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景在內室之中,向着幾位老兄弟發問到底要怎麼處理關平斬了包奎,分了包家田地這事。
老四張季景率先開口道:“三哥,此事還要問過二哥再做理論。”
家族之中雖然大多都是決於三哥叔景,但族長的權威是要維護起來的,否則下任族長完全就成了擺設,被幾個長老給架空了。
老五張顯景倒是搖搖頭:“此事就算是被二兄知曉,他也不會同意我們動手的,但終究還是要亮出我們的手段,否則讓這荊南四郡的其餘大姓與渠帥該如何看待我們張家?”
“五哥說的沒錯,若是包家這件事,咱們張家忍氣吞聲過後,大哥攢下來的聲望,還能剩下多少?”老六張慧景拍着憑几怒吼道。
“就是,若是沒有了聲望,我們張家還憑什麼能夠壓制其他幾家大姓?”張雅景哼了一聲道:
“我們把李家附庸的土地以及人口全都投獻給關平那個小兒,他尚且不知足,還要砍下我張家的一隻臂膀,絕不能輕易略過。”
“劉皇叔他愛民如子,長沙郡郡守關平有勇有謀,不是劉表能夠相比的,再說關平他斬殺包奎是預料之中,劉表爲何放任包奎,不也是想着有一天殺了他收服民心嗎?現在只是被關平摘了桃子。”
張幼景摸着鬍鬚笑了笑:“遲早都會有這一天,只不過是來的更快一些,至於包家的人被殺,完全可以說是關平故意縱容,或者當時的情形他也管不了,只能順水推舟。”
三哥張叔景看着幼弟,沉聲道:“幼景,你的意思是難不成我們要放棄迴應,任由關平他胡作非爲?”
“三哥,這十年包家給我們的錢糧人口可有少過一分一毫?”張幼景看着幾位老哥哥都沒回答:“這不就得了,幾位兄長也都知道包半城的名號,他這種人死了實屬正常,只是時間早晚的緣由,此時我們正好可以脫身!
既然二兄他在劉皇叔那些立下了些許功勞,我們自然要好好抓住機會,侄兒光榮已經在我等的幫助下,有了代理太守權柄的機會,我覺得還是不要節外生枝,就順勢攀上劉皇叔這顆大樹。”
“哼,他是大樹?”張叔景拍着矮桌道:“幼景此言頗爲短視。若是我們就此罷手,將來那些渠帥還有誰會在意咱們張家?
幼景,你以爲我是給包奎討回公道嗎?他死了便死了,重要的是我們張家的面子絕不能折在這裡,到時候還如何指使這荊南四郡的人馬。”
老四張季景面帶糾結的道:“三哥,此事還是要告知二兄一聲啊!”
“二兄爲人善良,知曉此事定會不安,甚至有可能去提醒劉備,到時候我們張家還怎麼推脫干係。”
張叔景搖頭拒絕道:“關平自恃勇武,只帶了五百人前往益陽縣,而益陽縣不過是千餘人的郡兵,還多是老弱。”
包奎可是把壯漢都弄到自家當做護衛去了,至於郡兵,全都是樣子貨。
奴婢會反抗包家是張叔景所沒有想到的,因爲奴婢與僱工,他們更信任的是奴婢,奴婢是他們的家庭財產,是工具人,會絕對服從主子。
可此時竟然帶頭抓住包家的嫡系子弟,這種人必須要給予其嚴厲的懲罰,要曉得,張家的奴僕那也是以萬計數的,若是被他們知曉,那豈不是誤了大事!
張幼景看着三兄臉上的怒意,詢問道:“那三兄想要如何做?”
“如何做?”張叔景哼了一聲道:“就讓五溪蠻兵去趟趟路!”
張幼景把話憋進心中,兵不在多而在精,劉皇叔的兩萬人馬就能擊退曹操的二十幾萬戰兵,足以見其麾下士卒的精銳,在加之繳獲了曹操無數軍械,士氣以及兵器皆是先進五溪蠻人一大步。
二哥說的沒錯,關平可不是個好像與的人,別看年近輕輕,若是沒有一點本事,緣何會被劉備他任命爲長沙郡太守。
就單單關平退出臨湘縣,把張耀推上代理太守一職,張幼景就覺得關平此子是個心機頗深之人,如果沒有這一出,官府如何能平白獲得一些良田與人口?
三哥要靠着那些蠻兵給關平一個教訓?
張幼景倒是覺得頗爲不適,不過也無妨,若是成了,那隻能說明關平也是個靠其父掙名的庸才,活該他惹了張家。
若是蠻人敗了,死的也就是一些蠻人,正好可以剪一剪三哥的權柄,免得真以爲二哥的族長是假的!
“同意。”
內室裡響起一聲聲同意的聲音,畢竟族長不在,大家都是要商量着來的。
益陽縣的縣衙內。
從事李俊把家書扔進火盆裡。
好你個張耀,竟然拿我李家的附庸開刀!
這下子,堂哥李志在韓玄的幫助下,奪得的一些土地以及附庸人口,全都被官府查抄,編纂入籍,成了他張耀向郡守關平邀功的進身之階了!
而且還是聯合其餘三家一同謀劃,好一個翻臉不認人!
李俊雖然氣憤,但也無可奈何,畢竟當初堂哥李志也是如此做的,現在不過是又還了回去,白搭了堂哥的一條性命。
不過好在他也算是暗中鼓動關平,斬殺包奎,也是斬斷了張家的一條臂膀,讓自家勢力能夠進入益陽縣。
兩權相比之下,倒是自己佔了便宜。
族長來信,讓他繼續在關平身邊說些張家的壞話,並且透露張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就會慫恿五溪蠻人前來找麻煩。
現在李家已經付出了代價,就要利用關平,讓他認爲李家纔是他真正的幫手,從而在官面上找回機會,把失去的土地和人口全都奪回來。
縣衙大廳內,關平也是接到了郡丞文禎的書信,言臨湘縣新增土地有六萬畝之多,新增人口有三千餘人,此番全賴代理太守張耀之能,清查大戶浮客如此多人,當真爲一干吏。
關平笑了笑,這是從哪家砍下來的土地與人口呀?
張耀倒是挺痛快,下手也頗爲狠辣,當真是給代理太守們開了個好頭。
若是後面兩個比張耀整理出來的土地和人口還要少,那他們還能有什麼競爭力?
就算他們看破了又能如何?
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就甘心讓張家在站在他們的頭上拉屎?
長沙郡近期的兩代太守,皆是張家的人,現在給張耀拋出去了魚餌,爲了自身以及自家的利益,他們怎麼會不咬鉤?
其餘王、呂兩家又怎麼會錯過這場爭奪?
賭徒上了賭桌就別想輕易下場,最重要的關平這個當裁判的纔不會允許他們和和睦睦的退場,不拼個你死我活,自家社團還怎麼撿便宜?
“少將軍,還在忙碌?”從事李俊已經整理好了情緒,站在廳外躬身問道。
“哈哈,叔纔來了。”關平回過神來,大笑幾聲。
從事李俊自然也是頗爲欣喜,關太守能喚自己的表字而不是官職,足以說明關係算是進一步親近了起來。
“叔纔來的正正好。”關平舉着手裡的竹簡道:“張光榮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呀,僅僅到任六日,就讓治下土地增加了六萬畝,清查出來的浮客快要到了四千人吶。
我一個月徵召流民才堪堪一千餘人,足以見得光榮此人乃是大才呀,我焉能不高興。”
李俊聽得心中甚是疼痛,這可都是自家的啊!
不過臉上還是露出笑容,連說恭喜太守慧眼識英才,能把張耀此人從零陵郡調來。
“好,那我這就給主公寫信,就說張耀此人有大才,足可以擔任太守一職。”關平眉開眼笑的瞧着李俊,方纔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怒色,可沒有逃過關平的眼睛。
這個些土地與人口果然是從李家那裡砍下來的。
正在伏案查看新編版籍的韓良立刻擡起頭來,笑道:“少將軍,此舉是不是有些不妥,先前少將軍是說從事王湘與呂文,他們兩個也可以參與競選代理太守一職。
若是隻讓張耀憑藉先手就得了這個職位,他們兩個肯定不服,也會讓少將軍所言成爲一句空話,到時候還怎麼服衆,如何讓別人在新任少將軍所言?”
絕不能讓張家再次坐在太守的職位上,他這還是代理太守就把刀子砍在了李家身上,等成了正式太守,這刀子說不定就會砍在他韓家的身上。
要曉得,韓玄擔任長沙太守之時,韓李兩家可是站在一起的。
關平眨了眨眼睛,略微思索一陣笑道:“張光榮在此事上做的很好,難不成王呂兩位從事能做的更好?我是不信的!”
李俊一聽這話,更是怒氣上漲,絕不能再讓張家擔任長沙郡太守,否則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他李家,只是面上也是帶着笑意:
“少將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焉能自廢威名,還望在稍等一二,萬一其餘兩位從事也能幹的更好呢!”
“是啊,還望少將軍三思!”從事韓良也是起來躬身讓關平在考慮一二。
關平見面前的兩人皆是入了套,便也順水推舟,裝模作樣的道:“既然如此,我這就修書一封,差人送往臨湘縣,告知郡丞,就讓王從水開始代理長沙郡太守。
若是五六日沒有做出如同光榮一樣的政績來,就不用在給從事呂文浪費時間了,當初本將軍也就是想要光榮能夠服衆,纔會問問還有誰想要爭一爭這郡守之位,沒想到還真有。”
“少將軍,時間上是否太過於倉促?”從事李俊還想給多給王湘爭取一些時間:
“先前張從事已經搜刮出了如此多的浮客,他本就是佔了便宜,若是後來人在籌劃此事,難度豈不是加大了?”
“這是說的什麼話?光榮他已經做出了一個很好的先例,若是還要給他一個月的時間,又怎麼能夠服衆?
當真是要時間上差不多,本將軍只喜歡結果,不喜歡過程,若不是你們二人提醒,我就直接上書主公舉薦光榮了。”
跟屬下用的着講道理嗎?
關平心中暗笑,跟上司打個商量,咱們不熟,最重要的我就是要把你們都推進坑裡,如果非要講理,這事還能成嗎?
一旁的韓良見話已至此,急忙開口笑道:“少將軍所言不無道理,若是從水他在相同時間內比光榮做出來的政績好,自然說明他的能力強,若是不能,自然是證明光榮的能力更強!”
“嗯,此言大善!”
關平笑了笑,提筆在竹簡上開始寫了一封回信,着重的誇獎了張光榮的能力,順便敷衍的讓王湘繼任,並且讓郡丞文禎當真文武的面,當衆念出來,也好給他看明他的態度。
一旁的韓良斜眼示意李俊不要太過激,能爲王湘爭取這一線機會就已經算是很好了,再要得寸進尺怕是要惹得少將軍不快了。
沒聽少將軍言語之中對於張耀此人多有誇獎之意嗎?
也不知道在零陵郡,張耀此人給少將軍關平灌了什麼迷魂湯!
張耀表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就被少將軍給相中,帶回臨湘縣,突然就有了代理太守之職!
實則大家都是工具人,關平自覺方纔的那番表演較以往相比有了很大的進步,就是“厚”的這點上還是有些不自然,“黑”上面進步的空間依舊很大。
關平隨意的吩咐讓李俊差人把這封信送到郡丞手中,實則就是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好好看看信中的內容,暗地裡給王湘帶個話,免得王家下不去狠心!
“啪!啪!啪!”
“嘿!嘿!嘿!”
縣衙後院當中傳來一陣啪啪啪聲與號子聲。
關平心情大好之下,突聞奇聲,頓時覺得有些奇怪,這縣衙之內都是自己親自帶來的士卒把守,到底是誰發出來的?
到了後院,關平定睛一瞧,原來掛着鞦韆的地方,換成了一塊打磨好的大圓石。
邢道榮正在一板一眼的用腰腹撞擊那塊大圓石。
關平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鍛鍊法門,難不成邢道榮也深得公園老大爺修煉的法子?
“邢將軍,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