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人老成精。
陳萬年就是如此,他瞥了陳侃一眼,輕哼道:“總覺得你不懷好意,居心不良。說吧,你是不是挖了什麼坑,就等我跳下去。”
“……爸,你想太多了。”陳侃肯定不承認,但是也有些驚心父親的直覺。
當下,他急忙轉移話題,催促道:“眼見爲實,你有什麼懷疑,親自去驗證就是了,又何必冤枉我呢。”
說着,他左右看了看,卻沒發現白葉的身影。
那小子去哪了?
陳侃心中懷疑,難道說那小子沒有把握,所以鞋底抹油遛了?在他疑惑之時,陳萬年卻一臉不屑,順着牆體的入口,慢步走了進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鋪了白色碎石的長徑。
長徑兩邊,一邊是剛纔看到的直線長牆,另外一邊則是另外一道弧線狀的長牆。
直牆與彎牆,夾着一條指引小路,再也沒有其它裝飾。
“這是什麼意思?”
看到夾牆小路,陳萬年忍不住吐槽:“這不是在浪費水泥嗎?這圍牆有什麼必要嗎?幹嘛修成這樣,莫名其妙,花裡胡哨……”
陳侃解釋:“這是幾何造型。”
“我不懂什麼幾何,就知道這肯定是在坑錢。”
陳萬年鄙視道:“添加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可以增加一些預算,纔有中飽私囊的機會。你要是去查賬,一查一個準。”
陳侃嗯嗯啊啊應付,也隨之繞着夾牆小徑,走到了盡頭。
一瞬間,一個巨大的蓮花池,就出現在衆人眼前。水泥築成的橢圓蓮花池,水波平靜,青碧色的荷葉,飄浮在水上。
在炎炎烈日下,看到了青翠的綠色,身心確實爲之一靜。
這時候,陳萬年也有幾分意外,他環視左右,質問道:“佛堂呢,在哪裡?你別告訴我,這個大池堂,就是……”
陳萬年忽然不說了,因爲走了幾步之後,他就看到了,在蓮花池的中間,有一條向地下延伸的樓梯臺階。走到正中,向下望去可以看到一片幽暗。
地下是什麼?
陳萬年看了眼陳侃,眉頭皺了起來,表情逐漸嚴厲:“你不要告訴我,所謂的佛堂,就在這地底下?”
“咳咳。”
陳侃不說話,微微退後兩步,讓福生大師上。
“陳師兄,請!”
福生大師也沒解釋,只是溫和而笑,輕輕的引手示意。
陳萬年看看和尚,再看看兒子,故作恍然狀:“你們兩個聯合起來,要把我埋在裡面?行,我就讓你們,如願以償。”
他擡步而去,踏上了臺階,通道就在眼前。
旁邊兩個小夥子,連忙過去攙扶。長長的通道,一步一步往下走。沿着樓梯走到底,光線從明到暗,這是一個漸變的過程。
不過到了底部,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陳萬年也驚噫了一聲。
因爲這時候,他發現了在左側,也有一條通道。一道地面、牆壁,都鋪設了紅色木板的弧形通道。在通道之中,也安裝了地燈。
現在燈光閃亮,映得通道一片暗紅。但紅色的光線已經跟外頭的世界截然不同。弧形通道看不到盡頭,又是一種莫名誘惑,容易勾起人的好奇,讓人禁不住想象黑暗的盡頭是什麼在等待着自己。
通道邊上,還立了一個牌子,上書脫鞋進入四字。
“有點意思。”陳萬年看了牌子,居然遵守提示,直接踢去了雙鞋,再掙脫旁人的攙扶,獨自走上通道。
旁人才想追上去,卻讓陳侃阻止了,無聲示意其他人,站在這裡等候。
他與福生大師兩人,慢慢跟在陳萬年身後,感受着這靜謐的環境。
窄小的通道,就算有地燈照明,光線也愈加的模糊。當三人以爲,要深陷最黑暗之時,眼前忽然出現了亮光。
而且越走越亮,最終豁然開朗。
以通道的右側,赫然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大殿,紅光撲面而來。紅彤彤的光華,映照在三人的身上。那麼一瞬間,三個人靜寂無聲,身心受到了觸動。
一個森嚴莊重的佛堂,就出現在他們眼前。純木質結構,以屏風、框架間斷,形成造型獨特,十分別致的究竟。
那圓形的大殿,應該是象徵了生生世世﹐循環不息的輪迴,而大殿的方框屏風則悉數採用傳統建築裡的方柱造型。
一尊小型佛像,就供奉在正堂之間。佛像背後卻有一輪光圈照射進來,整個空間就此被紅光籠罩,恍如佛光四射,令人震撼。
三人心神恍惚,也有幾分迷失。
白葉趁機閃了出來,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遞上了香支。
三人接過了香支,輕步走進了佛堂。接下來,禮拜、叩首、上香,一系列的流程,他們駕輕就熟,無比流暢。
上香之後,三人還是沒有說話的興趣,只是在佛堂中靜坐。
半晌之後,白葉乾咳了下,纔想說話。冷不防,三對眼睛投射而來,目光如針扎,落在他身上,讓他差點噎氣。
“那個……”
白葉眨眼,起身引手道:“在旁邊,還有個地方,更合適靜坐修禪。”
“咦?”
三個人好奇,立即讓白葉引路。
從大殿出來,繼續沿着通道往前走,就會繞道大殿的後部。
這時候他們就看到,一個巨大的落地大窗框。映亮佛堂的紅光,就是在這裡斜照進來。窗櫺外面就是採光井,光線由此被引入地下,再透過紅色的窗櫺,化爲照亮大殿的佛光。
這操作,堪稱絕妙。
三人走過去,背窗盤坐,神色也有幾分複雜。
不過他們的心境,也逐漸的安詳。幾分鐘之後,陳侃小心翼翼,把陳萬年挽起來。畢竟陳萬年年紀大了,盤坐久了對身體也不好……
站在窗口,默默打量了片刻,陳萬年又主動往前走。
繞了一圈,又回來了起點,擡頭一看在樓梯之上,狹窄的混凝土世界頂上是一片天空,藍天白雲,蔚澄清澈。
隱約之間,幾個人似乎有什麼感悟。
但是仔細深想,好像又沒有什麼實際的收穫。
或許,這就是禪。
只可意會,不能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