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競技場內的人們又有條不絮的準備了2天。
第三天的早晨,金黃的旭日在湛藍的天際中緩緩地升起,發出的萬丈光芒照亮了競技場的一角,也照亮了不遠處的圍城營地,以及遠處一條由行軍的人組成的粗大黑線。
“突厥人!”競技場內,每一個看見他們的人心中都涌出同樣的一個詞,看着他們身上的精良的裝備,心中不免有些許發沭。
相比起三天前的兵力,此時在所有人目光中展現的只有堪堪一半。至於另一半?
“卡霍利斯大人,我們到了!”
“很好!”卡霍利斯笑了笑,緩緩從馬背上下來,然後走到整個隊伍的最前方,注視着眼前修建在一處高地的龐大堡壘。
這座堡壘靠着高地建立,外圍有一條圍着城堡的深深的壕溝,壕溝很寬闊,裡面滿是染着血的木刺,只靠這一座用絞盤控制的可升起下降吊橋進出人。
城堡不是標準的矩形,在正常情況下的四個角的位置,它的設計卻是類似於火槍時期的棱堡,因此在被強攻的情況下,靠着那四處位置可以做到很不錯的火力支援。
城垛下,一處處射擊口裡都可以看見拿着弓弩的射手們嚴陣以待。射擊口很小,雖說視野不好,但是外面的箭矢也射不進來,讓裡面的弩兵們可以肆意的射擊而不用擔心被擊中。
“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不要亂跑!要是讓我發現你們亂跑的話,擅自行動的人會遭到死刑!”在西面的牆垛上,這一塊的指揮官是麥克倫,一位3年前的戰役後倖存的老兵。此時的他面露猙獰,高舉着手中的長劍,對着他管理的士兵們發表一番戰前演講後,又加了一句威脅。
那些士兵們都知道麥克倫從不說假話,當然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逃跑,即使沒有軍法官和督戰隊在後面督戰,也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於是他們紛紛迴應道:“我們會堅守於此,直到我們死!”
“很好。”麥克倫聞言,笑着點了點頭,接着將目光放向遠處的突厥軍隊,目光中隱隱有些擔憂:“我們的給養只能堅持2周,要是他們就這麼圍困我們的話,用不了兩個月我們就得全部餓死!不行,戰鬥的主動權不能只掌握在他們那一邊兒!”
“我們的兵力有些少啊……”卡霍利斯看了一眼身後彷彿無窮無盡的人海,心中有些難辦,畢竟他手下的人數並沒有什麼優勢,要是直接進攻的話,大概率損失慘重。
卡霍利斯帶領的隊伍戰鬥的兵力不低於5000個職業士兵,但是敵人的兵力也有3000人以上,再加上高地、城牆、堡壘,箭塔、壕溝、被堵死的城門……
“我們絕對不可以放着這羣人不管!我們就堵在這裡,包圍馬拉什,等到埃米爾大人將競技場那的人消滅完後,就會來支援我們了!”卡霍利斯知道,事到如今,只能靠包圍對方贏取時間,但問題是,他們真的能夠擋得住對方嗎?
“在這裡準備拒馬!”卡霍利斯指着逐漸成型的營地的一角,轉過頭對着身後的幾個士兵命令道,幾個士兵們連忙扛起一架剛剛造好的拒馬就往卡霍利斯指着的地方走去。
“他們在做什麼?”就在這時,克萊曼男爵披着長擺的鎖子甲,戴着一頂波斯式樣的鐵盔,順着城牆的階梯緩緩地走上了城垛。當他看清對方的舉動後,他不經皺眉,“難道他們想要把我們困着這裡,並且防備我們偷襲?”
“看起來是這樣的,男爵大人!”一位普羅尼埃貴族探出身仔細觀察對方的準備後,便給出肯定的答覆,但是克萊曼男爵反倒不慌了:“那就好!攝政公爵的軍團已經快要抵達埃德薩了,到時我們可以兩面夾擊,吃掉這支突厥軍隊!!”
……
“頂住,頂住!”馬爾多納多公爵身上的札甲背心上面滿是鮮血和刀劍劈砍產生的痕跡,裡面的長擺鎖子甲上則插滿了箭。他怒視着眼前的敵人,左手的盾牌猛然擡起,格擋敵人對着自己的脖子的長劍突刺,接着使用手中的戰斧狠狠地劈在對方毫無防備的脖子上。
“嗬……”感受到脖子處傳來的劇痛,突厥士兵丟下手中的捲刃長劍,捂着不斷涌出鮮血的脖子試圖堵着它,然後被馬爾多納多公爵踹倒在地,朝着對方脖子再補上一擊,在一陣噴濺的鮮血中,他那沾滿鮮血的頭顱便順着看臺滾了下去,無頭的屍體也停止了動作。
殺死了這個突厥人後,他擡頭看向被騎士們的盾牆擋住的人流,心中不免有些悲傷。
在競技場外的突厥軍隊再一次進行新一輪的猛攻,頓時,以農民徵召兵爲主的右側被突厥人的軍隊攻擊至失守,大隊大隊的步兵順着雲梯衝上來,並逐步衝向其他防守的陣地,整個競技場危在旦夕!
“射!”等到騎士們將突厥人被擋住,一旁的弓箭射手們便迫不及待地在一名指揮官的命令下拉開手中的弓弦,鋒利的錐頭遙遙指着不斷涌入的突厥人。
“發射!”指揮官大吼道,接着他們幾乎同時鬆開緊繃的弓弦,只見紛紛揚揚的箭雨落入了成羣結隊的突厥人頭上,然而大多數卻被他們的頭盔擋住了,只有少數的倒黴鬼被箭矢射在身體的其他位置,受了點小傷。
“準備!”弓箭手們的指揮官正準備用破甲箭進行下一輪的拋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木頭破開的聲音,讓他臉色大變。
他轉頭看去,果不其然!只見競技場的門口堆放的雜物已然被突厥人的重裝步兵給推到在一旁,更多的步兵從大門處衝進來了!
“穩定住盾牆!”艾德蒙伯爵高聲叫道,接着,一根箭矢便劃過他的臉,射進身旁的一個持矛兵的面部。感受到面部的輕微疼痛,他嚇了一跳,連忙舉起左手的圓盾擋在身前,不久又聽到一根箭矢插在其上。
眼見前排的戰士紛紛倒地,盾牆的厚度越來越薄,艾德蒙伯爵心中暗暗的焦急。“死戰不退!”他擡起頭嘶啞的大吼道,看準一個重裝步兵後,右手握持着長矛狠狠地刺了過去,然而對方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右手的圓盾忽然舉起,就這麼的擋住了。
“該死的!”對方擋住這一擊後,竟然還挑釁的對他笑,讓艾德蒙伯爵心中怒火沖天,大吼道:“該死的異教徒!”
雙方之間不知僵持了多久,忽然,天暗了下來。一個農民徵召兵用投石索砸死了一個突厥人後擡起頭,只見羊絨似的烏雲霎那間便遍佈了整一片天際,原本紅亮的太陽,已經被厚實的黑雲層遮住,而不見任何光線。
突然,天際間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慘白的臉,接着便是一聲姍姍來遲的沉悶雷鳴。
“上帝……”一滴,兩滴……漸漸地,天空中逐漸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落在馬爾多納多公爵的臉上,不僅涼在他的臉上,也涼在了他的心裡。
大雨中,眼前敵人和自己人的五官已經逐漸模糊,地上的血跡,也隨着雨水流進一旁的排水系統。馬爾多納多公爵稍稍低下頭,希望雨水不要太影響他的作戰和視野,接着又是一斧子劈向面前的突厥士兵。
雖然已經劈死了很多人,斧子的刃口也有明顯的缺口和遲鈍,但並不妨礙它本身擁有極強的破壞力。單手斧狠狠的劈開對方的頭盔,劈入對方的腦殼,然後拔出,帶出少量的腦花和鮮血,在如此擁擠的情況下,他的屍體甚至以就牢牢地站在原地,如果不是後面那一人,他甚至無法轟然倒地。
馬爾多納多公爵又被一把刀砍在肩膀上,但幸運的是他的肩膀處有鎖子甲保護着,不至於斷手,但是肩膀上依然留下一股深深地疼痛感。
在敵人四面八方的包圍,盾牆的厚度越來越薄,腳邊也堆積了一大堆的屍骸,在這樣的死亡氣息下,馬爾多納多公爵不禁悲涼的想道:“我等難道要命絕當場!?”
然而這時候,對方忽然如潮水退去一般撤離下去,只留下遍地的屍體和武器裝備。公爵隨手從一旁的突厥人屍體穿着的遊牧長袍上撕下來一塊布片,把臉上的血跡擦拭乾淨後便坐在一具屍體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放眼望去,滿地的突厥人屍體中之間雜亂的倒着許多自己人的屍體, 訴說着戰場的無情。
他顧不得渾身的痠痛,靠着競技場的邊緣眺望對方的營帳,只見剩下的敵軍已不足一半。
“我們勝利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徵召農兵從一具屍體上拔出自己平時幹活常用的小斧頭,眺望着向遠處營帳落荒而逃的敵人,滿臉不可置信的詢問身旁的持矛兵,那位持矛兵用斷了兩根手指的左手顫顫巍巍的握住長矛,當做柺杖一樣一瘸一拐的來到他邊上,同樣帶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迴應道:“應該是?”
“上帝果真保佑着我們!”一個穿着滿是破口的皮甲的男人隨手扔下右手緊握的短劍,稍稍活動手腕,便雙手高舉,不顧天上落下的冰冷雨滴,虔誠的凝視着烏雲密佈的天空,在衆目睽睽下,不顧地上帶着血的污水,兩個膝蓋跪在地上高聲的祈禱。
很快的,在他的帶領下,一個,兩個……在場的所有人同時跪在地上,祈禱神明的蓬勃偉力,以爲是公爵真的在大天使米迦勒和聖徒喬治手中獲得什麼神術,從而導致這場戰鬥的勝利。然而只有公爵才知道,這場戰鬥究竟是多麼兇險,若不是因爲他撒了這個謊,讓亞美尼亞方的軍心大振,士氣如此高昂,或許他們就得被全軍殲滅了。
“難道,上帝真的在助我?”
此時,公爵心中也陡然燃起一絲信仰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