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李三勇看到他們三人回來,迎上去問,李希望搖搖頭。
“沒看到人,還是他們不願交?”
李希望看着羅牛伍和羅牛軍,盼望着他們倆能哼一聲,但他們倆就像嘴巴被502膠水封信似的。
“就這點小事,也辦不成,全是飯桶。”李三勇惡狠狠地訓斥道,在李希望的面前快速地踱起步來。
“幾乎都是關門的。”
李希望不說還好,一說,好像點燃了李三勇這個爆發的火雷似的,“關門不懂敲,挨家挨戶什麼意思?一家一戶去敲門,去進行思想工作,去宣傳,不是巡邏,不是看風景……”
李三勇說說停停,他停下不說話的片刻,便是快速地踱起步來。
“晌午沒人在家。”李漢三回答道。他歪着頭,斜斜地走,明明路是直的,越走越與腳下的路偏離。
李三漢不走路的時候,他就像正常人,但一走路,他小腦的受傷就立馬呈現出來。爲了保持身體的平衡,走路時頭得歪着。想往左邊走,頭得向右歪;想往右邊走,頭得向左歪。
他人是從左向右走過來,頭始終歪着向左。即便這樣,走路依然不能像正常人那樣,還是有點偏。
李漢三這句,把不停咆哮着的李三勇止住了。
李三勇不是第一次這樣訓斥李希望,孔順明天災時來田園村視察的那一天,孔順明的汽車還沒完全駛出田園村的盡頭,李三勇把這一天的氣莫名地撒在李希望的身上。
以前每一年收公購糧的時候,李三勇總是把對李山洞的怨氣撒在李希望的身上。他在茶店裡當着大衆的面前罵,罵的時候連李希望死去多年的祖宗八代都得遭殃。不僅李三勇可以任意地責罵李希望,就連村裡的李漢三也是隨意的嘲弄。
李三勇這些羞辱性的言語只要來茶店裡喝過茶的男人、女人多少都親耳聽見過。
但李希望就是這點好,李三勇怎麼罵,怎麼羞辱,他始終都是像只縮頭烏龜,默不作聲。也正因爲這一點,李三勇才任意不分地點,不分時間,只要他心情不爽,就會對李希望出言不遜。
“書記今天批評,就是想我明天進步。”李希望說了一句,這句話把彌散着的緊張氣氛給吹散了。
“去哪?”李漢三歪着腦門經過李三勇身邊的時候,被李三勇一把抓住問。
“不去哪。”李漢三端正頭說。
李大花從縣城賣完草帽,側着身子坐在馬高飛騎的摩托車後墊上,摩托車經過一個小陡坡,馬高飛一個急剎車,坐在車後座的李大花身子往後一仰一傾斜,從摩托車上摔下來。
“姐摔了,不過去。”李三勇提醒了一句。
李希望愣愣地站着,觀看這一切,沒有迴應。
馬高飛迅速地把傾斜的摩托車往他對面推倒,扶起地上的李大花,用手拍掉沾在李大花身上的枯枝,“都是我的騎車水平不好,摔着了沒有?”然後上下把李大花打量了一遍。“手流血了。”
李大花在大衆面前摔了一跤,顏面就有點過不去,特別是在心儀已久的男人面前摔,更是覺得難堪。經過馬高飛這麼絮絮叨叨地說着關心的話,心裡更不是滋味。
這種不是的滋味夾雜着讓她不明白是什麼原因,既有點幸福,又有點尷尬,有點氣惱,有點羞澀,有點埋怨。
她掙脫馬高飛握着的手,紅着臉,搖了搖頭,沒有說一句,轉身離開,經過龍眼樹時,看了一眼鬍子林。
馬高飛張開嘴巴,沒有說一句,但從他那雙充滿着溫情的眼睛中可以看得出來,心裡有千言萬語要說。他眼巴巴地看着李大花的身影淹沒在高出人頭的灌木叢中。
鬍子林和三個工作人員,守了一天,顆粒無收,傍晚時分,鬍子林鑽進車子前,站在車門外特意對李三勇說了這麼一句話:“書記,好好想想辦法,上頭交代了,再困難也要收。”
李三勇舉起右手,笑着說:“主任放心,我一定完成,”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車門嘭的關上,把他的話全關在車門外。
李三勇高舉到半空中的手僵着,臉上的笑容也隨着車的啓動從車輪裡飛出的一團團白白的二氧化碳汽車尾氣和一股細小的灰塵掃得蕩然無存。
李三勇的魂像被遠去的桑塔娜掏去似的,愣是站在原地不動。話是輕鬆說出來了,但在完成的整個過程,李三勇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