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不好的時候, 看什麼都覺得是在跟自己作對，例如胡陽堯最討厭的數字是四，近來他看什麼都能看到這個數字。
想起來注意一下飯卡餘額, 還有四塊四毛；玩遊戲注意一下錢幣數, 末尾連着四個四；判斷自己的郵箱積分好像進入幾千四百多了, 忍着一個月登錄郵箱時控制視線不往積分欄上瞟, 千辛萬苦算着積分該有幾千六百多了才心中暗爽地看向積分, 木然發現計算失誤，尾數是499……
順便，莫晴的寢室號是404, 胡陽堯嚴重懷疑，要不是她所在的宿舍樓一層只有36間寢, 莫晴的寢室號其實應該就是444。
胡陽堯最近又跟莫晴不太對付, 當然, 從認識開始他就一直對莫晴單方面不對付，這種單方面的排斥心理——重點在單方面——也是導致胡陽堯越看莫晴越不順眼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過, 這一次，比起之前僅僅是不爽莫晴的態度，胡陽堯的排斥倒還算終於有個能說得出口的理由。
起因是凌肖。
凌肖在莫名被兩人蔘觀後，到底沒想通，找了許久, 終於找到了這兩人的身份。過程不算太艱難, 主要多虧了胡陽堯, 他的長相和打籃球的技術, 在高校尤其是籃球圈子裡——包括拉拉隊——頗爲有名。
於是凌肖找到胡陽堯只花了一天時間, 但爲了找到莫晴卻足足花了兩週，找到莫晴的當天他‘看到’了胡陽堯和莫晴接觸, 這讓最初打着順胡陽堯這條線找莫晴卻一週沒動靜覺得一直瞟着胡陽堯生活的自己像個偷窺狂於是只能改爲先在S大地毯式搜索的凌肖只能苦笑。
以前很少針對性使用‘看見’的力量，果然真要用時就抓瞎了。凌肖爲自己長久將自身異能擺在不受重視的位置稍微反省了一下。
確定了兩人的位置，凌肖去了S大，首先還是找胡陽堯，因爲莫晴當時在寢室，男生去女生寢找人總是比較麻煩。
胡陽堯不歡迎他，即使小孽挺高興地說：“啊，是那個視覺異能者。”
關他毛線事。
胡陽堯不會對小孽表示不滿，他只是對凌肖表現出嗤之以鼻，但由於他過於漂亮的臉，這種嗤之以鼻反而有種誘惑的味道——這是他的壞脾氣不影響他人氣的根源，也是他脾氣越來越壞的惡性源頭。
“你好。”凌肖的態度遠比胡陽堯像樣，他的視線在胡陽堯脖子上的掛墜處略微停留，然後直直看着胡陽堯說。
凌肖的目光在初接觸時常常讓人覺得不舒服，但多看一下又會覺得其實很溫和，先前的那份不舒服只是錯覺。
說到底，凌肖至今沒能完全控制住他的異能，他僅僅保證了在不小心看到他人隱私時能夠立刻拉回自己的視覺異能，在他直視他人時，他的視覺異能和真實的眼睛視線有一瞬間的重合，彷彿透視般把人從外到裡看了個遍，即使他能立刻拉回，也沒有能力將那一瞬間看到的東西全部記住，但依然是不太讓人愉快的，哪怕被看的人並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不過這對胡陽堯來說，並不是問題，他根本察覺不到凌肖看他的瞬間，起作用的不只是他的眼睛，胡陽堯更在意的是凌肖注意到了小孽。就像小孽也沒有在意自己被注意到了，而只是氣憤凌肖對胡陽堯的窺視。
一人一掛墜同時吼道：“你看什麼？”
“啊，抱歉，我過於好奇了。”凌肖看看胡陽堯又看看掛墜說道。
胡陽堯確定了：“你能聽到小孽說話？”他的口氣很不爽，迄今爲止，凡是能與小孽交流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除了他本人。
“不，我不能。”凌肖回答。
胡陽堯懷疑。
“他說的是真的。”小孽嚴肅道，“畢竟只是個異能者，如果是聽覺異能也許還行，但視覺異能，他不可能聽到我的話，最多隻能看出我有靈智，力量程度算是不錯了。”
凌肖無辜地看着胡陽堯和小孽，他確實聽不到小孽具體在說什麼，但這不妨礙他通過胡陽堯緩和下來的表情看出小孽在說對自己有利的話。
“請問，”凌肖見胡陽堯的神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再次開口，“上次你和莫晴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看看你長什麼樣。”胡陽堯不耐煩地說。
這兩個是這麼無聊的人嗎？凌肖琢磨，胡陽堯一接觸就知道是個沒耐心的，不可能爲了看某人一眼就跑那麼大老遠，然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而莫晴，感覺上是個很冷漠的人，更不會有這種的好奇心吧？或者畢竟沒有實際接觸，自己對莫晴的判斷有誤？
“那麼，方便幫我叫一下莫晴嗎？我想跟她談談。”凌肖問道。
“不方便，”胡陽堯不給面子地回答，“既然你能找來這裡，難道還不知道那女人的寢室號？你不是視覺異能者嗎，很容易找她現在的具體位置吧？”憑什麼他要幫那個看着就讓人心煩的傢伙傳話？
“她在寢室……”凌肖話音未落就見胡陽堯以濃烈嘲諷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被逮住的偷窺狂。
凌肖苦笑：他沒法解釋清楚自己只是確定了莫晴的位置，就像是在門外貼着門聽了下確定說話聲一樣，並沒有偷窺……雖然都不是能正直說出來的行爲。哎，還是不習慣跟人坦誠說異能的事情，居然這麼容易就被套話了，尤其還是被個明顯直性子的人套話。
“女生寢不太好找人，”凌肖解釋道，“尤其我和莫晴嚴格說來並不認識，我還是外校的，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給她打個電話？”
“不能。”胡陽堯一口回絕。
凌肖琢磨了一下，換了個方式開口：“請給我莫晴的手機號。”
胡陽堯張口就又想拒絕，腦子一轉，點頭了：“行。”
把別人的手機號隨便給陌生人，這當然是不好的，但也要看那人跟自己是什麼關係。
胡陽堯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念出一串號碼，“愛怎麼打怎麼打，別來煩我。”胡陽堯說完便離開了。
凌肖留在原地，拿着號碼哭笑不得，他‘看到’了胡陽堯手機上這串數字對應的人名，任平覺。是誰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他要找的人，因爲凌肖也瞄到了莫晴的名字，但出於自制力，他沒有窺視其對應的號碼。
凌肖嘆了口氣，把任平覺的號碼存下來，但並沒有撥打的意思，至少不是現在撥打。
還是要去寢室找人嗎？凌肖撓頭，又看了看時間，決定還是等到飯點，等莫晴自己出寢室樓。
*
胡陽堯回到寢室，正準備換衣服，打開櫃子，赫然看到了一個微笑着的人頭。
！！！
胡陽堯被駭得一瞬間失語，然後轉身猛力錘牆，接着回過頭猙獰地瞪着從櫃子中飄出來的人頭長出全身。
“任平覺！就算是靈術師也麻煩你有個人樣！”胡陽堯吼道，聲音帶着還沒緩過勁兒來的嘶啞。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是靈術師。”任平覺聳肩，“好了，不管這個，我說，小孽的宿主，隨便把我的電話透出去不太好吧？”
“你怕毛線！”胡陽堯不屑，“不隨便說出電話號碼是爲了安全爲了防騷擾，你需要憂心哪一種危險？那一種騷擾能騷擾得了你這個非人類？”
胡陽堯說‘非人類’這個詞時只是在表達他對任平覺的不滿，任平覺聽着卻有趣地笑了：“那爲什麼不直接把莫晴的電話說出去呢？”
“她只不過有複製和存儲的異能，是能攻擊還是能防禦啊？”胡陽堯不耐煩地說，“除了討人嫌程度外，她能跟你這混蛋比嗎？還有啊，別以爲靈力強了不起，監視別人的生活很值得炫耀嗎？”
“這就是倒打一耙、賊喊捉賊？”任平覺笑問，“如果不是你把我的電話說出去，我也沒有注意到這邊，既然注意到了自然就得弄清楚全過程你說是吧？”
“喲，敢情你是想知道什麼就能知道什麼，需要屏蔽就能完全屏蔽？無視時間無視空間，整個世界都爲你服務？”胡陽堯陰陽怪氣地問。
“是啊。”任平覺愉快地回答。
靈術師們總是不斷地刷新着他們的無恥極限，無論是姓聶的一家子還是眼前這個，或者是不算靈術師但終歸非正常的異能者們。胡陽堯哼哼。
“我說，你到底來幹什麼的？別告訴我真的就爲了電話的事。”胡陽堯問。
“啊，主要是因爲……”任平覺看了下時間，“離食堂供應午飯還有十分鐘——來的時候是還有二十分鐘——我又找不到事做。”
“……”胡陽堯終於從牙縫中擠出話來，“給老子滾。”
*
送走了任平覺，胡陽堯又遇上了莫晴，在食堂，一看時間十一點整。
一個兩個都這麼閒，掐着點的等着餵食。胡陽堯心中憤憤，當他看到凌肖也在且向自己笑了笑時，他就變爲憤恨了。
自己果然是討厭除小孽之外的所有非正常生物的……也除了他自己。
莫晴看了兩人各一眼，沒說什麼，繼續走進了食堂。
“你是不是在想他是先找到我的所以現在在這裡看到我一點也不驚訝？”胡陽堯指着凌肖問。
“找你肯定比找我容易。”莫晴平板地說。
“我可沒有替他找你，連你的電話都沒給他。”胡陽堯說着貌似邀功的話語，用着挑釁般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