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試看。”
李昊說道。
陸春生聞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退到一旁:
“雖然我希望你能超越他,但規矩不能破,你只有十次觀碑的機會。”
“好。”
李昊凝視着這序列第一的天影碑,便看到那中年劍無道,已經擡起手裡的劍。
相隔石碑,哪怕是投影,李昊也感受到一股浩蕩的劍意撲面而來。
劍光驟然斬出,似是要從石碑中透射出來。
劍氣流轉、綿長,如遊離太虛,劍意內斂而鋒利。
李昊靜靜觀看,很快,面板上收到提示。
李昊選擇收錄。
儘管這劍無道所施展的劍術跟其他劍道天影碑的差距較大,但在面板道境面前,衆生平等。
隨着收錄,李昊也獲悉這劍術的名字:
《十六律》
一個奇怪的名字,似乎跟劍道毫不沾邊,反倒像是某種書法和音譜。
李昊有些意外,但面板的收錄不會出錯,也許這就是這劍術原本的名字。
此刻,在這《十六律》劍術後面,已經推演到真態層次。
並且,還推演出後面的劍術,一直推演到第九劍。
先前中年劍無道所演練的劍招,只有三劍。
陸春生說此劍法,只有一招半,就已列入絕品劍術層次。
剩下的一招半,則是中年劍無道所推演出來的。
如今,李昊依靠六段劍道,將這三招,推演到第九招。
李昊猜測,當初的劍無道在劍道方面的領悟,應該是四段左右。
“以我的劍道,居然還不能補全這劍術……”
李昊眼神凝重。
推演出的劍術已經融入到他的記憶中,李昊能感受到這劍術層次的精妙,暗含某種奇妙的韻味。
李昊音律已經入心,如今達到四段。
此刻,他隱隱有種感覺,這道劍術最初的模樣,也許並非是劍術,而是某種音律。
只是被人聆聽,記錄下來,取其道韻,將其修煉成劍法。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古怪的名字,也許就能說得通了。
但,什麼樣的音律,居然能讓人取其道韻,凝練成絕世劍法?
李昊心中不禁好奇和嚮往,同時也想到一個問題。
將來自己的音律道達到一定程度,是否能發出這劍法最原始的音呢?
若能達到那種程度,那自己彈奏的音,是否又能演化成其他的絕頂功法呢?
李昊將思緒收斂回來,看着眼前的天影碑,他深吸了口氣,稍稍退後,隨即便揮舞手裡的枯枝,九劍接連施展而出。
劍意如悠揚的古曲般,靈動起伏,每一劍都蘊含着追溯本源般的力量和氣勢。
在李昊身邊,隱隱有天地嗡鳴響起,這就是此劍的真態,能引發天地共鳴!
不遠處,陸春生看得呆住。
他雖非修煉劍道,但也能看得出,李昊此刻施展出的劍術有多麼可怕。
他甚至有種難以招架的感覺,若是相同境界的話,李昊憑此劍術,也許頃刻間就能將他擊敗,毫無抵抗的可能!
劍光延綿不絕,九劍用盡,李昊手裡的枯枝也破碎了,化作灰燼。
那道天影碑上,似有什麼東西破碎般,原先的中年劍無道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李昊剛剛演練劍術的少年身姿。
九劍真態。
想要超越,除非是如今的劍無道親臨,纔有一絲可能。
陸春生回過神來,震撼地看了眼這少年,他本來只懷抱着一些希望,也許這少年能再次創造奇蹟,結果,李昊真的創造了奇蹟,而且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奇蹟!
僅僅只看一遍,李昊居然就將這絕頂的劍術給演練到真態層次。
而且,後面似乎還推演出別的劍招續接上,毫無違和,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李昊輕吐了口氣,吸收完這道劍法,他感覺腦子有些發脹。
今天一口氣收錄天機樓的衆多秘籍,又吸收這天影碑裡的數十道功法,他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需要好好整理下自己的思緒和記憶。
“陸樓主,若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天門關了。”
李昊對陸春生說道。
陸春生一愣,連忙道:“你不再留幾日嗎,你剛來,應該還沒見過我們雍州的風情吧,我天機樓還有一處修煉寶地……”
李昊微微搖頭,道:“來日方長,今後再來拜訪吧,陸樓主也知道,我坐鎮天門關,又招惹了幾頭妖王,我擔心我離開的消息泄露,它們趁機將這怒氣發泄到蒼崖城的百姓身上。”
如今的天門關,可不是他孤家寡人的時候。
蒼崖城繁茂熱鬧,除那些前來揚名拜訪的少男少女外,還有諸多商戶也來到這城裡做生意,還有一些無路可去的流民,也來到此地安居。
一旦城破,將死傷無數。
聽到李昊的話,陸春生知道也不好再挽留了。
畢竟李昊是將軍,有軍務在身,何況又牽扯到邊關的百姓。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送你一程。”
陸春生說道。
李昊點頭,這倒沒拒絕。
二人當即御空而行,朝天機樓外飛去。
先前接引這少年時,陸春生只讓天機山人去接引,但今日見到李昊這恐怖的領悟力,他終於明白,眼前的少年並非是他的晚輩,而是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爲跟他平起平坐的人,甚至是超越他。
因此,他的想法也發生了轉變,從一開始的只想給李昊拋個人情,到現在卻是想真心結交李昊。
山腳下的道場中。
衆多天機樓弟子望着樓主跟那少年的身影離去,許久,纔回過神來。
先前死寂的道場,陡然間爆發出掀天般的震驚失語。
在這噪雜的人聲中,幾道天機樓的翹楚,都是靜靜地站在其中,只覺渾身冰涼,道心瀕臨破碎。
那顆熱烈的進取之心,在這一刻被粉碎。
差距太大了。
這是人跟人的差距嗎?
感覺就像人跟神的差距!
“這就是,那十四歲就能拜將封爵的天資嗎,一眼入真態,功法皆凡塵……”
有人喃喃自語,感覺心口像被什麼堵住,有種想痛哭流淚的感覺。
不是嫉妒,而是絕望。
湯芷兮默默地望着遠處的天際,眼神卻是空洞出神,沉默得說不出一個字。
她感覺似乎一陣風吹來,就能將自己打倒。
她賴以驕傲的天資、悟性,讓她從寒門崛起,一路追上天驕們的腳步。
即便是那些神將府的天才,或是劍聖弟子,乃至是那些佛子,真人親傳等,她心底也有幾分的不服。
她覺得,若是給自己同樣的出身,自己能做到更好。
因爲她很聰明。
但今日,她卻忽然發現,自己的驕傲,在那個少年面前,似乎什麼都不是。
自己花費半年鑽研苦思的劍術,那少年只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
就將其學會,並且,超越!
超越到她無可企及的程度!!
如果說自己是天才,那麼那少年算什麼?怪物?
如果那少年只是天才,那自己又算什麼?凡夫俗子?蠢貨?癡呆兒?
還是說,沒開化的家畜?
她不知道,但忽然,她心中有種衝動,她想去涼州,想去那道關隘,想去跟在那少年身邊,她想親眼看看,這麼樣的一個人,他平日裡都是如何修煉的?
……
……
涼州西側,兩千裡外。
漆黑的深湖中,一道道暗影盤繞,從高空俯瞰,那暗影顏色極深,姿態猙獰,令人悚然。
而湖面,卻是風平浪靜,這些巨物遊動其中,卻沒掀起半點浪花。
但就在這種靜謐中,忽然間,湖面輕輕地泛起漣漪。
緊接着,這漣漪逐漸擴大,像是暴雨濺在湖面,那平靜的水面,竟陡然如豆子暴跳般,彈起水珠。
水珠在湖面劇烈彈動,整個深湖都在震動!
湖中,那一道道安靜遊動的巨物暗影,全都被這震動所驚動了,隨後身體急速收縮,化形成一道道身影,有的從湖底衝出,來到半空中。
有的卻朝湖底深處衝去。
陡然間,湖中心處,波動最劇烈的地方,湖水猛地高高隆起,如鼓起的大包。
隨後破裂,從裡面飛射出一道碩大的真龍!
其龍軀暗紫發黑,渾身鱗片如神兵鍛造般,鋒利無比,厚實緊密的覆蓋全身。
身軀百丈,龍首猙獰,能夠將一座山丘盤繞其中。
吼!!
這真龍直衝雲霄,穿過無數雲層,衝到那太陽照射的濃烈處,渾身的鱗片似乎反射着讓人不可直視的神光。
它暗沉而赤紅的眼眸中,倒映着天空中遙遠的大日,隨後又猛地一頭扎入雲層中,俯衝而下。
等從最後一道雲層衝出時,已經化作一道身披暗紫長袍的老者模樣。
“大長老!”
“大長老!”
衆多化形的身影,朝他聚集過來。
深湖中,一些水域妖物皆是擡頭仰視,瑟瑟發抖,但眼中卻帶着某種狂熱的崇敬。
“涼州可有絕學境坐鎮?”
老者的嗓音低沉,卻帶着極重的威嚴。
“目前暫未探查到。”一位青袍老者恭敬回道。
在妖魔中,階級更爲森嚴,否則便是被吃掉的下場。
“既然如此,那就速攻涼州,太虛境的大軍可都集結過來?”暗紫袍大長老冷聲問道。
“太虛境那邊的大軍早已等待備戰,聖宮那邊的大軍還在遷徙過來的途中,我們龍門的大軍已經在泗水湖跟綠影湖和沉角林那邊集結了。”另一位長老迅速說道。
“聖宮這些傢伙,磨磨唧唧,難怪在燕北跟那李家糾纏不休十幾年,不捨得損失,又想要地盤,真是廢物!”
暗紫袍大長老冷哼一聲。
隨後,他說道:“這次進攻涼州,雖然我親自過來,但真正的衝鋒主力是太虛境,先前商議過,由它們突破邊境,我們只負責將那些城池全都摧毀,若是有絕學境的高手,我來解決。”
“到時,你們就負責將其餘的人族,全都殺光,吃光!”
“咱們要血洗整個涼州,不留任何活口!”
“讓那老不死的,狠狠肉痛一下!”
“是,大長老。”
“走,先去太虛境!”暗紫袍老者冷聲道。
他率先衝出,深湖中,達到十五里境的衆多妖魔,也紛紛跟着離湖而起,化作萬千道流光,追隨着這位真龍大長老的身影,在這廣袤天地間如流星般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