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1988年至1994,短短几年裡,海南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一座座如雨後春筍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1994年後,泡沫經濟遭到了金融風暴的影響,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樓也在那一年之間成了半拉子工程。
李東友這位暴發戶也在那一年宣佈破產,變賣了全部的家當,還不能夠還清以前所有的債務。他又回到了田園村,像李東友這類的,見過什麼是大富大貴,也經歷過什麼是失敗的人來說,還有很多。
田園村對於外面大起大落的經濟浪潮來說,一點兒都不稀奇似的,它依然保持着改革浪潮襲捲前的大部分原貌,好像外面的大起大落的經濟變化,與它壓根無關。
但也有所不同,村裡現在時不時有人開車下來,販賣一些稀少的物品,比如一些不見經傳的各種酒,也有包治百病的讓人叫不出的粉末。這些稀少價格又有點便宜作用又大的藥物,最受老年人的歡迎。
李東友回到田園村,做起了販賣仿名牌的衣服,這些衣服都是大城市淘汰下來,被李東友撿了回來,轉手在村裡以價格便宜賣掉。還別說,李東友這種小本生意還挺招來村民的喜歡。
“走過,路過,停下腳步,過來看看。”李東友坐在一輛掉了油漆的皮卡車廂裡,手裡拿起一件人革製成的仿皮衣高揚了起來,大聲地叫喊着。
圍着皮卡車的村民都被他的大嚷門吸引了過來,也有的人在車廂裡翻着各色的衣服,皮卡車裡的衣服凌亂地堆在一起,有薄的,有厚的,有長袖的,有短袖的,有大人穿的,有小孩子穿的,有老年人的,有年輕人穿的……
總而言之,應有盡有,比商店裡賣的品種還要齊全,花樣翻多。
“這一件多少元?”
“五元。”李東友只是轉頭,眼睛斜瞄了一下,價格便脫口而出,不出一會兒,短袖和衣料薄的一搶而光。
有些來慢了,沒能搶到一件薄而便宜的衣服,嘴裡還埋怨道:“李老闆呀,天氣熱,都是厚衣服,誰買。”說話的是李山海。
李山海扛着鋤頭,路過龍眼樹,看着便宜,便駐足停下來,翻找着車廂裡所剩下不到一半的衣服。
這一少半的衣服都是厚衣服,其中有幾件還是李東友大力推薦,又被人拒絕很多次皮革大衣。
“山海呀,冬天衣服夏天買,夏天衣服冬天買,這樣才便宜,就這件,最適合你婆娘。”李東友右手從衣服堆裡隨手撿出一件黑藍相交錯的條紋色的毛呢大衣說。
“這麼熱的天,誰穿得了?”李山海接過李東友手中的毛呢大衣,左右上下地看了看,又往裡面看了看,衣服外面的毛呢雖有點起了點小毛,但裡面的襯底什麼都還好。
他又用手摸了摸衣服外面的毛呢,柔柔的,當他摸到肩上的時候,手掌上的厚厚繭繭拎起一根細細的藍線。
“李老闆,重新換一件。”李東友接過衣服,右手拉住小藍線條,張大嘴巴一咬,藍線條斷了,毛呢大衣又灰服了原樣。
“就這件了,便宜賣給你,別人買是三十,你就二十七。”
李山海討價還價了一番,最終以二十元買了這件毛呢大衣,張蘭停正在豬圈裡清理豬尿,豬屎,一看李山海在這樣酷熱的天氣裡買回這件一看就熱的衣服,便罵了起來:“這麼熱的天,買大衣,榆木疙瘩一個……”
李山海嘿嘿地笑了兩聲,眯着眼睛,對於張蘭停的責罵,李山海一向都是這樣的態度和這樣的表情。
“冬天買夏天衣服,夏天買冬天衣服,實惠。”
“又是李東友說的吧。”
張蘭停一邊用水沖洗着豬圈裡的骯髒物,一邊轉過頭說着。
李大花今天賣草帽回來很早,今天的生意異常的好,她聽到了張蘭停和李山海的聲音,站在屋子的窗前,透過幾根木窗棱,靜靜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李大花在村裡可以算是老姑娘了,看着身邊的一個個年齡相仿甚至比她年齡小的姑娘個個都披上婚紗成家,李大花不是不羨慕,有時心裡也挺渴望的。但她的羨慕與渴望都是藏在心裡,從不對外人說一句。
要說李大花人長得也不醜,一頭黑黑的秀髮,頭髮雖少點,但飄逸,從後面看起來,比電視上的廣告洗髮水的妹子頭髮還要飄逸。齊眉的留海下是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不笑似笑,讓人看了一種淑女文靜樣。
要說喜歡她的男青年也不少,李友明就是一位,但李大花就是哪一位都沒有選上。
李友明以前曾有意無意的向李希望打聽李大花的消息,也當了一回傳遞小紙條的信差,遭到了李大花的責罵,再也不敢了。被李大花罵後的他,多了一個心計,往後李友明寫給李大花的紙條經過他的手,瀏覽一遍,便悄悄地挖個坑埋進去。
爲此,李友明以前愛使喚李希望也是有私心的,但李大花怎麼看李友明,都像弟弟,特別是他那如花朵般的笑容,吸引了無數個女孩,卻讓李大花覺得只是小孩般的可愛。
李大花的心思,只有李希望這個當弟弟的最瞭解。每次李大花看到從鎮裡來村裡催收稻穀的男青年——鬍子林。總是忍不住悄悄多偷瞄兩眼,兩個臉頰泛起少女羞澀的紅暈。
鬍子林中專畢業,學的是機械專業。陰差陽錯,沒有像其他人分到工廠裡,當一名技術工,而是分到了**裡當了一名公務員。
鬍子林的外貌稱不上帥氣,但他肚子裡有點文化,所以給人的感覺就是斯文。鬍子林有一個特長是歌唱得好。從學校畢業回來,已經在縣裡參加了很多場青年歌手比賽,或是單位舉辦文藝晚會這樣的節目很多次。
鬍子林每次看到李大花,也會凝視上好一陣子。但從沒有對大花說一句話,哪怕一句普通的問候。包括他頭上戴的草帽,也是他的同事幫他從李大花的手上購買過來的,他只是遠遠地坐在那看。
中午的太陽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也是農民曬稻穀好時機。如果趕上豐收的季節,全村只要是平坦的地方都會曬着從田裡收割回來黃燦燦的稻穀。
稻田裡也會在雞鳴一遍,天還灰濛濛的時候,響起了轟隆隆的打稻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