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手氣就一直沒好過。”唐誠從麻將桌上摸起一張牌,一邊半開着玩笑說。他穿着藍白相交的格子襯衫,在暑氣還沒退去八月,這種衣服最常見不過了。。。。。。
“怎麼,你還想贏我們的錢呀。”說話的是個女子,她名字叫楊菲,像衆多鄉下姑娘一樣,她背後的馬尾辮很漂亮,眼睛很大而且明亮,是大家一致認爲的美女,今晚她手氣不錯,麻將桌下的錢櫃裡塞滿了贏來的零錢。。。。。。
“哎呀,渴死我了,快幫我倒點茶水好不好啊。”這次說話的人坐在最上方,她可是此次聚會的主角,名叫陳姍姍,她剛纔是在對他身邊的男子說。。。。。。
陳姍姍和身邊的男子後天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男子是她同鄉,人很老實,但是學習很差,高中沒畢業就打工去了,大家都說陳姍姍喜歡他的老實,而且他人也長得還算英俊。平時陳姍姍生氣的時候就直接稱呼他“王傻蛋”。他的真名叫王九零,可能是因爲九零年出生的緣故。。。。。。
王九零隻有端茶送水的份,麻將輪不到他玩,但馬上就會結婚,他做的每一個動作都喜氣洋洋的,就連倒茶時也是如此,所以大家都在拿他打趣。。。。。。
最下座的牌友,名叫張寧,人長的很瘦,戴一副黑框眼鏡。。。。。。。。。。。。。。。
整個正堂裡不時發生大家歡笑的聲音。因爲這次陳姍姍結婚,他們幾個高中死黨提前兩天來玩,當然,爲籌備婚禮也幫了不少忙,不管白天在怎麼累,但到了晚上,他們都會在這裡玩麻將,直到凌晨兩點左右,纔會散桌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來忙東忙西,但大家都很有精神,真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此次結婚,把當時他們一夥死黨全聚齊了。這可是高中畢業三年後都沒出現的情況,所以說,大家一致認爲,這是一次難得的美好時光。。。。。。。。。。。。。。。。。。。。。。。。。。。。
此時是夜晚十一點二十,他們玩牌纔開始不到半個小時。。。。。。。。。。。。。。。。。。。
“唐誠,張寧,楊菲,你們三個大壞蛋,這次一定要多放我幾把,別胡我的牌啊。”每次重新開始一局,陳姍姍就會服軟求饒。。。。。。。。。。。。。。。。。。。。。。。。。。。。。。。。。。
“那我們一定會聯合起來宰割你的。”楊菲大笑道,她手氣很好,其他兩個男生都贊同的點頭。。。。。。。。。。。。。。。。。。。。。。。。。。。。。。。。。。。。。。。。。。。。。
陳姍姍的未婚夫王九零起身給兩位男生遞煙,不久,牌桌上變得煙霧繚繞。。。。。。。。。。。。。。。。。。。。。。。。。。。。。。。。。。。。。。。。。。。。。。。。。。
“哇,你們少抽點菸好不好,把我都薰暈了。”陳姍姍捂着鼻子說。
。。。。。。。。。。。
“這也是我們的真正目的嘛。”唐城吸得更享受了。。。。。
“就是。”張寧說。。。。。
他們所在的這棟房子,今晚還沒有參加婚禮的客人前來休息,畢竟距離婚禮當天還有兩天時間,只有在婚禮前後一天,親戚們太多,可能牀鋪不夠,就會被安排到這裡休息了。
。。。。
所以,今晚,這棟二層樓房中除了他們五人,再沒有任何人。。。。。
這裡是陳姍姍爺爺年輕時修建的,當時,在雲頂山莊這一片地區,算是一棟好樓房了。傳到她爸爸手上,又被重新裝修了一遍,地板、吊燈、牆紙全都換新。。。。。。
可是去年,她父母又新買了一套房子,這棟雲頂山莊老故居,算是要廢棄了。當然,一遇到特殊情況,就會被利用起來,比如陳姍姍結婚。。。。。。
她爸爸一個月前檢查了所有的電線,門窗,確定安全後才能讓人住下。。。。。。
此時,陳姍姍他們是在一樓正堂打麻將,這裡的光線是整棟樓最好的,從哪碩大的吊燈就能輕易看出來。。。。
“你不要一直站着嘛,我怪有壓力的,坐下來好不好。”陳姍姍拍了拍凳子。王九零正站在她身後伸懶腰,可能對麻將不感興趣,有時還會揉一下疲乏的眼睛,可他還是一直守在陳姍姍身邊。。。。。
“想站一下。我去上個廁所。”王九零向廁所走去。。。。。。
“上廁所就上廁所嘛,還要站那麼久纔去,真是搞笑哦。”陳姍姍調皮地對王九零的背影說。。。。。。
王九零“嘿嘿”笑了聲,去了廁所。。。。。。。。。。。。。。。。。。
“人家上廁所你都要批評,我看以後這兄弟,就只能生存在你幸福的拳頭下了。”唐誠說,她拍掉飛到格子襯衫上的菸灰。。。。。。。。。。。。。。。。。。。。。
張寧看着眼陳姍姍,,,,眼神示意她快點摸牌,,,,,而陳姍姍則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按手機。。。。。
房間裡不時發出敲麻將的聲音,,,,,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興致很高的調侃對方,直到十二點半。
屋外,月光昏暗,,,,斜坡邊的草地上立着一塊石頭,,,,,上面寫着“雲頂山莊”,,,,,在夜色中字跡模糊,坡頂平地上,竹林在風中嗚咽。
“咦,,,,,你老公不會是睡覺去了吧?”楊菲問。
她食指上的指甲剛摸麻將的時候弄斷了,,,,,不時在指甲剪上磨一下。
“誰老公啊,八字還沒一撇呢,現在要叫未婚夫才行哦。。。。。”陳姍姍嘴上這麼說,但還是露出牙齒燦爛的笑了。
“不會去睡覺的,他要一直守在你身邊,直到天荒地老哦。。。。。”唐誠打趣的說。
“不可能回去睡覺了,,,,,一直沒人開過大門。。。。。”張寧說。
大門是鐵質的,,,,不管是擰開門鎖,,,,還是推開門頁,都會發出不小的聲響,大家不可能注意不到。
“哇。他都去半個小時了。。。。。”陳姍姍徑直向廁所門口走去。
“王傻蛋,你要上多久廁所,,,,,,快出來倒茶。”他輕輕滴敲着廁所門。
廁所裡面沒有人回答。。。。。
“喂,聽見沒有?你在裡面幹什麼?”陳姍姍用力的拍打門,回頭對幾個同學疑問道:“他是誰不是在用耳機聽歌啊?好像他沒帶耳機進去。”
“王大新郎,快出來,新娘想你了。”
“新郎官,你躲在廁所裡偷着笑哇?”
“再不出來,我們就要綁走新娘嘍。”
唐誠,張寧,楊菲三人都站在廁所門口呼門,大家嘴裡開着玩笑,但神情已經不由自主的嚴肅起來了。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大家拼命拍門。足足有一分鐘都沒有得到迴應。
“你們確定他沒出來過?”陳姍姍問。
三個同學都點頭。
“家裡有沒有廁所鑰匙?”張寧問。
“這房子是準備結婚當晚給親戚用的,很多門的鑰匙都找不到了,廁所鑰匙只有一把,還是王九零拿着呢。”陳姍姍扭着手指焦急地說。
“看來只有撞門了。”
唐誠示意大家向後退,他從三米開外,猛地衝上去一腳踹開了門。
廁所裡燈還開着,只見一個人倒在地上,整個臉都貼着地板。
陳姍姍第一個衝進去,要去扶起未婚夫,可王九零紋絲不動,她將手指伸到他鼻下,沒有感覺到任何呼吸的跡象。
她立即明白了:王九零死了。
她像失去靈魂一樣,臉色慘白,木訥的看着王九零,彷彿不相信眼前的事情,然後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
接到報警的警局派來了兩名警察和一位驗屍人員。
“我是A市警察局偵查科的夏鵬,這位是沈自強。”身材矮胖的中年警察拿出警員證如此說,他眼睛很小,給人充滿幹勁的印象,而他的身後站着一位青年男子,也就是他剛說的沈自強,皮膚黝黑,身材修長,可能是從業時間不長,顯得有幾分拘謹。
身穿白袍的驗屍官已經在檢查屍體,陳姍姍此時已經在二樓牀上休息,她在暈過去的第一時間,同學們扶她離開了廁所。
一起來的除了警察和驗屍官,還有陳姍姍的父母,以及一位剛從H市趕來的高中同學。
剛來的這位高中同學名叫江燕,以前在學習上經常受陳姍姍照顧,所以在收到婚禮請柬的第二天,她向公司請假後匆匆趕來。
陳姍姍的父母在確定女兒沒事後,又回到一樓正廳,在大喜之際誰也不想接受這件事情。他們兩一臉頹喪的坐在桌旁,丈夫沉悶地吸菸,估計還沒通知男方家屬。
“請問死者的姓名?”
“王九零。”
“事故發生的時間?還有你們誰發現死者的?”警官夏鵬問道。
“我們當時不在這裡,所以不太清楚。”陳姍姍的父親很清楚這種事情不能亂說。
“一定是你們,一定是你們害死了他。”陳姍姍的母親用手擦掉臉上淚痕,她很喜歡這位老實而又英俊的年輕人女婿,而且即將成爲她的女婿。她情緒已經有些失控地指責幾個站在門邊的同學,剛來的江燕也一臉震驚的看着這一切。
“別瞎說,這些事情由警察來定奪。”陳姍姍的父親怒斥着。妻子低聲哭泣,即使心疼女婿的慘死,又可憐女兒命苦,馬上要結婚卻發生這種事情。
“也就是說,當時只有你們幾個在案發現場?”夏鵬向幾個學生看去。
“是的,除了王九零之外,當時包括我,還有楊菲,唐誠,陳姍姍,總共四個人。”張寧向警察解答,一邊指示出姓名所對應的人。
警員在筆記本上一一記下。
“那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張寧。”
“你們爲什麼聚在這裡?”
“再過兩天,陳姍姍就要結婚了,我們提前兩天過來幫忙,夜晚忙完了,就會到這裡玩玩麻將。”回答的依然是張寧,其他同學都低着頭,微微顫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原來是這樣。”夏警官眉頭微皺,“你們是從夜晚幾點開始玩牌的?”
“大概十點五十左右,反正沒過十一點。”
“案發時間呢?”
“王九零是十一點四十多去的廁所,而十二點半我們看他還沒出來,擔心發生什麼意外,就踹開了門,沒想到卻看見他倒在廁所裡。”
“這樣看來,事故發生的時間,應該是在十一點四十至十二點半之間,這期間你們有人進入過廁所嗎?”
“沒有,我們四個人都一直沒有離開過座位。”
“死者一個人在廁所裡,你們說是踹開門的,難道他未婚妻也沒有鑰匙嗎?”
“陳姍姍說,廁所鑰匙只有一把,一直有王九零保管。”
“沒人進去過,門被反鎖着,鑰匙也是在死者身上,這麼說是密室殺人了。”夏鵬警官回頭看了一眼作筆記的沈自強警員,兩人眼中的神情都有幾分凝重。
這時候,驗屍官遞來了屍檢報告。
夏警官仔細閱覽後,說:“總的來說,是觸電導致心臟麻痹而致死的?”
“是的。”驗屍官收拾好工具,“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嗯,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知道。”
驗屍官走後,王九零的屍體被搬到一樓最左邊的臥室。廁所裡地上他剛纔的位置,用粉筆畫了出來。他身上取出來的廁所鑰匙,也用塑料袋裝好,被夏警官收好了。
“這可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啊。”夏鵬的表情好像無時無刻不在說着這句話。
陳姍姍的父母陪在死者王九零牀邊,他們在思考如何通知男方家屬。既然當時他們不在現場,留在一起也沒有任何作用,只有陪着死者,直到他父母來到之前。
沈警官問道:“請問你爲什麼這麼晚才趕來?”
江燕一臉驚訝,“你們不要懷疑我啊,我從H市剛乘火車到站,就搭出租車過來了,在雲頂山莊下車,趕來時就遇到這種情況,我一點都不知情。”
在沈警官的問話時間裡,夏鵬走進廁所重新尋找線索,這是一件還算大的廁所,馬桶旁邊不僅有淋浴器,還有一個雪白的浴缸。
牆上瓷磚明亮,在馬桶上方一掌遠,有一個電線插孔。
夏鵬心想,王九零是觸電而亡,只有從這個雙控插孔才能辦到,但現場並沒有電線,甚至連鐵絲都沒有。
找不到兇器,夏鵬壓抑着心中因爲找不到頭緒的煩惱情緒。
如果兇手是當時在場的四個人的當中的話,他們一定有足夠的時間藏好凶器,尤其是不排除聯手殺人。對了,剛纔來了一位女同學,爲什麼此時正好趕到?案發時,她在什麼地方?也許她有作案時間。
江燕,唐誠,楊菲,張寧都坐在桌旁,等待沈警官的問話。
“我不是懷疑你,只是想確定你到達雲頂山莊的時間。”沈警官儘量用安撫的語氣說。
江燕已經被嚇得雙脣發抖,“我剛到,剛到時事情已經發生了。”
“你剛到,沒進過廁所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回答很難讓人信服,我再問你你說自己是乘出租車來的,那麼出租車司機一定記得你下車的時間,你還記得出租車的車牌號嗎?”
“我不記得。”江燕雙手承載桌上,捂着腦袋,以至於長髮被弄得有些亂了。
其他幾位同學都面帶難色的看着她。
廁所裡。
夏鵬警官站在浴缸上,向牆上一個小孔望去。這裡是通風口,但只有拳頭大小,一直貓想穿過去都不太可能。
但這可以通過電線,只要在外面將電線通電,投擲在王九零身上,兇手就可以計謀得逞。
夏鵬警官開始目測通風管的長度:二十釐米左右。一般人要將電線從而使裡面的通道甩進來,而且要命中一米開外(除掉浴缸長度)的目標,似乎不太現實。
那會不會是被害人當時正在浴缸裡呢?他伸手仔細的摸過浴缸的每一寸,沒有一點水漬,死者在被害前並沒有泡澡。雖然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夏鵬警官還是加以覈實。
正堂裡。
“我能看看你皮包裡裝了什麼東西嗎?”沈警官問道。
“請便。”江燕把紅色皮包放在桌上。
“這團是毛線,請問你帶着個幹什麼?”
“我給我媽買的,他不論什麼季節,都會做些毛織物品,然後賣掉填補家用,這種顏色很特別,深紅色當中透出金色的細線,我在H市五一看到的,所以就給我媽買回來了,這有什麼疑問的嗎?”
沈警官吧毛線翻來覆去的看,心想,用溼毛線應該可以通電,而且弄溼的那一段,藏到別處就很難被發現。
這時從樓梯口,陳姍姍摸着額頭走了下來,楊菲立刻過去攙扶她,還給她倒了杯白開水。
“警察先生,一切都是意外嗎?”陳姍姍神情黯淡。
沈警官壓低了嗓音說:“請節哀順變,不過,案件還正在調查中。”
“嗯”。陳姍姍沒有再多說什麼,好像有沉浸到了悲傷之中。
夏鵬警官從廁所出來。
“發現什麼了嗎?”沈警官問道。
“我懷疑兇手是通過浴缸上方的通風口來作案的,雖然從通風口導致被害人觸電會很困難,因爲按照常理來說,將電線塞過二十釐米左右的通風口,再去觸碰到隔着浴缸的目標,顯然不太實際。但有一種方法就可以。”
“怎麼做?”
“只要是筆直的電線,在殿下外套上一根竹竿,然後站在廁所外一直監視着目標,只要他轉身背向通風口,兇手將竹竿塞進去,就可以很簡單的完成作案。”夏鵬摸着下巴,整個人的幹勁好像更充沛了。
“的確是一種方法,假如用毛線可不可以做到?”
江燕看見沈警官把毛線團遞給夏鵬警官,雙脣因爲緊抿而有些泛白,她還注意到同學們投來猜疑的目光。
“不要這樣看着我。”她在心裡吶喊。
“利用毛線也是一樣的道理,只要注意一點,首先是兇手握住的這一端,需要採取防護措施,以防自己被電擊,而要做到這點也不難,只要花上幾塊錢,到雜貨鋪買一卷隔源膠布就可以了,然後再將溼毛線固定在竹竿上,通電後,就可以當成電線使用,而且作案後很容易藏匿兇器。”
沈警官站起身來,看着臉色慘白又想辯解的江燕,聲音不帶一點感情的說,“我們警方懷疑你在此案中有重大嫌疑,請跟我們會警局一趟。”
同學們一臉無奈的低着頭,這種事情過於嚴重,誰也插不上話幫忙。
正當江燕危難之際,敞開的大門處出現一個身影。一位中年男子敲了下半開的鐵門,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你們這裡有人在出租車上落下了東西嗎?”
門口的中年男子探出腦袋,好像在根據記憶確認誰。
“是你。”江燕起身走了過去,然後接過中年男子手中的口袋,裡面滿滿的裝着毛線團。
“謝謝你。”江燕真誠地說。
“誒,沒什麼,你下車之後,我就看你往這家屋裡走進來了,我在坡下的公路上等了幾分鐘,拉到一位乘客後才離開的,小姑娘,下次可不要再大意了,要不然就只能到失物招領處去找嘍,多麻煩啊。”中年男子開朗的笑了起來。
沈警官走上前去,禮貌的說出自己身份後。
“請你出示一下證件。”
中年男子很隨和,把駕駛證遞給他,還一邊說,“我開出租車這麼多年,從來沒做過違反交通規則的事情哦。”
隨後,警官與他一起到路邊記下車牌號,才帶着出租車大叔回到房中。
“你是什麼時候送江女士在這裡下車的?”
江燕知道,這是在調查她的不在場證明,但此時的她,神情已經輕鬆了好多。
“十二點半,當時,等她下車後,我看了看時間,心裡想着這麼晚了,到底是回家呢?還是在拉一位客人呢?心裡還糾結了一會兒。”
“好的,謝謝你的合作。”
江燕沒有作案時間。
夏鵬和沈自強兩位警官再度陷入思考。
“我想到處走走,坐久了有點累。”帶着黑色眼睛的張寧,好像想到了什麼,找了個自己都認爲很爛的理由。
“只要不離開這棟房子,也不要破壞廁所裡的佈置就可以。”
“那一起去抽支菸吧。”唐誠從桌上拿起煙盒,與張寧兩個人向通向二樓的樓道走去。
坐在桌旁的陳姍姍回頭看了眼他們兩個身影,她和楊菲的手搭在一起,好像這樣能安慰對方。
二樓上,可以聽到屋外竹林的沙沙作響。
唐誠站在窗前,心緒冗亂的抽菸,“你走來走去的在幹什麼啊,安靜一點行不行,我心裡現在亂的很。”
張寧在房中揹着手焦急地踱步,木地板上被他踩出清脆的響聲,的確很煩人。他也不時抽上一口煙,然後又背過手去。
“我說你怎麼了?安靜一會兒吧,明天一早我們就走,我再也不想呆在這裡,不,如果警察答應,我們今晚就走,你又在幹什麼?幹什麼翻人家櫃子啊?”
張寧正蹲在電視機下,翻開DVD盒子,好像實在找東西,對唐誠的話聽若未聞。
唐誠也不再理他,一個人深呼吸,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儘量不要想着死者的事情,可腦海中對於王九零死在地板上的畫面,始終揮之不去。
十分鐘後,張寧從臥室裡拿出了一包衛生巾,當然,唐誠並沒有注意到。“我們下樓吧,我有重要的事情對大家說。”他對着獨自發呆的唐誠說。
一樓正堂裡。
楊菲和江燕正在安慰陳姍姍。陳姍姍低着腦袋,頻頻點頭,但眼淚依舊瀰漫在雙眼裡。
兩名警官在一邊抽菸,也沒再探討,估計他們覺得探討已經毫無意義,只能靠獨立思考。
“夏警官,我想你可能忽略了一個通電的地方。”張寧對這圓臉的夏警官說。
後者問道:“什麼地方?通電的除了那個插孔,只有從室外想辦法。”
“你過來看,那是什麼?”張寧走到廁所門口,指着上方。
“燈啊,哦對了,這也是一處通電的地方。”夏鵬恍然不悟。
沈警官,江燕,唐誠都很好奇地走攏過來,心想:張寧到底要說什麼?
“我想麻煩夏警官一件事。”
“什麼事?”
“你站在凳子上去看一下燈具上方,一定有一個小孔。”
夏警官半信半疑踩上沈警官搬過來的板凳上。
“咦,果然有一個小孔,你是怎麼知道的。”夏警官站在高處不可思議的看着張寧。
“這個等一下給你解釋,我想說,兇手就是通過這個小孔殺害王九零的。”
“那兇器是什麼?”
張寧回到正堂,一把將衛生巾扔到桌上,“你還認得吧?”
他再問陳姍姍。
“不認得。”陳姍姍沒有擡頭。
“好,我想你也不會這麼快就承認的。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剛纔我發現樓上正對着廁所燈的木地板,踩在上面迴響稍有差別,但是由於兇手只是撬開了一個不到是裡面寬的小口子,所以我費了很大的勁才辨別出這塊木地板。我掀開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木地板下有十多釐米寬的正方形空格,而空格里,有一個小孔,能夠看到一樓廁所裡的燈光,這也是剛纔夏警官在廁所裡看到的小孔。”
“一切都是你在胡亂猜測,這些事情和殺人沒有任何關係。”陳姍姍說。
“當時,我就在想,“在木地板上挖個洞”這種事情,除了作爲主人的你,其他人就要做到就極其困難。而且,木板被挖得雖然僅十釐米寬,卻很深,可以說是打通了樓層,才能看到一樓的燈光,以至於都挖出了埋在牆壁裡的電線,我注意過,裡面有小段是被割開的,兇手不用插頭,也不用從室外接電,只需要在樓上輕輕的一搭電線,便通電了。”
陳姍姍握着指甲,她和楊菲兩人都面色鐵青的看着桌上那包衛生巾。
“這就是兇器吧。”張寧指着桌上衛生巾。
兩人都沉默不語。
“怎麼可能?”沈警官拿起衛生巾左看右看,這個動作實在不雅,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張寧剛說的一番話上。
“請給我。”張寧撕開衛生巾,從裡面抽出一條金絲,“這種青鉛合金絲僅0.28mm(毫米),很精細,但要購買卻很並不困難,甚至隨便在網上都能輕鬆買到,畢竟它現在已經廣泛的用於許多行業,0.28mm,你們現在用盡全力應該可以看得見,但在這種有意的注視下,也會知道,它極難被看清楚,而如果將它懸掛在昏黃燈光的廁所裡,就如同隱形了。”
夏鵬摸着下巴說,“我知道了,兇手將木板下的電線割開,再用金絲通電,金絲穿過小孔懸掛在廁所裡,目標走進昏暗廁所,必然經過燈下,所以必然觸電。”
“你說的也有一些符合實情,但完整的應該是這樣子:兇手將金絲盤成一個傾斜的圓錐,一頭固定在隔開的電線上,用以通電,再講金絲圈放在小孔邊緣,而且放在處於一碰就會落下去的境地。”
“那如何確定讓金絲落到廁所中的時間呢?不可能在目標進廁所後,再跑到二樓用電筆推一下金絲,讓它落下去吧?”沈警官一臉疑惑。
“不會,只要用這個就好了。”
“手機?”
“對,手機。兇手事先準備一部手機,搭在傾斜的銅線圈旁邊,調成振動模式,就像這樣。”張寧借過唐誠的手機,撥通自己的電話。然後他將手機放在一次性空紙杯旁邊,撥通後,振動模式的手機開始推動空紙杯。他繼續道:“如果兇手故意在木地板下製造一個傾斜角度,而且有將金絲繞成圓錐形狀,只要手機輕輕的一震動,便會落下到一樓的廁所當中,王九零便是在碰到通電的金絲後而死亡的。在王九零上廁所的時候,我看見你取出手機,放在桌下看了幾眼吧,可能因爲是觸屏手機,你不可能放在兜裡撥號,我相信,如果用按鍵式的老年手機,會方便很多,但你有自信誰也不會發現你的詭異。”
陳姍姍冷笑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兇案發生後,唐誠踹開門,你故意暈倒,第一個上去扶你的是楊菲,你是否真的暈過去我不清楚,但楊菲上去扶起你,說是扶,卻好像是在拖你,你們很確定金絲的高度,當時應該是在避免依舊懸掛在空中的金絲吧,我們在廁所門口才接過手,我和唐誠一人扶着你一條胳膊,記得當時楊菲走在前面,卻再說“這邊,小心點,這邊”,她將我們帶向二樓,而我們確定你並無生命危險後,自然會回到廁所,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趁着我們下樓的時機,你應該從二樓的木地板下,收回了兇器,也就是拿圈殺害王九零的金絲,你躺回牀上,擔心有人突然上頭,將金絲藏在事先就準備好的衛生巾裡。”
“你是怎麼想到藏在哪裡的?”陳姍姍問。
“你可能認爲這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吧,但我一想
0.28mm的金絲,女生會藏在哪裡呢?肯定藏在最隱秘的地方,結果卻和我的想法一樣。我想問一下,爲什麼要與聯合楊菲殺害王九零,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啊。”
陳姍姍挺直了脊樑,現在的她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誰說我喜歡他,那不過是大家理所當然的看法罷了,更不要說愛了,還不如說我父母更喜歡他些,我認爲只要王九零一死,我就能自己選擇幸福,我是被他們領養的孤兒,他們像親生父母一樣愛護我,他們給我選了自認爲很好的郎君,我不能違揹他們,就只能悄悄的毀滅這個郎君。”
警車離開後,正堂裡只剩下張寧,唐誠,江燕三個人,大家都沉默不語。屋外,竹林裡的風聲似乎更緊了,颳得每個人都在顫抖。
斜坡下,刻有“雲頂山莊”字跡的大石塊,已經完全融入在漆黑的夜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