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洞這種問是多餘的,家裡櫃子裡一分錢都沒有,上個月的工資除了生活的日常開銷,只剩八塊錢在口袋裡,離下個發工資還差足足半個月的時間,哪來多餘的錢去買好的營養品給妻子補身體。僱來接生婆王嬸的費用還沒有着落,家裡兩個女兒整天吸溜着番薯熬稀飯,飯桌上最多擺着一碟炒黑豆。
“王嬸,真如你說的,吸奶了。”
第二天,豬八戒餓得肚子咕嚕嚕地叫,兩眼冒金花。頭腦也變得蒙昏不清。當淨壇使者,豬八戒的經歷,天篷元帥的歷程都變得模糊不清,他只感到餓,昨天甜美的葡萄糖水也成了乏味的開水。
女人今天換了個姿勢,右手抱小孩,左手中指和食指夾着奶頭,往小嬰兒的嘴裡伸。小嬰兒張大嘴巴啼哭的時候,一下咬到了一個溫軟的東西,用力一咬,一股細小如噴泉的黃色的奶汁噴到嘴裡。既清香又甘甜,比葡萄糖還要好吃上一千倍。他拼命地吮着奶頭,奶頭源源不斷的流出奶。
“媽。”
兩個高矮不一的小女孩穿着同種顏色,同款式的衣服,從外面飛奔前來。最新進來的是大花,個子有一米三左右,瘦高瘦高的,剪着齊耳的短髮身上,身上穿着一件粉紅色的棉大衣,下身穿着軍綠色的直筒褲,腳下穿着一雙白運動鞋,兩個腳趾從運動鞋中突兀地伸出來。
緊跟在大花後面的是青花,個子大概有八十釐米左右,與大花穿的衣服一樣,只是她的個子小,軍綠色的褲腿往上捲了兩層。兩行青色的鼻涕懸掛在鼻中上,猶如大白菜裡兩隻青菜蟲。她一吸氣,兩行青鼻涕又往鼻孔裡鑽,她一呼氣兩行青鼻涕又像臺上的幕布一樣緩緩地懸臥在鼻中上。兩個粉紅的小臉蛋因天氣冷而變得紅撲撲的。
“大花,怎麼當姐姐的,妹妹都流鼻涕了,還不用紙擦擦。”女人半嗔怒地說。
“我想幫她擦,她不願意。”
青花就在母親責怪姐姐的空隙間,左手往鼻尖一抹,兩條青鼻涕滲透在她粉紅衣的大衣袖子。
“小祖宗,你能不能講點衛生?教你多少遍了?用紙擦,不準用衣服來抹,天這麼冷,把衣服弄髒了,看你穿什麼?”
青花就是不抹鼻涕,穿在她身上的粉紅色衣服也早就變得黑紅黑紅的。
小嬰兒抻飽了奶汁,小嘴粉紅粉紅地眨巴着,張大眼睛看着兩位姐姐,她們倆個把小嬰兒圍攏着,用手輕輕地摸着小嬰兒的小臉蛋。
“別用手摸臉蛋,摸小手。”女人手裡端着一盆番茄拌飯,一邊嚼着一邊說。
大花趁着母親不注意,撮長嘴巴,輕輕吻了一下小嬰兒的臉蛋。
“天啊”被人親竟是這樣幸福的事,豬八戒的意識又浮了出來,他有點陶醉大花的吻,以前當天篷元帥時,因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強制吻了嫦娥,那時只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勝利感。豬八戒的時候,強行吻了高老莊二女兒——翠蘭的手,只感覺到嘴脣碰到硬硬的骨頭上,沒有任何的感覺。
當元帥,豬八戒,淨壇使者的年代,雖然有過風光,也經歷過窩囊,體驗過別人的羞辱,也捱過神仙的詛罵,凡人的怒罵,妖怪的嬉戲,但就是從來沒有體驗過剛纔這一吻的幸福。前兩次的輪迴都是自己主動吻別人,從來沒有體會過別人吻自己。這次是別人主動吻自己。
豬八戒投胎成人後,第一次對投胎成凡人有了新的理解,新的感悟。
“我也親。”青花見到姐姐吻了弟弟,也模仿起來。青花沒有如姐姐那樣,用嘴脣吻,而是張大嘴巴用牙齒粘在小嬰兒的臉上。她一吻完,沒有像姐姐大花那樣只是留下一個清香溫軟的吻,而是把濃稠的青鼻涕和口水也留在小嬰兒的小臉上。
一股帶有腥而微腐的氣味直鑽入小嬰兒的鼻孔,一直安靜躺在牀上的小嬰兒的手和腳亂蹬着,啼哭不止。小嬰兒腦海裡潛在豬八戒的意識,他想用手來擦掉姐姐青花留在他臉上的唾液和鼻涕,但手沒能像以前遵照大腦的使喚,而是在半空中左搖右晃,始終沒能把臉上的污物擦掉。
氣得殘存在小嬰兒腦海裡僅存不多的豬八戒意識想通過嘴巴罵出來:“幫我擦掉。”但所有的罵聲一輕由腦海裡轉到喉嚨,喉嚨裡發出的只是單調的聲音:“哇哇——”
裹在他身上的被子也被兩隻小腳蹬掉,他想站起來,身體卻像軟糖那樣,站不起來。
“媽,弟弟的耳朵真大。”大花看着小嬰兒的大耳朵,驚奇地說。
小嬰兒的耳朵也的確大,一雙招風耳高高地豎在腦袋兩邊。光一隻耳朵都可以超過他的小臉蛋。豬八戒握着拳頭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當豬八戒時的耳朵還沒完全退化。
“他奶奶的,讓我投胎,又沒給我一個好的相貌。想整我,老閻王。”豬八戒思維又再一次地竄到了小嬰兒的腦袋瓜裡。
“耳朵大,壽命長,這孩子肯定活百歲。”張蘭停看着兒子那雙大耳朵,笑吟吟地說。
可好景不長,三天後,健康可愛的小嬰兒抻完奶,一躺下來,剛纔吸進肚裡的奶全吐了出來。這樣的情況連續發生了兩天,張蘭停和李山洞既心疼又焦急。
“這孩子怎麼了?”張蘭停無比心疼地看着懷裡剛剛吐出奶的孩子。
小嬰兒吐了兩天奶,精神沒有先前的那麼抖擻,微閉着眼睛,當淨壇使者那種海吃爛喝、狼吞虎嚥的情況又再一次地浮出腦海。但每次一浮出以前的情景,他的頭腦就倍感犯暈,每當想起一點點,就筋疲力盡,然後暈暈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