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殘破黑幡【二】
這青年不是旁人，正是恢復正常模樣的胡奇。
說話間，他目光投向眼前，只見那裡懸浮着一杆殘破黑幡。
幡身之上，有絲絲縷縷黑煙繚繞，透露出一股不祥的意味，彷彿是世間最爲陰暗面的聚合之物。
此刻，這一杆殘破黑幡已縮小至兩米長短。
胡奇伸手一抓，似有無形之力牽引。
黑幡落入他手中。
頓時，一股寒意瞬間蔓延，彷彿他握住的不是黑幡，而是一塊萬載的寒冰。
胡奇將黑幡舉至眼前，仔細端詳。
幡杆由一截截不知名黑色生物的脊骨煉製而成，拿在手中如同玉質打磨。
晃動時，有詭異的呼嘯之音迴盪，隱隱似有萬千冤魂獰笑。
只是，在幡面邊角位置，有幾塊明顯的缺口。
隨着胡奇煉化此幡，一些關於它的零碎信息涌入腦海。
這杆黑幡的名字與來歷，胡奇並不知曉。
只是獲得了這殘破黑幡的能力信息。
其能力名爲【御靈】
可拘拿、禁錮靈魂，吞噬生靈情緒之力爲己用，操控靈性等等……
簡而言之。
在胡奇看來，這一杆殘破黑幡能力有些類似於前世小說中經常看到的萬魂幡。
只是相比較下來，這個殘破黑幡的力量更加強大，全面。
幾乎是只要與靈魂有關，它都能夠御使。
而這個世界的夢眼，皆是因爲這杆殘破黑幡的力量結合世界衆生心底最深處的噩夢，從而衍生而出。
而這個世界心靈界這麼穩定，也是因爲此幡的能力:御靈。
至於有關此幡的來歷，並沒有這方面的信息。
除了這些之外。
還有一個名爲‘辛’的人的記憶。
此人正是胡奇動用赤陽炎火煉化這殘破黑幡時，浮現出的那一道人影。
那人是此方世界的土著。
而在胡奇看來，更像是此方世界孕育誕生的第一個天運人。
‘辛’誕生的時間很久。
甚至可以追溯到茹毛飲血的原始時代。
在那個時代，體魄越強大，在自身族羣內地位也就越高。
因爲這代表着可以獲得捕獵到足夠的食物。
而‘辛’則是一個例外。
他體魄並不強，反而是相對瘦弱。
但，他很聰明，很善於思考。
爲了解決食物的問題，製作出了捕魚網，長矛，弓箭等工具.
因此，根本無需爲食物擔憂，更是因此成爲一個族羣的首領。
只是，他並不喜歡爭鬥，對於繁衍後代之事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唯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找個略微平整的石頭睡覺。
因爲他有個別人不具有的能力，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夢境。
在其中可以隨心所欲。
比如變成體型最爲強壯的戰士，無需使用那些陷阱，隨手就能抓到獵物。
又比如變成生有翅膀的巨鳥，震翅翱翔於天際。
只是。
在一次睡夢中，發生一個意外。
他自身的意識進入了深層次夢境。
機緣巧合下自身意識被黑幡吸入其中。
而在外界的肉身因爲長時間沒有進食，直接死了。
或許是因爲他靈魂的特殊性。
讓他沒有被黑幡的力量磨滅，反而是成爲其中的一道魂靈，也是第一道魂靈。
被永久的困在了其中。
伴隨時間的推移。
‘辛’意志逐漸崩潰，他想要脫離黑幡，迴歸自己身體。
不過，根本做不到。
好在，因爲殘破黑幡的特殊性。
讓‘辛’可以觀看衆生夢境，藉此不斷增長學習各種知識。
這也是他接觸外界的唯一途徑與打發時間的方式，讓自己不至於瘋掉。
而在此期間。
他發現殘破黑幡則是在通過夢境爲媒介，不間斷吸收衆生的情緒之力，修復自身。
他作爲其中唯一的魂靈。
長時間下來，可能是受到黑幡的影響，被動讓他的意識變強了許多。
甚至能夠借用黑幡些許力量，干涉現實。
這也讓他改變自己原本脫離此地的想法，升起了一絲野心。
他要徹底掌控這杆黑幡。
只是，他說到底只是一位有些特殊天賦的普通人。
即便能夠僥倖進入殘破黑幡之中不死，甚至藉助些許黑幡的力量干涉現實。
可想要徹底掌控黑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並未放棄，而是在等待時機。
隨着時間流逝，他能操控的力量日益強大。
這杆黑幡本就無主，只是被動地吞噬情緒之力，這便給了他可乘之機。
他藉助黑幡之力，造出十大最初夢眼。
這些夢眼吸收情緒之力後，會反哺部分給黑幡。
對於對待自己有益的行爲，黑幡並未阻攔。
然而，製造最初夢眼消耗的力量太過龐大。
相較於反哺的力量完全不成正比。
黑幡阻止了這種行爲。
但他並未就此罷休，轉而製造相對弱小的夢眼。
如此一來，反哺的力量與製造夢眼的消耗勉強持平。
黑幡也就並未阻止。
爲了加速消耗黑幡的力量，“辛”不斷製造夢眼，同時設下重重佈局，吸引強大的馭夢使進入詭畫。
或許是這些人本身就是馭夢使的緣故。
靈魂受到夢眼的侵蝕。
而夢眼本身又是黑幡的力量所化。
這些人靈魂並未被磨滅。
而是如同‘辛’一樣，被留在了黑幡之中。
只是，這些人並未活下來。
而是被‘辛’吸收吞噬了。
他作爲黑幡中的第一道魂靈，力量之強大，根本不可能會是這些馭夢使可比。
結果自然毫無懸念。
最後，便只留下了那些馭夢使軀殼。
也就是胡奇開船上島後圍攻他的那些人影。
“有意思，只不過這未免太過巧合了一些。”
胡奇目光微動。
此人的記憶很完整。
但胡奇看完，卻感到一絲怪異。
這其中應該不是這麼簡單。
這‘辛’能夠進入深層次夢境，又恰巧不死。
只怕並非是僥倖。
而是此方世界意志的謀劃。
世界意志，作爲衆生世界本身的聚集體，雖然大部分的時候處於沉寂狀態，只會按照一定的規律進行運轉。
但這並不代表世界意志就是傻子。
特別是處於淺水帶的世界，被須彌之海的靈性海水包裹。
自主性只會更高。
而按照三眼元蛇的傳承記憶。
一些強大的世界意志，甚至會投胎轉世成人。
然後從零開始，逐步變強，成爲天地共主，從而插手干預世界內部的發展軌跡。
這種人，是真正的氣運之子，比天運人還要恐怖。
達到巔峰，鎮壓一界，是註定之事。
黑幡雖然不知道來歷，但是絕對是一件寶物，甚至從上面的殘破痕跡可以猜測，不出意外應該不是此界之物。
落在此界只怕是一個巧合。
面對這種東西。
世界本身最想做的事情，只怕就是想要將其掌握。
這是世界的本能。
如此，也就說得通了爲什麼那些最強的馭夢使。
甚至天運人都會進入此地，從而沒有一個逃出，死在了這裡。
這所有的一切，恐怕都是世界意志故意爲之。
爲的便是增強殘破黑幡中‘辛’這位天運人的力量，幫助對方掌握黑幡。
或許，按照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對方真正有可能在千萬年後掌控這柄黑幡，甚至能夠藉此使世界本源增強，去往深水帶。
但可惜的是，還未成功便被胡奇截胡。
至於那衛凡，便是‘辛’爲自己選擇的肉身。
經過這些年的積累，他已經能夠短暫脫離黑幡。
他想要將衛凡煉製成一具足夠強大的肉身。
至於對方重生。
或許，根本不存在。
只是世界意志編織的虛假記憶。
如果說世界意志是導演的話。
那麼對方只是將一段時間未來發生劇本情況透露給了衛凡。
根據目前的信息推測，他的猜測恐怕是八九不離十。
“這麼一看，此人還真有點可憐！”
胡奇搖了搖頭。
他目光看着手中的殘破黑幡。
“此幡，到底是何物，難不成是與真神有關？”
在‘辛’的記憶中，這黑幡出現的時間完全不可考究。
只知他進入深層次夢境之時，便發現黑幡已經存在其中。
而如今，胡奇雖然已經將其煉化。
但與那些被他煉化吞噬的夢眼不同。
他只是清除這殘破黑幡中的痕跡，種下了屬於自己的靈魂烙印。
等同是將其變成自己的一部分。
至於摧毀，或者吸收根本做不到。
就算是動用三眼元蛇的吞靈天賦也是無濟於事。
對此。
他心中有一個猜測。
或許此物，與真神層次的存在有關。
不然根本說不通。
搖了搖頭，現在思考這些也是無用。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殘破黑幡絕對是一件好東西。
此行，能夠獲得此物，對他而言，也算是意外驚喜了。
收回思緒。
胡奇凝望着眼前這片混沌空間。
此前他全力出手，致使這片空間被赤陽炎獄徹底摧毀。
按照常理，外界那幅詭畫也應隨之覆滅。
這種情況下，導致的結果便是此地變成了一處孤立的混亂空間。
對馭夢使或煉神尊者而言，想要從這空間脫身，幾乎是天方夜譚。
但對於胡奇來說並不算什麼。
他手持殘破黑幡，向前隨意一揮！
剎那間。
一道裂縫赫然出現在眼前。
裂縫之外，現實世界場景如鏡面般倒映其中。
胡奇一步跨出，身影徑直沒入裂縫，瞬間消失在原地。
而這處混沌無序的空間，在胡奇離去後，瞬間崩塌泯滅，化爲一片虛無。
……
外界，已至傍晚時分。
金烏西沉，天邊的殘雲被染得通紅如血。
在一座高樓的天台之上，胡奇的身影毫無徵兆地憑空顯現。
他望向遠處的地平線，感知擴散。
“已然過去三天了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喃喃自語。
“接下來，就是處理一下第二分身的事情……”
——————
叮鈴鈴……
一陣鬧鈴聲響起。
與之同時。
一側牀上，一隻手掌幾乎在鬧鈴響起的瞬間，就一巴掌拍在了上面。
砰！
可能是力氣過大的緣故，鬧鐘從桌子上滾了下去，落在地板上發出聲響。
不過鈴聲依舊堅挺。
幾秒後。
一位十五六歲，頭髮蓬亂的少年從被子中探出頭，然後從牀上坐起身。
少年穿着拖鞋來到一側彎下腰，將鬧鈴撿起關上，放在一側。
他踱步至窗前，拉開窗簾。
剎那間，原本昏暗的屋內，泛起淡淡的光亮。
擡眸遠眺，遠方如墨般暗淡的墨色天幕漸退。
東邊天際泛起魚肚白。
很快，一輪碩大的紅色大日緩緩探出頭。
似新生的赤子，散發的光芒穿透清晨高樓間的薄霧，灑在了少年面龐之上。
“感謝偉大的太陽神，是您賜予我們溫暖與光明！”
李封目光低垂，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日輪手勢，面色虔誠禱告了一句。
然後。
他換了一身衣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此刻，客廳之中空無一人。
李封來到了餐桌前站定，在餐桌上面擺着一張小紙條，用一個果盤壓住。
紙條上面寫着一行娟秀的字跡。
【小封，早餐在電飯鍋裡，記得多吃點。——愛你的媽媽】
見此，李封笑了笑。
對於這種事情，顯然已經習以爲常。
他原本是一個孤兒。
在七歲的時候被現在的養父養母收養，父母對他很好。
每天早出晚歸，爲的就是給他提供更好的生活。
這個時間段，他的父母已經上班去了。
進入廚房，不出意外。
果然在電飯煲裡見到了做好的早餐。
只是，他感覺稀飯入口有些涼，還有些黑，可能是黑米煲的稀飯。
對此，李封也沒有在意。
簡單吃完早飯，然後將碗洗好，李封便走出家門。
因爲中學學校就在幾百米外。
只需要步行就可，根本無需坐車。
就在李封進入了教室之時。
發現一個個同學正在交頭接耳小聲說着什麼。
在看到李封進來的時候，將目光看來，似乎帶着一種說不清的意味。
見此。
李封看着坐在一旁死黨兼同桌，疑惑的開口問道。
“老張，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的同桌是一個體格健壯的少年，名爲張林。
聞言，張林看了他一眼。
面上閃過一抹詫異。
旋即低聲解釋道。
“你沒看新聞吧，是東湖區那邊的樂方商場內發生了一件噩夢事件！目前已經造成了三十一人失蹤。”
“噩夢事件？三十一人失蹤？”
李封臉色微變。
噩夢事件，是一種極其恐怖的東西，普通人一旦捲入其中，幾乎是十死無生。
失蹤只是因爲沒有找到屍體，這種情況最大的可能都死了。
那東湖區樂方商場，他曾經還去過，距離此地，中間隔了一條河道，大概也就三四公里的樣子。
“別擔心，曜罰司的人已經趕過去了。
聽說這次是一位三階烈陽祭司帶隊，解決這起噩夢事件，肯定小菜一碟。”
似乎是看出李封的緊張。
張林寬慰了一句。
聞言。
李封神色稍緩。
根據記載。
噩夢事件，自古就有。
那個時候噩夢事件發生的很頻繁。
但是在八十年前，太陽神顯現於世間，這才清除了這些鬼東西。
只不過，噩夢這種東西，源自於人類心靈深處的陰暗面。
只要有智慧生物，也就是人類存在一天，就不可能被徹底祛除乾淨。
好在，有太陽神教的存在，每次噩夢事件發生，都能夠被迅速解決。
不會造成太過巨大的傷亡。
而對方口中的曜罰司則是由太陽神教與虞國聯合組成的特殊部門。
其中的成員，最少都是能夠施展神術，得到太陽神認可的耀日使徒擔任。
就在他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
這時。
門口傳來一道吐痰的聲音。
隨後，大大腹便便，有些禿頂的老班從門口走了進來。
見此，二人離開結束了交談，老實坐好。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
很快臨近放學。
李封二人結伴而行。
二人住在一個小區，只不過不是一棟樓。
“走，今天去我家吃飯吧。”
張林笑着拍了拍李封的肩膀。
“不了，我爸媽還在家裡等我。”
李封搖了搖頭，開口拒絕道。
然而。
眼前的張林聽到李封所言。
面上閃過一抹怪異。
之後，嘆息一聲。
“封子，想開點，伯父伯母如果還活着，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一直沉淪過去……”
“艹，不是，別逼我抽你，我們是好哥們，但你也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聽言。
李封臉色難看了下來。
張林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說什麼，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而李封則是臉色難看的回到家中。
他和張林關係是不錯，但是像是這種直接咒自己爹媽的事情，他也是無法忍受。
他不明白，好好的，對方爲什麼來這麼一句。
這時，似乎是聽到動靜。
廚房裡面傳來一道聲音。
“小封是你回來了麼？”
對此。
李封腦海還在想剛纔事情。
隨口應了一聲。
“你先休息一下，馬上飯就好了。”
聲音繼續從廚房裡傳出，隱約還還摻雜着水流的聲響。
“我爸呢？”
李封目光環視一圈，並未看到自己父親的影子，不由開口問道。
“你爸出去買東西，等會估計就回來了！”
媽媽的聲音回道。
李封沒有多想。
不過不知想到了什麼，還是擡頭向着廚房看了一眼，只見一道熟悉人影正背對着他站在洗菜池旁。
見狀，李搖了搖頭。
暗罵自己一句是不是傻了。
他轉身回到房間中，將揹包放下。
然後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手機。
作爲中學生，他是有手機的。
只不過平時因爲學校查的嚴的緣故，也沒有往學校帶過。
平時也就是閒的無聊的時候玩玩。
然而，就在他打開手機後。
一道信息提示聲響起。
不是別人，正是張林。
“對不起啊，封子，是我不好，不該去揭你傷疤。”
聽到這話，李封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噌”地一下又冒了起來。
什麼叫揭自己傷疤？
這傢伙表面上是道歉，可話裡話外分明還在咒自己。
李封二話不說，直接撥打電話過去。很快，電話接通。
“喂！”
張林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李封再也忍無可忍，對着電話那頭破口大罵，還說自己父母活得好好的，老媽此刻就在廚房給自己做飯。
然而，李封罵完後，想象中張林怒氣回罵的場景並未出現。
沉默幾秒後。
電話另外一頭，張林那略顯沙啞的聲音才傳過來。
“封子，你是不是真瘋了？伯父伯母前兩天剛火化，怎麼可能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