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枯一榮，相對而生
正式進入心靈海洋？
見季驚秋面色遲疑，陽老館主再次開口，依舊是傳音入耳，沒有落入第三個人的耳中。
“讓你現在進入心靈之海，有兩個原因。”
“一是你的命身有了寶身雛形，這是質的蛻變。按理來說，你現在的命身已經撐得起伱當前的性靈脩爲了。
我推測你前幾日的迷失，應該是發生在命身蛻變前。”
“第二，是因爲你已經迷失了一次，和心靈之海有了接觸，不能再拖延，與其繼續被動被召喚，不如主動接觸。”
季驚秋恍然，和衆人打了聲招呼後坐了下來，正好坐在張行善身邊。
張行善衝他點點頭，目光暗示性地瞟向洛熙和臺上大金鍊子的光頭。
不知不覺中超級加輩的季驚秋沒看懂他的眼神，目光茫然。
注意到張行善小動作的洛熙，羞惱地狠狠瞪了眼張行善。
她已經和家裡人聯絡過了，對方口中的老洛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的祖父！
按照家裡的意思，是讓她恭敬有禮地稱呼這位爲八爺。
真要這麼算起來的話，被這位喚爲“咱弟”的季驚秋豈不是也成了自己的爺字輩？
這自然是不能這麼算的！
“既然咱弟也來了，那人就齊活了。”被陽炎拉來當苦力的張重八摩挲着自己的光頭，嘆氣道，“開始吧，別浪費時間了，點香吧！”
等了半晌，見無人動彈，張重八不由詫異看向二舅的方向。
這時陽老館主還在爲季驚秋做最後的科普，感受到張重八的目光，皺眉看了他一眼。
張重八突然反應過來。
讓二舅給自己點香？
嘶，有點刺激！
他忙瞪向陽堯，語重心長道：“你這個當大師兄的，怎麼一點擔當和眼力界都沒有？”
陽堯：“……”
空氣中漸漸瀰漫開恰到好處的幽香，氤氳在每個角落，滲透進衆人的心神，點燃了衆人心中的寧靜與安定。
聞着三十萬的味道，季驚秋沒有急着入定。
陽師還在爲他介紹注意事項。
況且他也不需要別人引導入定。
“心靈海洋分爲五層，外圍，淺層區，深層區，極淵，以及至今無人進入過的‘荒原’。”
“第一次進入心靈海洋，若無人接引、指路，基本上沒走多遠就會迷失方向，最後在外圍地帶徘徊。”
“但有重八在，他會爲你指明方向，你大可邁步前行。
你要做的，就是大步向前，能走多深走多深，一直到撐不下去爲止。
因爲第一次正式探索的深度，掌握的座標，對你之後的心靈脩行極爲關鍵。”
陽炎心中遺憾。
也不知道驚秋之前修行的是什麼觀想法。
可惜不是【餓虎銜刀圖】。
【餓虎銜刀圖】雖然止步中乘觀想圖，可作爲【龍虎風雲圖】的簡化版本，它依舊保留了一絲神意。
觀想圖大成後，可憑此神意在心靈海洋中，請來“監兵神君”的一縷神念，庇護左右，驅邪避煞。
聯邦之所以不禁止神明宗教發展，就是因爲需要這些神明，來幫人類坐鎮心靈之海的極淵地帶。
在聯邦現有的神明體系中，監兵神君的位格只遜色於四位神主。
伴隨着張重八的指引，季驚秋心神漸沉。
一種失重感漸漸傳來。
季驚秋彷彿從天而降，四方皆是足以吞沒一切的幽深。
直到一盞青焰心燈點亮，懸照上方，於幽邃漆黑的世界切割出一道清晰分明的界限。
他睜開眼。
心燈映入眼眸。
眸光火光合一，讓他看清了腳下與身前，除了心燈籠罩的區域，四下漆黑一片，不見五指。
在一陣嘩啦啦類似指尖摩擦金屬的顫音中，黑暗中傳來一片模糊感，就像萬千交迭的陰影亂舞，看上去詭譎而陰森。
這就是令聯邦武道的高度拔高再拔高的根源——
心靈海洋？
季驚秋腦海中漸漸浮現有關心靈海洋的資料。
他公民等級達標，更新過終端後，多次特意搜尋過心靈海洋的相關資料。
聯邦奠基於萬年前，在那之後，聯邦的疆域面積擴張寥寥。
但這並不意味着聯邦安於現狀，相反，聯邦從未停止開拓的腳步。
只是開拓的方向，不再侷限停留於星空，而是彼方——
心靈海洋，也被很多人稱呼爲【黑暗荒野】。
這座世界的神秘與瑰麗，遠超人類的預想，有人甚至認爲這裡藏着永生與成神的秘密。
上次迷失誤入，離開的太快，讓季驚秋都沒來得及好好感受。
他站在原地沒動，靜靜感受着。
一種若有如無的積壓感，隨着時間流逝而堆積在心頭，堵得慌，壓抑而孤寂。
這應該就是論壇上說的“水壓”。
呆的時間越久，或者不斷深入，都會積累“水壓”，直到撐不下去，主動退出，或者被迫“撐爆”。
論壇上說，後者的感覺和死亡一模一樣。
同時，心靈海洋中潛伏着不少危險。
這種非主動退出，多數伴隨着心靈嚴重受創，甚至是身死。
每年都會有不少武者遭遇這種情況，但不是因爲意外，而是“貪婪”。
因爲積累的“水壓”，將轉化爲心燈的薪柴，可以助心燈越燃越旺。
當心燈燃至極盛，便是心靈迎來昇華的時刻。
但武者並不能連續進出心靈之海。
這與心靈境界以及修行的觀想圖有關。
所以纔會出現一些武者想要儘可能地一次性多積攢點薪柴，結果弄巧成拙。
而越進入心靈海洋的深處，所獲薪柴的質量也就越高。
並且，越深處獲得機遇的可能也越大。
據說早期的心靈海洋遍佈機緣，讓最早探索此地的一批武者藉此攀登過一座座武道高山。
感受着心頭的壓抑感，季驚秋心念一動。
須臾間，心燈中抽枝發芽，菩提小樹紮根於心燈上，灑落琉璃清光，再度撐起了一方淨土。
依舊是四尺，卻比心燈照亮的範圍大多了。
心頭積攢的壓抑沉寂，頓時減輕了許多。
這讓季驚秋有些困惑。
減輕是好事，但會不會減慢自己積攢薪柴的進度？
很快，季驚秋得到了答案——
琉璃清光的作用不是壓制，而是擴大。
擴大他容納薪柴的容量。
如果別人的容量是一個碗，那他現在就是一個盆，並且這個容量還將隨淨土的擴大而增長。
假以時日，便是一口缸也未嘗不可。
這讓季驚秋有些沉默。
就在這時，那種似曾相識的召喚感再度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遠比之前要來的強烈！
就在季驚秋遲疑不定時，一條類似繩子的心靈之線，悄然無聲環在了他的腰間。
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就是張重八！
而巧合的是，八哥指引他深入的方向，與那股奇異的呼喚重合。
思索了片刻，季驚秋決定一探究竟。
他順着這股呼喚而深入。
心靈海洋中沒有時間的概念。
在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後，即使是琉璃清光擴張的“飯量”，也讓他逐漸承受不住這堆積起來的水壓了。
就像是積累已久的疲倦感漸漸在心底爆發出來。
那是由心而生的疲倦，累得彷彿心臟都跳不動了。
他的腳步愈發沉重，腦海中不斷閃過就在此止步，魂歸於此的念頭……
恍惚迷離中。
他彷彿回到了昨晚的夢中
那株連天接地的巍然神樹，橫跨了無窮劫數，枝葉峻茂，撐起一方神國淨土。
枝條爲道，樹葉爲規。
它紮根於難見底部的幽深處，貫穿了重重迷霧。
如此勝景，實是讓人心神震盪！
季驚秋怔然當場，不知眼前之景是虛幻還是真實。
就在這時，那株簡直就像撐起整座心靈海洋的參天巨樹忽然枯萎，在瞬間走向死亡，神國迎來了黃昏。
而季驚秋頭頂處，紮根於心燈中的菩提小樹輕輕搖曳，青碧幽綠，雖然還不及對方一片枝葉大小，卻是生機盎然。
前後兩者，一枯一榮，相對而生。
……
……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包括陽堯在內，大家都已結束入定，走出了此間。
唯有季驚秋還在繼續。
張重八飽滿圓潤的光頭上開始出現黃豆大小的汗珠。
望着這一幕，陽炎不由想起了第一次指引季驚秋入定。
那次他等了四個小時，絲毫沒看出季驚秋的極限，加上天色已晚，便出手將他喚醒。
陽炎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先前告知季驚秋，只需要一直堅持到撐不住爲止。
但事實上，還有一種情況——
那就是負責引導的人先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