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關平說出蒯辰這個名字,馬賢一下子就詫異了。
怎麼可能?
要是他們兩個關係真的如同親親兄弟一般,爲何先前沒有聽蒯震也他提過呢?
蒯辰的關係與自己很好,因爲他娶的自家的妹妹,兩家互爲姻親。
關平的名聲,在江東拂了陸郎的名頭後,只是在世家小範圍內傳播。
可謂是踩着陸績的腦袋被動上來的。
但關平他騙了曹丞相二十萬二萬支箭的事情,當真是駭人聽聞,也流傳也更廣。
再加之曹丞相的一句生子當如關定國,更是讓他小有名氣。
畢竟赤壁之戰乃是影響大漢走向的一件大事,對於曹丞相戰敗了,大家前前後後都想要了解。
故而關平騙箭的事情,因爲有着傳奇色彩,故而在民間流傳的更廣。
比陸郎之事,也更加容易引起他人的談資。
現在正主坐在自己的面前,他竟然說與自己的妹夫蒯辰相熟?
假的吧!
馬賢摸着鬍鬚,沉吟了一句道:“此事我倒是未曾聽震也他談起過。”
“哦,此事我也未曾與他人說過。”
“不知關小將軍想要與震也說些什麼?”
“無非是少年時期的話,卻沒成想他先成親生子了,我要看看那孩子,是否值得我定下姻親。”
“哦?”
馬賢一臉的不可思議,更是沒想到此二人還有這般交際。
實在是匪夷所思。
蒯辰他年少時遍訪荊州名士,其父蒯良也與劉皇叔接觸過,想必便是那個時候結下的友誼。
不過有關二爺千里走單騎的信義背書,馬賢並未太多懷疑,只是想着關平他在履行諾言,此事大善。
尤其是方纔他拍着胸脯的話已經說出去了,再加上關平答應了他,不率軍前來攻打宜城。
叫他這個幼時好友前來敘敘舊,關平要是能瞧上震也的兒子,對蒯辰也有利。
震也的兒子能與關家聯姻,倒也不是不可。
尤其自己的兩個弟弟還是劉皇叔帳下聽命,若是有了關家這麼一層的關係,更爲穩妥一些。
反正世家就是這樣,打生打死的,旁系興許就被授意相互結親了呢。
馬賢點點頭,也沒有太多的過問,只是招手,把自己的僕人喊過來,讓他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蒯家請人。
關平只是點點頭,並沒有給馬賢編造出一個完整的故事鏈,撿重點的說了說,至於其他的,就讓馬賢他自己去腦補唄。
反正打着結親的幌子又不是與他結親,問那麼多,更是一件失禮的事情,又沒請他當媒人。
結親的事情成不成還不一定呢。
“還不知關小將軍表字?”
“定國。”
關平端起茶杯吹了一口又放下,心下大定,想來馬賢他已經自己編好了故事鏈,不用自己費心思了。
馬賢瞧着那杯子越發的不直後,心裡恨不得想要奪過杯子,整整齊齊的擺好。
可出於禮數,又不得不壓制住自己的情緒。
馬賢深呼一口氣,端起自己的茶杯小酌一口,隨即與關平的杯子對齊,確保在一條線上,這才重新掛滿笑容:
“少將軍真乃當世英才,有勇有謀。”
“嗯?”
關平瞧着馬賢這番動作,聽着他嘴裡的話,咂咂嘴。
不會吧,不會吧,馬老三他是個強迫症患者?
否則非得故意把茶杯與自己的茶杯對齊做什麼?
關平並沒有大熱天飲熱茶的習慣,方纔自己想要喝茶又隨手放下,瞧見了馬賢一閃而過的難看臉色。
當即心頭警鈴大作,他莫不是想要毒殺我?
“當時英才,有勇有謀,算不上。”
故而說完後,關平又一次拿起漆杯吹而不喝,試探於他。
見馬賢他先是面色糾結一陣,後又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裝模作樣的與自己的茶杯對齊。
關平才稍微放下些疑心,曉得馬老三他可能是個強迫症患者。
就帶着兩個護衛見馬賢,關平並未覺得有什麼危險,雖然兩方各位其主,但總歸不會做的如此下作。
否則馬氏五常養起來的名聲全都完了。
以後誰還敢上他家喝茶?
關平隨即又測試了一番,做了第三次舉而不飲,故意放歪。
然後就瞧見馬賢先是眉頭一皺,面色糾結,隨即端起漆杯,飲了一口,端端正正與關平的茶杯對齊。
如此以茶壺爲軸,形成對稱。
很好,關平終於放下心來,馬賢他就是有病,並沒有謀害自己的心思。
馬賢輕鬆一口氣,眉開眼笑的道:
“若是定國你談不上當世英才,有勇有謀之人,還有誰能算的上呢。”
“自然是江東之主,孫仲謀啊。”
關平隨口說道:“年紀輕輕便能執掌江東不出亂子,尤其是在赤壁之戰前,斬案力戰,對大都督周公瑾信任有加,一下子就把江東半數人馬交到他的手中。
此等胸襟與氣魄,當世有幾人能夠做到?”
“江東孫家?”馬賢捏着鬍鬚搖頭道:“孫家歷代皆有反心,若不是孫文臺他私藏玉璽,焉能死於自己的誓言之下?
孫仲謀他繼承父兄的遺志,可是要爭霸天下,文治武功皆是比不上父兄。
若是在不標榜他有一些胸襟,他還如何能夠統治江東。”
說到江東,馬賢的話匣子就大開了:“至於說他胸襟大,那也是假大,他對於大兄的兒子如何?
孫紹十幾歲了,只是讓其讀書,可曾令其習武?
說是不捨大哥唯一血脈在戰場上斷了,說的倒是好聽。
還不是爲了江東之主的位子穩固,生怕他大哥的人會效忠他的侄兒?
他孫仲謀率兵出征可有過勝績?早些年便被陳登以弱勝強,搞得丟盔棄甲。
現在他成了江東之主,攜赤壁大勝之威,十倍兵力餘敵,愣是攻不下小小的一座合肥城。
結果呢,竟然讓蔣濟的半封信給嚇得燒圍而走?旁人不知蔣濟手裡的援軍有多少,我卻是知道。”
關平倒是沒想到馬賢直接開啓了吐槽模式,遂直接做起了捧哏的事情:
“蔣濟的手裡到底有多少援軍?”
“只有一千騎兵。”
馬賢摸着鬍鬚面露微笑,像是爲他們幾兄弟慶幸沒有人往江東投靠。
實則是他家哥哥在劉景升帳下爲官,而荊州與江東又是世仇,他們家又在荊州,自然少有往江東跑。
“一千詐稱四萬步騎?”
關平失了聲,四萬步騎他是不信的,但沒想到結果卻是如此的差距之大。
“定國所言不錯,一千變四萬,孫仲謀他就信了,此等軍事奇才,他還妄想着周公瑾失敗後,他在率領江東剩餘人馬與曹丞相一決勝負。
呵,幸虧周公瑾與劉皇叔他們兩家勝了,若是敗了,孫權怕是。”
關平贊同的點點頭,赤壁一戰,南北軍事集團的較量,又是以弱勝強,踩着曹丞相的腦袋,自然讓周大都督名揚四海。
“若是孫權他肯把手中的三萬士卒,在派出兩萬加大周公瑾的兵力,攻克江陵城還需如此費力嗎?”
“哎,叔長先生有所不知,作爲君主,自然要制衡手下。”
“故而我纔會說孫權他只是假裝懷有大胸襟,與曹丞相,劉皇叔等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馬賢直接指出問題所在:“就憑藉孫權,他有什麼本事能夠制衡周公瑾?
周公瑾他手握三萬兵馬連戰連勝,江陵城有多堅固,想必定國也是清楚的,那合肥城的城牆甚至比宜城還要矮小。
用兵之法,孰勝孰劣,定國難道看不出嗎?
周公瑾與孫伯符雖未君臣,可互爲兄弟,孫權更是周公瑾一手扶上去的。
若是他想要成爲新的江東之主,孫權他有什麼本事能夠攔得住嗎?”
“叔長先生的話,倒是在理。”關更是認同的點點頭:
“只是身爲主君,我倒是覺得孫仲謀的策略是對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被手底下的人架空了。
其自年幼被扶爲江東之主,外無兵權,全靠着周公瑾,內無近臣,皆是被世家張昭等人把控。
就算是孫權他看得上的青年才俊,也會被張昭訓斥,如魯子敬與甘興霸等人。
他近些年來重用其父留下的文臣武將作爲制衡的手段,倒是符合帝王心術。”
“帝王心術?”馬賢摸着鬍鬚道:“定國倒是真敢誇耀於他。”
“叔長先生都說他們孫家世代皆有不臣之心,那我誇大一些又算得了什麼。”
反正東吳孫權他稱帝了,不臣之心,到了那一步,該走也得走了。
“如今孫家割據江東,可揚州不止六郡,便開始相互制衡,江東如何能夠真正的有不臣之心的實力?”
“那我就管不着,江東是如何謀劃的了。”
關平倒不會把江東的謀劃說出來,畢竟兩人交情歸交情,但各位其主。
“江東必定會爭奪荊州,若是劉皇叔想要在荊州站穩腳跟,你們之間必有一戰。”
馬賢不知怎麼就把這話說出來了,隨即找補道:
“我並不是藉機挑撥離間,而是江東覬覦荊州久已,以前被黃祖壓制,頂在江夏,江東並無多少機會,但現在他們的機會來了。
定國可要小心,到時候白白忙活一場,相比於荊州屬於江東治下。
我也更加喜歡荊州在劉皇叔的治下,無論是荊州士人還是百姓,都樂於見到此種情況的。”
“嗯,多謝叔長先生提醒。”關平自是道了一聲謝。
“報,主人,蒯良先生攜妻兒來了。”
馬賢摸着鬍鬚笑道:“快請進來。”
“喏。”
關平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依舊未飲,等待的魚終於到了。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收網技術了!
一直立於關平身後的親衛頭子王喜,此時更是面帶笑意,總算是到了行動的時候。
此時此刻,一直派人盯梢的周魴,接到奏報,開始起身,準備包圍縣衙,奪取城門的控制權。
至於邢道榮早就被關平派去潛伏到了女閭,就等着周魴給他消息,他好直接擒了蒯海,一同押往縣衙。
蒯辰則是牽着兒子,身後跟着夫人,回到了縣衙後院,就如同回到了家裡一樣。
三哥只說是想娘倆了,希望讓他們來縣衙一趟,正好有貴客到,興許能幫震也揚名。
蒯辰這才帶着妻子一同前來,等到了後花園,瞧見了三哥對面坐着的那個人。
劍眉星目,面相俊朗。
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