來的功勞,可勿要讓他給錯過了。
“原來是關將軍的人馬,快快上岸,隨我等去窩棚裡喝口熱水,烤烤火暖暖身子。”留贊好言邀請道。
曹軍什長回頭瞥了一眼凍的哆哆嗦嗦的兄弟們,又瞧了一眼打着寒戰的船工。
便率先跳上岸,準備去喝一口熱水,問問路再走,這裡距離襄陽城還有多遠。
茫茫雨夜,也看不清楚座標。
什長身後的曹軍士卒也頗爲心動,一路行軍,在船上左搖右晃,早就身心疲憊,喝口熱水烤烤火又能如何?
如今探路的幾支小船,就數他們在最前面,也理應等一等後面的人馬,方好有所照應。
沒過多久,便有士卒到了戰船之上,向關平報告發現曹軍哨騎一事。
關平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曹仁的魄力倒是有的。
竟然派曹休領着五百士卒乘坐小舟與木筏往襄陽城趕去。
到了如今,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小船靠近這裡。
至於自己放出的哨船,也不清楚有沒有被他們給發現。
“少將軍,我等會不會已經走漏消息?”周魴突然感覺有些緊張。
曹軍竟然真的派人沿着漢水逆流而上了,如此大雨之下行船,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翻船的。
但總歸會有幸運兒得到消息,從而暴露消息。
關平擺擺手道:“至多一刻鐘,曹軍的大部隊就該上來了。
如果曹休真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現事情的真相,我還能怎麼辦?
更何況留正明不是說了,他們這夥人不知道曹仁領軍連夜出發。
那就是說,曹休他們這夥人即使沒有大雨,也會沿着水路悄悄回到襄陽城,興許打算的是想要前後夾擊我們吧。”
關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就五百人左右,難不成想要摸黑沿着漢水上來,偷襲己方的水寨?
想想都不大可能。
只有連續襄陽城內守軍,前後夾擊,曹軍方可有破局的打算。
看來曹仁連夜出兵,也是臨時決斷,並不是蓄謀的。
周魴點點頭,好在曹仁的大部隊就要來了,即使水蓄的不夠高,但也只能放水沖人了。
到時候己方便是可以乘着小舟,前去捕捉曹軍大將了。
也不知道誰能夠落入法網,對此,周魴很是期待。
曹休接到手下的回報,言在水面上發現了關羽麾下哨船。
死傷好幾個兄弟才活捉住一個人,剩下的跳入水中尋不見了。
顯然他們的水性要比曹軍士卒好上許多。
就連這個,也是受傷了,才被抓住。
大雨夜,關羽竟然還派出士卒巡視江面,難不成他們是想要預防被上游水淹。
不對,難不成如此長的時間,自己行舟纔剛剛到達關羽營寨附近?
等到審問結果出來後,曹休混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
難不成徵南將軍他率軍夜襲關羽營寨了?
不可能。
他沒有接到這個消息。
亦或者是關羽想要水淹徐晃與李通的營寨?
那更不可能,他們一個在山頂,一個在山腳駐紮。
要淹也是淹的關羽的營寨。
這個人,他在撒謊!
曹休開口道:“人呢?”
“回騎都尉,已經砍了,把人扔水了。”親衛說了一下處理。
曹休搖搖頭,沒想到關羽的麾下對他竟然如此忠心。
“我們附近還有多少船隻?”
“大概有三十多個。”
曹休心下黯然,能保持住三十多艘小舟的聯繫,還算是好的。
他親眼看見幾艘小船被吹翻,士卒落入水中,又不能不放在東岸修養的。
“無論如何,命令船工加把勁繼續往前劃,就算真的有攔路的壩,我也要親眼瞧一瞧,好給徵南將軍報信。”
曹休吩咐了一句,至於賞賜早就口頭說好了。
蔡烏雖然打着蔡家的旗號,但依舊是金錢開路,財帛動人心。
光跟他們說威脅的事,保不準他們劃到半路上把船弄翻,亦或者是自己跳入水中逃生。
無論如何,在漢水上討生活的漢子,水性可比他們這些人要好上許多。
“騎都尉,我們莫不如派一什人馬上岸,前去打探打探消息,也看看到了哪裡?”
一直沉默的蔡烏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實在是如此長時間的行船,讓他有些頭暈腦脹,一直擔心,就未曾放鬆過。
曹休沒有拒絕,而是在想,若是那個士卒說的是真的,即使他親自去看了,又有什麼作用呢?
“那就派五艘船繼續上前查探,我等在這沿岸村落打聽一二,到了何處。”
曹休最終下定決心,可千萬不要越過了襄陽城。
蔡烏松了口氣,即使在船艙內腳下的鞋子也是溼了,時不時的有雨水進來,就得有人往外掏水。
但願上了岸,附近能有所村子生火烤一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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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收到消息後,便一直在率軍快速趕路,對於樂進的人爲指路的安排,他也很是滿意。
徐晃也是撒開腳丫子,直接沿着道路一直狂奔。
他已經驚動了關羽麾下,說不準關羽就要率軍追趕。
黑暗當中,加之下着大雨,也不好領兵作戰,莫不如先行趕到襄陽城。
徐晃此時也沒有想要阻擊關羽追兵的想法,黑暗當中,誰能看得出誰啊!
說不準自己人就殺在一起了。
徐晃也篤定,就算關羽派人追,也不敢追的太過緊,只要己方進了襄陽城,那就算是變相贏了。
李通冒着大雨沿着樂進開闢出來的道路繼續前進,快要一夜的路了,這雨絲毫不見小。
即使現在狼狽了一些,但日後能嘲笑關羽便有多痛快。
嘩啦啦。
李通只感覺前方有股聲音奔涌而來。
“頗有些不對勁!”
李通止住腳步,睜大眼睛努力的向前看去,可依舊看不見什麼。
只是覺得聲音越來越大,猶如萬馬奔騰的聲響。
可他清楚的知道,在這種天氣裡,根本就不可能有有萬馬奔騰來襲。
無論是周瑜還是劉備,他們都沒有如此厚的底子。
咔嚓閃電一閃而過。
李通瞪大的眼睛猛的縮了縮,一道白浪衝着自己襲來。
緊接着咔嚓一聲炸雷。
把李通從發呆當中震的回過神來,白浪。
大水?
擺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大水來襲?
怨不得會有千軍萬馬奔騰之事,自然之力,恐怖如斯。
李通左看右看,急忙往大聲吼道:“跟我走,往右跑。”
通過閃電映照的光輝判斷,李通瞧見了自己前面是一道浪水,而左邊則是洶涌的河面。
反應不及的士卒已經被前浪給撲倒在地,而後浪還在繼續奔涌翻騰。
大水只是在一瞬之間,便淹的曹仁鬼哭狼嚎,其間有許多不習水性的士卒在胡亂的拍打着水面。
即使這波水大概在一米幾左右,但也不是常人能夠扛得住的。
這一場大水,首先是李通的汝南郡士卒,緊接着便是稀裡糊塗的曹仁。
曹仁反倒是聽到前面士卒大聲的呼叫聲,有了準備,而水勢也漸漸下降了許多。
至於徐晃走的最晚,距離決口也更遠,他只是覺得蹚水走路越來越費勁,白茫茫的一片,要不是前面有人形牆在指路。
徐晃都以爲自己率軍走進了漢水支流當中。
至於魏延則是領着士卒佔據了山腳等地的營寨,免得被大水浸泡。
如果曹軍士卒被水淹了之後想要原路返回,總歸有他們的事情要做。
一場水,衝破了臨時水壩,向着既定的曹軍士卒衝去。
關二爺扶着船幫看着湍急的水面,心中也頗爲疑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淹到曹軍士卒,可面上卻是一副篤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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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船隻有石錨固定,但是在突然湍急的水流面前,還是有些不穩。
馬良直接坐在船艙內,控制住自己身體。
這臨時大壩終於是弄破了,曹軍必然措手不及,又是一場大勝。
只是不知道這場大勝,會不會有徵南將軍曹仁的腦袋。
即使沒有親自砍殺他,傳示荊襄,若是用大水淹死了他,也足以震懾荊襄曹軍與世家大族。
讓他們看到劉皇叔的潛力,甚至能夠震懾住江東,讓周瑜不敢對自家主公起什麼不該起的心思。
赤壁之戰,江東水軍佔據主力,可在陸上烏林一戰,自家也沒少出力。
可江東不這麼認爲。
兩家的矛盾點就在荊州,如今己方又大勝了曹仁,想必江東在挑理,也沒什麼好說了。
“少將軍!”留贊上了戰船,拱手道:“大水已經奔着曹軍而去。”
“我看到了,你辛苦了。”
關平望着這場大水,雖說後繼無力,但總歸能殺曹軍一個措手不及。
留贊摘下斗笠,拱手錶示不辛苦,至於方纔撤退不急,被沖走的士卒,他也沒有立即說出來。
“少將軍,我們是否要立即趁勢派出走柯,腳艦,擒殺曹軍?”邢道榮忍不住了,直接請戰。
又一次斬殺曹軍大將的機會擺在自己面前了,可得把握住了。
“不急,先讓大水飛一會。”
關平擺擺手,怎麼也得讓曹軍士卒好好逃生,耗費耗費力氣,免得捉他們的時候,還有力氣反奪船隻。
更何況,就眼前這個條件出去,看都看不清楚,上哪裡去捕捉曹軍大將。
不出一個時辰,天也就該亮了。
到時候再乘船猛烈攻擊躲避大水的曹軍士卒,保準讓他們沒什麼抵抗的心思。
至於想要往回跑,魏延就在原地以逸待勞等着他們折回呢。
渾水摸魚,現在就看誰的運氣好唄。
周魴從船外進到艙內,臉上的笑意很濃,即使全身被淋溼了也無所謂。
“少將軍,現在曹軍可全都成了水裡的王八。”
“哎,子魚,說什麼王八,王八會浮水,那些曹軍可都是北地的旱鴨子。”
邢道榮嘿嘿的笑道:“我早就知道少將軍是有法子對付他們的。”
一聽這話,周魴留贊紛紛看向邢道榮,原來他早就知道少將軍的一切佈置。
少將軍麾下第一猛將,可當真不是吹噓出來的。
關平也是側頭看向邢道榮,眨了眨眼睛,自己什麼時候告訴過老邢自己的謀劃的?
用水淹他們這件事,還是臨時想出來,帶着周魴去與自家老爹商量的。
邢道榮瞧着周邊人的眼神,很是得意,你們連少將軍話裡的意思都理解不透,也配和俺老邢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