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急速衝來,看上去衣冠不整,但滿臉激動,一把衝到姬雲歌面前,老臉上熱淚縱橫:
“三哥,你終於回來了!”
看到這位老者激動落淚的模樣,外圍趕來的一些人也都是面色驚異,除數十年前姬雲歌的葬禮外,居然又看見這位殺伐果斷的姬家戰神落淚。
“天朝!”
姬雲歌的身體虛影也在微微顫動,兄弟久別重逢,他有太多的回憶涌現。
與此同時,在聖山周圍環繞的其他浮空島嶼上,一座座巍峨的宮殿中,也都迅速得到聖山傳來的消息。
姬家昔日的戰神,姬雲歌迴歸了!
整個姬家高層都被驚動,全都齊聚到聖山上,極爲喧囂。
姬家宗祠前,人山人海,不少人都趕來看望這位姬家數十年前隕落的戰神。
沿途的路上,姬雲歌跟自己的幾位兄弟和妻子,談論起這些年的事情。
其他兒子、兒媳孫子孫女等,則跟隨在長輩們的身後,沒有插話,只是默默的乖巧聆聽,偶爾會小聲疑惑詢問。
姬天朝等人情緒激動,卻沒有七嘴八舌,他們有無數的問題想要詢問姬雲歌。
這些年去哪了?過得如何?怎麼回來的?大家想你好苦……等等說不完的話。
姬雲歌也聊起這些年自己的遭遇,以及歸來的原因。
當得知姬雲歌真的被歿河拘禁,衆人都是既心驚又釋然。
當初姬雲歌戰亡,他們到處找尋姬雲歌的魂靈,卻沒找到,就猜到可能是被捲入到歿河中了。
“幽都級的歿河,居然被人通關了?”
“那少年是何人,哪族的天驕?”
“什麼?是我們姬家的?!”
“青青的孩子?!”
隨着姬雲歌的話,衆人更加震驚了。
幽都級歿河,他們荒古聖族也不感興趣,但也瞭解過,即便是太平道境都未必能通關,頂多是摧毀,甚至運氣不好,遇到較爲棘手的還有可能隕落其中!
而太平道境,即便是在荒古世家,也算是一流的戰力了。
誰會願意犧牲這樣的力量,去做那種不必要的冒險?
要知道,在歿河中獵殺妖魔,得不到任何好處,那些妖魔大多也都是拘禁的亡魂,被殺死就消散了,只要歿河未能通關,隨着下次開啓,這些亡魂又會再次出現。
而在外面獵殺大妖王,至少能得到妖屍一身寶,能帶回家族造福後代。
大荒天的妖魔衆多,生存更加兇險,荒古聖族聽上去威風,但許多事也需要精打細算來平衡,不會無故浪費上層戰力。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大荒天的歿河功德寶庫,在萬年前的聖戰中,被關閉了!
即便後來有人通關幽都級歿河,積攢出十萬功德,也沒能再次開啓,這就導致大荒天的歿河,無人理會,能避就避,不願去浪費力氣。
“那孩子什麼修爲,居然能通關幽都級歿河?”
“青青居然有孩子,先前只知道她跟外族私下成婚,沒想到居然還誕下了血脈!”
姬天朝等人滿臉吃驚,眼神複雜。
姬青青是老十三的女兒,而老十三早年爲家族狩獵大妖王,卻不慎被兇獸襲擊圍攻隕落。
但好在魂靈回到了宗祠裡,沒有被歿河捲走。
前不久姬青青在大荒天外暴露行蹤,被帶回家族,他們才知曉她跟外族私自通婚了。
念在老十三的面上,他們這些做兄弟的幫忙掩蓋了消息,沒有在姬家大面積擴散,但瞞不住其他高層,因此依照家規,將姬青青做囚禁處理了。
不過,沒打算囚禁終生,只是一千年做處罰。
這已經算是從輕發落了。
沒想到,姬青青居然有孩子,如今還找上門來。
不過,這孩子將姬雲歌送回,也算是爲姬家立大功。
“沒錯,那孩子今年十五,如今已經是三不朽境,但可以斬殺妖王,甚至不弱於絕學境!”
提到李昊,姬雲歌臉上露出笑容,道:
“我知道族規,但那孩子實在是絕世天驕,是我見過最出色的孩子,心性跟天資,都是上上選!”
“希望你們能照應一下,我姬家能得此麒麟子,將來必定會扶搖直上,重現始祖聖人榮光!”
聽到他如此盛讚,圍觀的衆人也都是震驚。
十五歲的三不朽境?
這確實能算是天驕了,在姬家都算上等天資。
而姬雲歌說對方還不弱於絕學境,這逆境的跨度未免有點太大了!
一時間,有人震驚,有人懷疑,也有人覺得姬雲歌被那少年所救,因此想報答人家,才故意誇大其詞,甚至想借此爲那姬青青洗罪。
但姬天朝等姬雲歌的親兄弟,卻是明白,自己這位三哥絕不會因此說謊。
尤其是涉及到家族利益的事,這位三哥比誰都認真嚴肅。
因此,再離奇的事,他們都願意相信。
“沒想到,老十三的外孫吧居然有這樣的本事!”
“若是老十三知曉,應該也能彌補當初青青犯錯給他造成的遺憾吧。”
“青青那孩子胡來,但生的孩子似乎不錯,咱們回頭跟家主說說,如此天驕,就算破例,也應該通融通融……”
姬天朝等幾位老兄弟對姬雲歌說道。
他們這一脈的子孫中,能誕生出這樣的天驕,他們也感到欣慰和欣喜。
姬雲歌笑了起來,他相信只要李昊展露天資,爭奪上天驕之首的席位,必定能在姬家容身。
畢竟,姬家對待頂尖妖孽,還是較爲寬容的。
何況,那孩子畢竟也算半個姬家人。
“那孩子在何處,怎麼沒見到?”
“在山腳下呢,我讓他等着,等會兒你們派人去將他接上來吧,不過此事需要先稟報家主。”
姬雲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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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微微點頭,如此大事,的確需要先得到家主許可爲好。
很快,他們來到宗祠前,便看到姬家的當代家主,姬道辛早已等候於此。
對方是姬雲歌的伯伯,父親那輩,衣着華貴,鬚髮雪白,靜靜站在那裡,卻像一株安靜的雪山青蓮,有種超然世外的感覺。
姬道辛面色和藹,眼眶深邃而眼眸溫潤,如慈善的尋常老爺爺。
但姬家乃荒古聖族,以武立道,大荒天也是強者爲尊的法則,能擔任家主,必定是姬家戰力最強者。
此刻,姬道辛遠遠看着人羣中簇擁過來的姬雲歌,他面露微笑,但很快,他的眸子微微一凝,臉色微變了下,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姬雲歌也看到了對方,彼此目光對視,姬雲歌看到對方的神色變化,頓時就知道自己的事多半已經被探查到了。
“雲歌拜見家主!”
姬雲歌上前,躬身行禮。
旁邊的姬天朝等人,也都連忙行禮。
那些小輩,則直接跪下行禮。
場內頃刻間只剩下姬道辛一人身姿挺立,其餘人皆是彎腰俯首,或單膝跪地。
姬道辛靜靜凝視着姬雲歌,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
“這最後的時光,你想做些什麼,就儘管去做吧,不必行這些虛禮了。”
姬雲歌眼眸微凝,點頭道:“多謝家主。”
二人的對話落在寂靜的場中,猶如平地一聲驚雷!
站在姬雲歌身邊的姬天朝等親兄弟,身體猛地一震,都是震驚地看着家主。
“家主,您說什麼……”
等看到姬道辛微微搖頭的模樣,姬天朝心肝顫動了下,轉頭看向姬雲歌:
“三哥,什麼最後的時光,你回來不是一直在的嗎?”
姬雲歌暗歎一聲,事到如今也無法隱瞞,他將自己的事情道明。
當聽到姬雲歌說自己受歿河侵蝕太深,很快就會消散,所有人都震驚了,原先那些喜極而泣的人,此刻有不少都掩面哭泣起來。
“不,不可能的!”
姬天朝大吼,渾身顫抖,難以接受此事。
剛重逢,又要分別,而且還是永別?
這時,他才忽然想到,姬雲歌剛剛的說辭,讓他們照應那孩子。
爲什麼不自己照應?
原來是要徹底消散了啊!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姬天朝眼眶頓時紅了,滿臉悲痛,道:“三哥,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姬雲歌暗歎一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朝,今後我不在,伱要好好協助家主,鎮守姬家,也不可像我那般莽撞了。”
“可三哥你的性子一直沉穩,我纔是莽撞的那個啊……”
姬天朝的聲音有一絲哽咽。
姬雲歌笑了笑:“咱們都老了,怎麼還老哭鼻子。”
說着,他再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示意該注意點形象了,他們兩位堂堂的姬家戰神,如此悲慼,成何體統。
轉頭看向家主姬道辛,姬雲歌當即將李昊的事情說了一遍。
姬道辛面露微詫,等看到姬雲歌鄭重的眼眸,他知道,這是對方臨終的懇求。
心中暗歎一聲,他微微點頭:“此事我會考慮,若那孩子真有你說的那般出色,自可成爲我姬家天驕,但若實力不濟……我頂多只能留他一命。”
見家主如此當面承諾,姬雲歌也知道這是最大的讓度了,心中暗鬆了口氣。
“多謝家主。”
姬雲歌躬身。
“這最後的時光,你居然爲一個孩子求情,就沒有別的期盼麼?”
姬道辛說道:“當初你戰死隕落,爲我姬家立大功,你想要什麼,儘管說。”
姬雲歌微笑,道:“我想要的東西,家主應該已經賞賜了吧,這些孩子都過得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姬道辛見狀,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去吧,給先祖們上柱香,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姬雲歌點頭,旋即再次躬身一禮,算是對這位伯伯的感恩。
隨後,他掃過幾位兄弟,看到他們都是面色悲痛的模樣,笑了笑,道:
“我難得回來,別都哭喪臉了,爲我流兩次淚,不值得……”
“三哥!”
幾人聞言,心頭更加酸楚。
他兒子站出來,哽咽地道:
“爹,您永遠是我心中的驕傲,母親爲您日夜以淚洗面,早已流了不止兩次淚了!”
姬雲歌心中微顫,看着自己的結髮妻子,看到那雙淚眼婆娑的眸子,對方雖然沒說什麼,但他明白,自己再次深深傷了對方一次。
他心中忽然有些難受,像被什麼撕裂一樣,他想露出灑脫的笑容,但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最後只好轉身,背過衆人,低聲道:“我先去跟老十三聊幾句。”
說着,便走進了宗祠。
……
……
隨着姬雲歌回來的消息傳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聖山頂上。
很快,他們便得知,姬雲歌雖然回來了,但無法迴歸宗祠,很快就會消散。
而且,這位姬家戰神魂陷歿河,是被一位少年送回。
姬雲歌盛讚李昊的話,也傳遍了姬家,都知那少年乃是一位絕世天驕。
不多時,有一羣年輕身影飛掠下山,順着雪白的臺階俯衝而下,來到偌大的山門前。
很快,他們看到山門外的草地中,一個少年站在那裡,似在散步,四處張望打量。
“喂!”
其中一個身着華貴的少年大喝一聲,對李昊道:“送雲歌戰神回來的人,就是你吧,你在東張西望什麼?”
李昊聞言,慢慢轉過頭,本想說自己不叫喂,也不叫楚雨蕁。
但看到對方冷冽的眼眸,他便沒了多言的心情,同時,也沒有迴應。
這時,後方有更多的身影飛馳而來,其中是一位中年人,他看到山門外,被衆多姬家年輕一輩包圍打量的少年,迅速趕了過去。
“等久了吧,我是奉命來接你上山的。”
中年人看到李昊,露出溫和的笑容,他是姬雲歌的六弟派來接應李昊的。
“還好。”
李昊見對方態度客氣,也微笑着迴應了一聲。
雖然等的有點久,但他也不覺得枯燥,而是趁這時間,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這姬家聖地。
這裡的一草一木,這就是那位孃親生活過的地方啊…
他感覺很新奇。
“你叫我姬伯端就行,你怎麼稱呼?”姬伯端詢問道。
李昊正要開口,忽然停頓了下,本想說姬昊,但忽然想到這周圍的年輕一輩,似乎對自己有些不善,目前初來乍到,還沒摸清情況,儘量隱藏一些信息爲好。
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名字,那位女子爲他準備卻沒用過的名字。
“叫我姬樂平就好。”
李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