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以木家爲名發出的邀請函,在短短一天內攪動起了四守星的風雲。
這一夜,夜雲恢弘壯麗,在夜幕上交織宛如龍虎爭鬥。
不少器宇軒昂的年輕人手持邀請函,大步登上天人樓的頂層。
彼此間目光對視,氣機遙遙鎖定,不落下風。
這幢大廈,是四守星除白玉京外的最高建築,站在頂層,可以俯瞰大半紫微城,城市如畫卷般在腳下鋪開。
“嘖,兵器都不讓帶進來,連個擂臺都沒搭,今晚還真就來喝酒的?”
刁行雲幾人在門口相遇,結伴而行,幾人龍行虎步,俱是人傑,一同入場,頓時吸引來了不少目光。
“嶽有容,張不凡,嶽擎天……呵呵,來了不少天才啊。”
邊熔咧嘴笑道,他身形健碩,渾身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爆發力,眼眸深邃,冷靜中蘊藏着一絲瘋狂。
“……打不起來是不可能的,我聽長輩中,聯邦的虛擬技術取得了最新突破。”
“虛擬技術?”刁行雲搖頭,“那不痛快。”
殷無雙目光如劍,一一回應投來的目光,淡淡道:“虛擬?那是虛空造物。聯邦的虛擬技術早就被掃入垃圾堆了。”
衆人目光一凝,都有聽聞相關的傳說。
殷無雙漫不經心道:“這次聚會,估計不僅是木君誠的意思,更是上面想看看年輕一代的風采,所以很可能會用到些最新技術,期待下吧。”
刁行雲目光閃爍道:“我掃了一圈,基本都和我們一樣,功體進度在大成以下,這是兩個月後的選拔賽的提前預演?”
“功體大成,就可初步駕馭殘缺法理……”殷無雙笑道,“看來今晚我們的戰場,還沒發承載法理之重。”
幾人皆有師承在身,平日接觸到的也都是聯邦高層機密,一言一語,就道破了今夜的玄機。
“所以季驚秋呢?”刁行雲左顧右盼,“老子今晚一定要好好領教番一線生機!”
聽到這一刀,幾人都有些上頭。
幾人慢慢步入深處,隨手從侍者手中取了酒水飲料。
“天機道場的也來了啊。”雲景鶴目光一掃,看到了角落的兩名青年。
其餘幾人都擡頭望去。
天機道場歷代都不怎麼擅長打架,不過這一代倒是出了個能打架的,也算引起了一陣轟動。
這時。
一位紅衣少女輕盈步入會場,雙眸黑如點漆,極具神采。
紅衣飄逸,卻又如鮮花怒放,她脣色淡紅,眸光中帶着一絲慵懶和魅惑。
她嫣然一笑,讓宴廳都彷彿明亮了起來,吸引不少人投來目光,尤其是場中侍從,他們只是普通人,久久未曾挪移開,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抓住在場他們的心臟。
很快,她在人羣中鎖定目光,快步走向了天機道場的兩人。
“這瘋女人也來了。”邊熔眯起眼,目光凝重,顯然對方讓他十分重視,視若強敵。
刁行雲好奇道:“聽說你上次和這女的打了一場,結局怎麼樣?”
邊熔出身聯邦第一道場,天神道場,是目前道子的有力競爭者之一,實力強悍毋庸置疑。
“平手。”
邊熔沉聲道,
“但鑄就功體後就不好說了。我當初能贏,靠的純粹是體魄壓制,這瘋女人武藝修爲遠在我之上,但先天不足,體魄孱弱。”
“我師父說她的拳意很純正,一旦鑄就【蒼絕道體】,逆反先天,補足先天根基,戰力會得到質的飛躍。”
殷無雙眯眼道:“這位是……師心婠,宗師弟子?”
“不錯!”邊熔補充道,“順帶提一句,這瘋女人最強的是拳法!”
“拳法?!”刁行雲愕然,不禁多看了眼紅衣少女,莫名覺得畫風不符,卻又覺得【蒼絕道體】很耳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今晚,強者如雲啊。”邊熔嘴角笑容上揚,在他那張粗獷的與年齡不相符的面龐上,略顯猙獰,呼吸漸漸粗重。
另外幾人對視一眼,勸道:
“再忍忍,再忍忍……”
……
……
“……那個白髮男是裴井,頭髮染得,別看他一副冷麪的模樣,其實內心悶騷,嗯,實力很強!是道子一級的……”
“那個是秦奮,天霜重企招攬的民間武者,踏入武道晚了些,今年十八了,但是天賦很高,一路勢如破竹,看上去沉穩,實則性子輕浮,很喜歡去洗腳……”
“嶽擎天,擎天巨企的公子哥,不過這人毫無二代紈絝氣息,反而很有江湖氣,值得結交!”
看着面前打了雞血般,熱心幫師心婠介紹在場強者的師弟莊燕形,段玄機表示壓力很大。
眼前這個巧笑嫣然的少女,可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清甜可人,她修行的可是【獅心道】!
流派之上,是爲道統。
也唯有宗師纔有資格開宗傳道。
【獅心道】以霸絕之名著稱,歷代傳承人,無不是行的霸道,一身拳意霸絕同代。
至於這位爲何會出現……
不爲其他,就爲“刀斬七層者”這一個頭銜。
獅心道傳承至今八百年,出來行走歷練的弟子不多也不少,鮮少有敗績,卻唯獨在一百多年前遭遇了徹徹底底的慘敗!
對身負傳承的武者而言,最慘的不是輸給同輩武者,而是從武意到拳法,悉數敗在了走同一條路上的武者!
“……那邊的是嶽有容,張山明,是學會的人,今天學會那邊來的不多,道子一級的天才武者就來了四個。”
“你問嶽有容?我師父說這女人有大師之風,張山明這人不行,看似風度翩翩,實際上心胸狹窄……”
莊燕形侃侃而談,絲毫沒注意到,已經好幾道或不善、或陰冷的目光將他鎖定。
一旁的段玄機悄無聲息挪開腳步。
準備讓師弟今晚好好吃個教訓,不要看見美女就管不住嘴!
這裡個個都是鑄就上乘功體的武者,五感敏銳,說話都不用氣遮蔽攔截,生怕別人聽不到你爆人家老底嗎?
師心婠眨眨眼,忽然問道:“那個闖過第八層的季驚秋呢,怎麼沒見他?你覺得他人如何?”
聽到身前的少女主動提起男人的名字,莊燕形脫口而出:“這人不咋的!”
一瞬間,場間不少人向他投來目光。
……
季驚秋獨自站在宴會廳的落地窗邊,望着永遠深遠的夜空。
從這個角度望去,大半個城市都在腳下。
“你也覺得無趣嗎?”
有人在他身邊清冷道。
通過窗戶玻璃倒映的光影,那是一個身着武道勁裝,留着短髮的高挑少女,雙腿修長,身形在勁裝的勾勒下強健而不失柔美,面容平靜,每一次呼吸都有種奇異的律動。
她和季驚秋並肩站在窗前,目光眺望向遠方,面容有些清冷。
在他們面前,巨大的落地窗正倒映着身後不少人言笑晏晏,互相敬酒吹捧的畫面……
季驚秋微微仰頭,目光落於曠遠的天幕,道:
“是有些無趣。”
“這兩天很多人都說你拒絕了所有人的邀約,卻唯獨趕赴了這場木家之邀,暗諷你是趨炎附勢之徒,你不氣憤?”
“我不爲別人而活。”
少女點了點頭,烏黑短髮下的小臉面無表情,彷彿冬日裡的一抹寒霜:
“我叫秦清絕,今年17歲,比你大一歲,生日是5月4日,身高1米78,喜歡吃冰激凌……鑄就的是【天刀道體】,所習的是刀法,期待兩個月後與你公平一戰。”
說罷,她邁開長腿,旁若無人地徑直從另一側離去。
季驚秋從玻璃窗鏡面中看着少女離開的背影,目光微茫中帶着凝重。
這位身上的法理氣息極爲濃郁,是他目前在場中所見中最強的,功體大成,還是圓滿?
只是這番自我介紹是什麼鬼?
另外……【天刀道體】?
……
木君誠站在高處,目光掃過全場,卻沒看到某個熟悉的女子身影,微微搖頭,對身邊人道:
“清絕姐應該是走了,不管她了。她已經功體大成,參加不了今晚的投影之戰。”
“明白了。”一旁的老人頷首道,“木少可要入場了?”
木君誠無奈笑道:“早就想入場了,再不入場怕是大家都等不及了。”
老人微笑道:“上面的意思,就是讓大家多等等,等急了,待會自然也就容易打出真火。”
聽到這句話,木君誠不知該如何評論,聯邦上面想看看這一代年輕武者的成色,卻非得把他架在火上烤。
……
師心婠目光微異,沒想到莊燕形會說出這句話,似笑非笑問道:
“你覺得季驚秋不行?”
莊燕形頭皮一緊,有些後悔剛纔所言,卻已經脫口,沒有了收回餘地,只能強行補全道:
“我說的不是武道,而是爲人,你可能不知道,這段時日不知道多少人想邀請他赴宴一敘,結果他一概沒搭理,大家本來以爲他是一心癡迷武道,可結果木家一個邀請函,就把這位請來了,所以很多人都暗地裡說他趨炎附勢……”
不遠處的段玄機暗自搖頭,師弟確實該吃點教訓了。
看似聰明,實則愚蠢。
場間的言語議論聲不知何時淡了下去。
師心婠笑容燦爛道:“你覺得他的實力怎麼樣?在今晚在場的衆人當中。”
莊燕形躊躇了片刻,最後在少女殷殷期待的目光下,鼓足勇氣道:
“他強的是體魄,武藝反而是薄弱。可是鑄就上乘功體後,武藝相比體魄更佔優勢!”
“另外,如果是今晚一戰,他的勝機並不大,因爲今晚在場不少人的功體進度都在他之上,比如我師兄進度已經41%了,單論體魄,現在肯定更勝於他!”
上乘功體,主要重心在於法理與神異,對於體魄的強化只是順帶,但哪怕只是順帶,其中的提升也是極其恐怖的。
體魄的強化原本是有極限的,但在銘刻了法理後,肉身就像解開了限制與枷鎖,可由此邁入非人的領域。
這期間大量的珍貴藥物投入,不僅僅是補足銘刻法理時對肉身的傷害與虧空,更是源源不斷強化肉身的過程。
季驚秋目前一天在資源上面的消耗,就要將近五百萬聯邦幣!
在場不少人在各自的勢力中都是核心弟子,在這上面的損耗不會比季驚秋低,都是最高規格。
同樣的情況下,進度更高,體魄自然也就越強。
師心婠若有所思道:“聽你這麼一說,這傢伙好像後力不足啊。”
得到少女的認可,莊燕形剛想繼續“淺談自我見解”,就注意到師兄冷冷的目光,心中頓時冰寒。
他是不是……太放肆了?
就在這時。
木君誠入場了,衆人的注意力這才一轉,落到了今晚主角之一的身上。
在場諸位都是一方的武道天才,所以對木君誠的出現並沒有過於奉承,倒是不少人戰意盎然。
感受到大家的這份心意,木君誠笑了笑,忽然看向會廳一角,朗聲道:
“季兄,一個人站在那不覺得無趣嗎?”
話語落下。
在場衆人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了今晚的第二主角。
那是一個站在落地窗前的年輕人,面龐並不多麼俊美難言,但是清秀中有着堅毅和沉穩,又有種說不出來的神采飛揚,尤其是那雙眼睛,清亮而平靜,整體上乍一看沒什麼出彩,但越看越讓人眼前一亮。
他的身形修長挺拔,並不是那種特別高大敦實的類型,甚至相較場中一些體魄粗壯的武者會顯得有些纖瘦。
但在場沒人會這麼認爲,因爲他們都曾從視頻中,甚至是登上八層,親自感受那股純粹速度與純粹力道堆積下的壓迫感!
那身衣服下,藏着的是媲美怪物般的非人體魄!
他筆挺地站在那裡,神態從容而平靜,頭頂落下的燈光在地面上投落下的身影恍若一把長刀,指向了木君誠。
一種沉凝氣勢在場中升起。
“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了……”
面向所有人的視線,季驚秋頓了頓,舉起手中杯子,似要與大家敬酒,卻突然鬆手。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匯聚在杯子上,空氣中瀰漫着一種難以言述的寂靜。
在他們的目光中。
杯子落地破碎,無數細小的碎片折射倒映着宴廳內的絢爛燈光,彷彿也折射着衆人的心情。
清脆而急促的碎裂聲打破了這一刻的沉靜。
伴隨着年輕人似帶疑惑的嗓音,
“諸位今晚,難不成真是來喝酒的?”
場中一片寂然。
不知過了多久,人羣中漸漸傳來了低笑聲。
雲景鶴目光熾熱,再不管身邊眼中神色漸染瘋狂,低笑中的邊熔。
那個立於宴廳角落,也是今日中心之一的年輕人,目光穿越衆人,遙遙落在此間主人身上,露齒而笑:
“要不,我先爲大家打個樣吧。”
“木兄,還請賜教。”
全場持續陷入死寂。
衆人都沒想到,這位一上來,就將矛頭對準了木家的人,毫不遮掩地展現自身戰意。
果然。
這位來此的目的和他們一模一樣。
誠於武道,忠於武道,癡於武道。
人羣中,莊燕形面色怔然,身邊傳來師兄幽幽的嗓音:
“回去之後,面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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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君誠沉默片刻,上前一步,臉上慢慢露出昂揚笑容,一字一頓道:
“恭候多時!”
沒有廢話,只有四個字。
恭候多時!
剎那間,數道氣機升騰而起。
宛如信號般,無數道氣機裹挾着心電升騰,一場爭鋒於無形中迅速擴張,難言的張力在廳宴中膨脹,心電間互相碰撞!
場間衆人明明還是微笑而立,氣機卻已交織糾纏,如深海下的暗流,表面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涌動。
宴會廳內的空氣逐漸焦灼,直至出現細微的波動,就像水下暗流激烈對撞,導致水面也泛起了層層漣漪,向外一圈圈擴散開肉眼可見的波動!
“砰砰砰——”
銀瓶乍破,水漿迸濺。
周圍脆弱的玻璃杯突然一盞接一盞炸裂開來。
清脆的聲響迴盪在屋內。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
暗流的涌動越發明顯劇烈,空氣中彷彿遍佈着氣機交纏生成的暗流旋渦,沉重而黏稠,最終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氣機漩渦,將在場所有一切都捲入其中。
在場武者相互牽制,相互制衡,共同將場中氣氛推向了今晚的巔峰!
而在這些涌蕩的暗流下,莊燕形覺得自己就像暗流中的一葉扁舟,被卷得七倒八歪,時刻有沉入江底的風險。
莊燕形面色蒼白,艱難躲在大師兄的身後。
明明不存在於耳邊,卻有轟鳴聲在他心神間響起,恍如深海下的火山爆發!
在他的感知中,宴會廳已被氣機糾纏引發的暗流吞沒。
其中最強的幾道氣機更是灼灼如靈光,直衝霄漢,橫亙場間,壓蓋衆人一頭!
那立於落地窗邊的季驚秋赫然是其中之一!
他明明是場中在四守星待得時間最短之人,可他的心電卻如深淵般無止盡,心靈脩爲更是深不可測。
他甚至還有餘力以自身爲中心,引動着浩瀚的氣機漩渦壓向木君誠!
盛名之下,絕無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