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權限的更多信息,森羅所知有限。
他能知道這點,還是因爲南荒洲萬年前有人在古路的中後程獲取了所謂的權限,但具體情況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他唯一清楚的是,南荒洲這一代的四個禁忌天驕,都是爲了這權限而來。
“要你何用?”季驚秋搖了搖頭,“走吧,進去了。”
對於所謂的權限,他隱隱有了猜測。
古路的本質就是選拔最頂尖的天才武者。
那麼所謂的權限、名額什麼的,明顯是給種子武者的“特殊獎勵”。
他回憶了下之前在山洞內的突破,覺得自己能獲得所謂的權限,應該不是因爲突破神遊,而是神遊前開啓了神藏第一層,在真種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被季驚秋連拖帶拽進了位面,森羅仍有些魂不守舍,他和季驚秋認識的時間不長,但這傢伙已經接二連三地顛覆了他的認知。
他確實不清楚權限代表了什麼,紫晶文明還不夠資格接觸,即使是南荒洲的幾家霸主勢力也未必清楚,只有當年接觸、涉獵到的那幾家才知曉內幕,所以想想都知道必然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一腳剛跨入位面,森羅忽然變色道:“等等,你不是說裡面有枷鎖,乃至是心相的生物嗎?”
“你之前不都進去過了嗎,現在擔心什麼?年輕人不要畏手畏腳,要敢打敢拼。”
季驚秋語重心長,沒給他反悔的機會,一腳就蹬了進去。
一踏入位面世界。
季驚秋就感受到了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神性物質,長期在此休息,將有極大裨益。
正前方,一片遼闊無垠的平原鋪展開來,寧靜而祥和,宛如一幅寧靜致遠的畫卷,遠方來的微風輕輕拂過草尖。
右手邊,山脈綿延,巍峨雄壯,遙遙可見山巔上雲氣蒸騰,一線天瀑垂落,在陽光的照耀下幻化出斑斕光彩。
“果然是個好地方。久聞不如一見。”季驚秋掃視前方道,“難怪這裡的光點會是這一路走來,我所見最大的,超過了不少已經可以確定的枷鎖境生靈。”
這是一座宛如仙境的淨土,森羅在初次探查時,就一眼相中了這裡。
但從季驚秋那聽說這裡蟄伏着一頭疑似枷鎖,乃至是心相的強大生靈後——
森羅現在看什麼都覺得不對勁,眼前的萬籟俱寂中彷彿潛藏着無盡殺機。
在他眼中,這裡不再是聖土,而是一座藏着陷阱的厄土!
森羅惋惜道:
“單論環境,放到外面,這裡可以算是一片聖土了,即使是霸主級勢力也會出手爭奪,納入自家底蘊,只可惜蟄伏着一頭猛獸,我們暫時難以對抗。”
“那個方向有一座山脈,深處有一處後天造化之地,按南荒洲的叫法,名爲‘浮雲舟’,取自‘曠然方寸地,霽海浮雲舟’,應該是這座位面曾經的主人打造的。它可以助伱錨定自身,神遊天地,幫助你提高煉化天地靈機的進度。”
季驚秋點頭:“先解決你的問題,再解決我的問題。”
森羅深吸一口氣,望向平原深處的淡黑色霧靄,重重點頭道:
“走,去試一試!”
涉關他的成道之基,他很難壓抑住內心的澎湃。
如果季驚秋給他的心燈真能抵禦黑霧的入侵……
他當場認賊作父!
不僅是因爲季驚秋助他跨過了禁忌門檻,更是因爲季驚秋這道神通蘊含的“無限未來”。
兩人一路來到平原深處,再往前一步,就是黑色霧靄籠罩的區域,彷彿有一條界限在此地分明地隔開。
森羅神色慎重,眼前這雖然不是幽海黑霧,但也相當於黑霧的分支。
古路上許多殘破位面都曾發現過類似的痕跡,早有前人推測,這些位面的崩毀就與黑霧的侵蝕有關。
森羅以運轉神通的方式點燃了燈芯,一輪柔和燈火在他體內綻放,初時只是朦朧的光點,如同初升的月牙。
在他不遺餘力的催發下,光芒慢慢擴散,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而後伸手向前方黑色霧靄。
季驚秋在身後觀察。
森羅的心燈遠不如他的璀璨,但依舊具有原版的幾分神韻,而這纔是最關鍵的。
他一直認爲,自己的天賦神通之所以能剋制幽海黑霧,是因爲在誕生時與智慧光相結合,發生了某種奇異的變化,超越了最初的本質,最後以心火爲焰,以智慧光爲根。
就連菩提樹的琉璃清光也無法鎮壓幽海黑霧,之前兩者有過對拼,最後的結果是互相磨滅,而不是單方面鎮壓,證明二者的力量本質應該趨於同一位格。
“真的有效?!”
激動的嗓音從前方傳來,森羅難以置信地望着伸出的右手。
在他體內心燈散發的光輝下,前方霧靄對他避如蛇蠍!
不是相互磨滅,而是避退!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森羅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望着向後方翻涌,讓出一個空位的黑色霧靄,他嘿然一笑,繼續向前,接連深入了數米之地。
所過之處,黑色霧靄無不退讓,硬生生擠出了一個空身位。
季驚秋望着不亦樂乎的某人有些無言。
“大哥,真行啊!你這到底是什麼神通?!”
好在森羅尚有理智在,沒有過多深入,在向前走了幾步後,就快速折返,一把抓住季驚秋的雙肩,神色激動,猛烈搖晃。
“我說了,你要對我多一分信任,我怎麼會坑你呢?古路之行纔剛剛開始,就算離了古路,我等的道途也不過是剛起步,日後你我的時間還長……”
季驚秋諄諄教誨如春風拂面,趁機洗腦。
契約只能限定在古路期間,而赫前輩當年,哪怕是離了古路,曾經的擁躉和追隨者依舊視其爲領袖。
正是這份人脈,爲其日後稱霸九洲之南,打下了基礎。
此時此刻,縱使森羅身爲準禁忌,紫晶族這一代的第一天驕,也是甘之如飴地吃下某人爲他畫下的未來大餅。
不,什麼大餅,那就是屬於他們的錦繡未來!
森羅摩拳擦掌道:“我先歇息一會,待會就嘗試突破!”
“你確定要在這裡,不怕被偷襲?”季驚秋問道,口中的偷襲指的是不知道藏在哪的那頭枷鎖境生物。
森羅嘿然道:“如果潛藏在暗處的傢伙真的選在這個時候偷襲我,那我們過兩天就能搬進來住了!跨越禁忌門檻有幽海黑霧繚繞,別說是枷鎖,哪怕它是心相,都得和我一樣渡一劫,這東西可是看‘人’下菜!哪怕是天人都有隕落風險!”
見他有了充分打算,季驚秋也就沒有阻攔,在一旁爲其護法。
森羅挑選了一處好地方,靜息調整了半日時間,讓自身狀態處於巔峰。
在和季驚秋對視一眼後,他闔上眼眸,開始了最後的衝關。
在準禁忌這一道門檻前,他停留了半年之久。
對他來說,衝擊門檻雖然難度,但也是八二開的事,真正的麻煩還在於破境時的考驗!
季驚秋在一旁爲其象徵性護法,望着這傢伙眉心的紫晶散發出斑斕七彩的光芒,一股純淨的心靈立場散發擴張開來,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森羅與外界隔離開來。
季驚秋饒有興趣地打量着。
紫晶族是一流文明,論及血脈傳承,理論上在世間已達頂峰,相較於頂尖文明,一流文明差的是底蘊與強者數量,而不是傳承。
森羅的心境修爲只是初入住定,但他在心靈之力上的運用,卻不會輸於季驚秋,這源自於他的種族天賦神通。
季驚秋嘗試體悟着這道立場間,蘊含的心靈之力的運用。
直到森羅身上的氣息驟然一變,一路高漲,勢不可擋,直至衝破了某個無形的界限,融入了天地間,變得遼闊無垠,又沉凝厚重。
在這一刻,森羅周圍的空間竟生出了細微的裂隙,宛如破碎的鏡面,一縷縷幽霧悄然滲透而出,與森羅的心靈立場相交織,侵入他的體內。
跨入禁忌門檻真正的天關,自此纔開始。
隨着這縷黑霧的出現。
四周隱約間瀰漫起某種異動。
季驚秋敏銳地發現了異樣,擡頭望去。
前方原本平靜無瀾的霧靄,彷彿感應到了什麼,被某種力量所牽引,突然間開始了劇烈的翻涌,宛如大海中的波濤,詭譎莫測。
最後黑霧忽地分開,向着兩側分開,露出了一條直通深處的道路。
“一座古堡?”
季驚秋的目光穿透淡黑色霧靄,看到了一座巍峨宏偉的古堡矗立在地平線盡頭。
那裡,纔是這座位面世界真正的核心所在嗎?
季驚秋心中猜測,或許那頭疑似枷鎖,乃至心相的強大生物,就藏在古堡中。
森羅的體內陡然綻放出柔和的光芒,宛如初升的旭日,不急不緩,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驅散了體內、周遭的每一寸陰霾與幽暗。他沐浴在神聖的光輝中,他神色平靜,氣象變得沉穩而深邃,一種驚人的蛻變在他體內緩慢地衍生,讓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悟。
感受着森羅身上發生的蛻變,季驚秋微微頷首。
果然不出他所料。
如此一來,只要達到衝擊禁忌的資格,在他的神通相助下就能無視幽霧的侵蝕。
只可惜他相識的人中,只有九宮的風梧達到了這個標準。
聯邦的秦清絕與柯平亂,再加上姬家的姬安權,三人在大宇宙都只是封王絕頂,能否在進入九洲後更進一步,很難說。
不過到了神遊境,依舊有補足根基的機會,如昔年的赫帥就是如此。
真種未入禁忌,不代表在後續境界就一定輸於踏入禁忌者,這個領域代表着非凡的根基,但最後不一定能開出璀璨的花。
而相對平凡的種子,也未必不能開出璀璨的花。
當然,以上兩種其實都只是極端的例子。
絕大部分的禁忌天驕,只要不中途隕落,基本都是強勢崛起。
前期輸了一線的武者,後期要想崛起,要麼得到更逆天的造化機緣,要麼所走的道路本就是厚積薄發。
而季驚秋不一樣。
他栽下的不是花種,而是樹種。
在真種境融合兩條道路的優點,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讓他走出了獨屬於自己的一步。
他打量着面前的森羅,最後滿意地點點頭。
森羅步入禁忌序列,就可以更好地打工了!
哪怕不足以和古路外就踏入禁忌的那些人相抗,但也有了一戰之力,足夠撐場子了。
解決完天羅殿的事,他在煉化完剩餘兩道靈機後,就可以放心遊歷古路,主動出擊,搜尋機緣,將大後方交給森羅照看。
之後,只需要定期從日月同盟處獲取情報、資源即可。
最主要的是,森羅本身對於組建勢力就很感興趣!
一個完美的打工人,不愧是天賜的禮物,季驚秋暗贊。
又過了半日。
森羅才結束了蛻變,心中有種淡淡的喜悅,祥和而空寧,但更多的還是寂寥。
那種會當臨絕頂的寂寥。
他睜開眼,自身毛孔舒張間,彷彿與天地相融,可以感知到更細膩的法理秩序,這種感覺源自於本我的提升。
他邁入了禁忌的門檻,獲得了關鍵性的蛻變,一切都不一樣了,這種感覺異常的美妙。
他緩緩起身,眸光深邃如海,真正有了年輕至尊的氣勢。
在此刻的他眼中,即使是季驚秋的三刀之約也不算什麼,但他選擇暫時放棄,不會在此時挑戰季驚秋,要給予季驚秋應得的尊重……
他剛回過頭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季驚秋走向了黑色霧靄。
在確定森羅成功破關後,季驚秋準備做一些嘗試。
一抹燦爛的金色霞光在體內綻放,他踏步前行,以天賦神通演化出一片璀璨的光海,他的身形被淹沒其中,模糊不清,神聖而莊嚴。
他向着黑色霧靄深處走去,以一人之力,讓整座霧靄開始倒退,霧靄深處涌動着,漸變深邃,傳來恐怖的氣息,彷彿在積蓄着什麼,但季驚秋卻視若無睹,依舊前行,一直走到一半,才停下腳步。
他凝視着平原深處盡頭的古堡,許久後,纔開始返回。
而即使他返回,那片漸變濃郁的霧靄也沒有重新回涌,而是在原地劇烈沸騰。
目睹這一幕。
森羅的眼眸從深邃如海變得清澈如水。
我大哥真是太厲害辣!
等季驚秋折返回來,森羅連忙湊上前噓寒問暖:
“大哥,怎麼了?”
季驚秋沉吟片刻,道:“你剛突破禁忌,需要一個合適的對手練練手,讓你認清自己……”
森羅心中一咯噔,忙表態道:“我怎麼能和您動手呢?!不行,堅決不行!”
“沒說我。”季驚秋目光遙遙鎖定那座古堡,道,“你去想辦法把天羅殿的人引來,我則想辦法把古堡裡的傢伙引出來,我們‘聯合’天羅殿的人,一起把裡面的傢伙給辦了。”
聽到這番話,森羅毫不猶豫道:
“交給我,正好,天羅殿最近在針對我們,我親自出手,把鍾南主引出來!”
在突破前,他還稱呼鍾南主爲“那位”,但突破後?
他早就聽聞天羅殿的《森羅煉獄天妖體》的大名了,正要討教幾手!
……
……
虛舟城。
天羅殿。
“月環的葉星辰突破失敗了?”鍾南主搖頭,“想走捷徑,哪有這麼容易。不過古路被幽霧入侵,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他回過頭,看着下方的侍從,道:“森羅那邊怎麼樣了?”
“少殿主,森羅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動向,派出了日月同盟的主力武者前往那座位面世界,似乎是想硬搶。而且在最近的衝突中,森羅主動出手,重傷了我們的一位封王絕頂。”
鍾南主淡淡道:“森羅人在哪裡?”
“他已經前往那座位面世界了”
鍾南主放下手中刻印着神通之秘的古玉,起身道:
“吩咐下去,讓人集合,這次將日月同盟徹底除名,以揚我天羅殿的聲名,日後虛舟城由我天羅殿說了算。”
“此戰,我將親自出徵,斬殺森羅於戰戟下。”
這一刻,鍾南主眸光如電芒般迫人,身形瀰漫着朦朧的符文光芒,看上去超凡入聖,神姿絕世。
常年侍奉前者的男子神色激動:“恭喜少殿主天妖體小成,奠定大神通根基!”
鍾南主輕語道:“還遠遠不夠,要想在古路稱尊,必須將一門大神通完全掌握……”
……
……
“計劃執行的怎麼樣了?”森羅雙手負後,眸光深邃道。
僅僅是幾日不見,紫日心莫名覺得森羅的氣質與此前截然不同了,就像發生了關鍵性的蛻變,給他的感覺……
就像面對天羅殿的那位小聖鍾南主!
紫日心忽然呼吸一窒,心臟怦怦跳,難道森羅突破了?!
不……
不久前青囊城的消息傳到了虛舟城,月環那位用性命證實了古路異變,幽霧已經入侵到了這裡。
“怎麼了?”
見紫日心久久未答話,森羅轉頭望來,幽深眸光中彷彿有一道無形旋渦,能吞噬一切,包括人的心神與意志。
這幾日,他已經完成了神遊境的蛻變,正在完成種族神通的昇華。
真種至禁忌,再無前進的方向,他也走到了大哥曾經的境界。
紫日心猛地回過神,連忙道:“應該上鉤了,他們已經開始調動人手了,天羅殿沒有準禁忌,就算那位不想出手,等你出手擊殺幾個封王絕頂,那位遲早會出動。”
森羅微微頷首,道:“我會親自迎戰鍾南主。”
紫日心心中一跳,這位開始直呼那位的名字了,難道真的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