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電話本,莊少哲給幾個結拜大哥一一打電話。
閘北區天上人間夜總會,頂樓貴賓包房。
一羣人正在唱卡拉OK,一個長着馬臉的高大男人接了電話後,伸手把桌上的雙管‘悶雷子’往腰裡一插,用濃重的東北口音喊道:“兄弟們!抄傢伙!老疙瘩出事了!”
南市區‘兄弟健身房’。
散打場上,一對選手比賽正酣,觀戰的一個國字臉的男人接了電話後,大手一揮對旁邊道:“老二,你看家,老四,你召集一下兄弟,跟我走,少哲出事了!”
浦東某洗浴中心,VIP包房。
一個禿頭歪脖大漢,正半躺在沙發上,和兩個按摩小姐打情罵俏,接了電話後,一下子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赤着腳站在地上,對門外直喊:“兔崽子們,給我吹哨子叫弟兄,人越多越好,我家小老弟出事了!”
徐彙區‘金海灣’海鮮酒樓。
一個留着絡腮大鬍子的壯漢正和同桌的人拼酒,接了電話後,摸着鬍子,帶着戲韻說道:“衆將官!”
同桌十幾個大漢立刻站起答道:“有!”
“給我擡刀備馬!召集弟兄,兵發四川路!”
“二軍侯,您這是唱的哪一齣啊?”離他最近的一個大漢忍着笑問道。
“古城會,某去會我家賢弟,休得羅嗦,快去準備!”
“是!”
半小時不到,四川北路突然發生嚴重的交通堵塞,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大小小的車輛從各條支路一下子涌出來,有小轎車,有面包車,有摩托車,甚至還有幾輛解放牌大卡車,上面坐滿了一個個神色嚴肅的彪型大漢,特別是靠近‘凌雲經貿有限公司’附近的幾條馬路,更是被擠了個水泄不通,喇叭聲響成了一片。
一看車輛無法繼續前進,大漢們一個個從各種車輛上下來,徒步向前趕,走動間,可以看到他們的皮帶上有插西瓜刀的,有插鐵棍的,有插日本刀的,甚至還有土製的短槍!行人們紛紛躲避,不敢擋住他們的去路,互相交頭接耳小聲議論,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了?流氓暴動了?
聽到外面動靜那麼大,莊少哲趴着窗臺探頭一看,就知道壞了,可能是自己剛纔和幾位結拜大哥打電話的時候,沒有說清楚,只是和他們說自己有急事,要他們趕緊到這裡來一趟,他們一定是誤會自己出了事了,帶着兄弟們來幫忙了。
不多會兒,樓下已經傳來李歪脖子那大嗓門:“小老弟,你在哪裡?你李五哥來了!”,接着,傳來許多人上樓梯的聲音,同時還有西瓜刀碰到鐵棍上發出的‘叮噹’亂響聲。
莊少哲趕緊走出房間,當面就碰到李歪脖子手拎着一根大鐵棍,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身後跟着的都是‘鐮刀幫’的兄弟。
“哎呀,李五哥,你們誤會了!我是叫你們來商量事情,不是來打架的,你帶這麼多人幹啥?”莊少哲着急地搓着手,‘十雄結義’,李歪脖子排行第五。
“小老弟,你沒事啊?我還以爲你咋地了呢,你看,哥哥我把幫裡的弟兄都劃拉來了,足有400來口呢!”李歪脖子邊說邊提褲子,在洗浴中心的時候,出來匆忙,只穿了上衣,下身是洗浴中心的大褲衩,腳上穿了雙大皮靴,顯得不倫不類,大褲衩的橡皮筋有點鬆,褲子老往下掉,李歪脖子每過一會兒,總得提一下。
“李五哥,拜託,你快叫兄弟們回去吧!你留下商量事情就行了,我這裡沒什麼事兒,等會警察來了就難辦了!”莊少哲急道。
“好!哥哥聽你的!沒事了,走,走,走,你們都他媽的給我回去吧!”李歪脖子回頭揮手對手下道。
李歪脖子在垃圾場一戰中,因爲站錯了立場,幫了金彪這一邊,最後啥也沒分到,看到別人又是分錢又是分地盤,心裡這個眼饞啊。這次莊少哲相召,他以爲又有油水可撈,在最短的時間內召集人馬飛速趕來,他的地盤離虹口區最遠,隔了條黃浦江,反而最先到達,不過沒想到空歡喜一場。‘鐮刀幫’的人嘴裡嘟嘟囔囔地往樓下走,心想這叫什麼事嘛?這麼多人,風風火火地從浦東趕來,白跑了一趟,但是老大發話了,也沒什麼辦法。
話音剛落,外面又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夾雜着叫罵聲,估計又有哪批人馬來到,和外面‘鐮刀幫’的幫衆發生衝突,一個濃重的東北口音從樓下傳來:“老疙瘩,你在沒?你秦四哥來了!媽的,你小子給我讓開!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與此同時,更大的喧譁聲傳來,原來是‘兄弟會’和‘大興幫’的人馬也到了,‘凌雲經貿有限公司’周圍足足圍了有上千人,看上去密密麻麻,人頭攢動。
足足花了一個小時,五大幫派(包括‘凌雲經貿有限公司’內正在培訓的‘斧頭幫’)的人馬、車輛才逐漸散去,四川北路重新恢復了暢通,莊少哲額頭上滿頭大汗,忙裡忙外,幫助各位大哥疏散人馬,覺得和周鐵比試都沒有這麼累。經驗豐富的金主任出面應付了最後趕到的虹口分局的警察,‘凌雲經貿有限公司’周圍又恢復了安靜。
二樓會議室裡,桌椅被重新擺放過,當中放了個大會議桌,趕來幫忙的三個幫派的老大、‘大興幫’的常昆,莊少哲、金主任和‘斧頭幫’的老大陸凌,圍着桌子坐了一圈。
莊少哲把辦保安公司的來龍去脈給幾位大哥詳細地敘述了一遍,又把今天自己請大家來的用意做了說明。
‘各位大哥,‘遠哲保安公司’目前只有350人,要想保證年底張學友演唱會成功舉辦,據金主任估計至少需要800人才行,所以想請大哥們幫忙,到時候借幾百個素質好的弟兄給我,只要演唱會沒發生問題,市公安局的許可證就拿到手了,我們這個公司就可以正常接業務了,我這裡代表保安公司,先謝謝各位大哥。”莊少哲把話說完,坐了下來,等着幾位大哥發言。
幾位老大暫時都沒有做聲,個個低頭不語,想着心事。他們都沒有想到‘斧頭幫’在莊少哲的幫助下,成立了保安公司,而且得到了市公安局的許可,接了這麼大個任務,這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觸動,‘遠哲保安公司’的成立,使‘斧頭幫’這個人人喊打的黑社會幫派,脫離了黑道,搖身一變成爲半拉警察了。
“少哲啊!”夏鐵軍首先說話了,“要我們‘兄弟會’出人,憑咱們兄弟的交情,這個沒說的,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夏大哥,您有話就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絕不含糊。”莊少哲知道和這幫人打交道,一定要爽氣,決不能扭扭捏捏。
“好!大哥的要求是,能不能讓我的‘兄弟會’也加入保安公司,就算是一個分部也行,大哥幫派裡的弟兄你絕對放心,我敢保證絕對沒有害羣之馬,金彪的人我只留下了50個素質相對較好的,其他的歪瓜劣棗,我都給點錢,讓他們走路了,少哲,你看,能不能答應大哥的要求?”夏鐵軍說這話可是真心實意,‘兄弟會’今後到底何去何從,是他在沒事的時候,一直考慮的問題,混黑道終究不是辦法,很多兄弟都是一開始就跟着他的,他總要給他們都找一個好的出路,莊少哲成立保安公司,正好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
莊少哲和陸凌交換了一下看法,立刻表示:“行!大哥,這太好了!我歡迎!‘兄弟會’從現在開始就做爲‘遠哲保安公司’的市南分部,夏大哥你爲分公司經理,管理南市區和黃浦區的業務,既然這樣,乾脆,陸凌,你就是市北分公司的經理,管理虹口和閘北區的業務。”莊少哲和‘兄弟會’的人接觸最多,知道他們的幫會管理很嚴,紀律很好,退役軍人居多,一般人想進都進不去。多了‘兄弟會’這250人,可是一大強助。
“痛快!少哲,大哥這250人就交給你了,上次打‘金龍幫’,我們‘兄弟會’分到了50萬現金,就做爲我們的入股資金!”夏鐵軍心情舒暢之極,自己的兄弟們總算可以重新做人了,否則一直混黑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哦。
“這個少哲啊!”看到夏鐵軍的‘兄弟會’加入了保安公司,‘瘋狼幫’的秦家河砸巴着嘴說道:“你這個保安公司,能不能算我們‘瘋狼幫’上海分部一個,現在我們幫會在上海也有200人左右,別看我們在東北秦家屯混的不錯,可是一到這大上海,兩眼一摸黑,辦事的方法都和東北不一樣,連說話都聽不懂,警察也管的挺嚴,現在我們是坐吃山空啊,我這個做老大的,這幾天愁的覺都睡不好。”
“秦四哥,這點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們做的生意大家都知道,那可是違法的,加入了保安公司可不能再做這一行了,否則會連累整個公司的。”莊少哲面帶嚴肅地說道。
“少哲,你放心,現在我們東北那邊的生意已經都停掉了,不是我們不想做,是小日本留下的軍用火藥快用完了,我們又找不到其他的渠道搞軍用火藥,所以根本沒辦法造‘悶雷子’的特配子彈,誰願意買沒有子彈的槍啊?”
“還有,我家三弟幾個月前回了次老家探親,他說國家馬上要開展嚴打了,叫我們都收斂點,別撞到槍口上,不錯我們手裡是有些軍火,可是你說我們手裡那些老掉牙的三八大蓋,能幹得過武警手裡的全自動步槍嗎?我們傻啊?所以那生意肯定是不會做了,少哲你放心。”
莊少哲這才知道,原來幾個月前,秦家海的三哥秦家湖,回了次老家,怪不得秦家海也學會了‘霹靂拳’的功夫,秦家湖是中央直屬第3特種部隊的軍官,知道些內幕消息也不足爲奇,俗話說,胳膊肘往裡拐,自家兄弟當然要幫自家兄弟。
“好!秦四哥!你們‘瘋狼幫’上海分部,就做爲我們‘遠哲保安公司’的市西分部!秦四哥,你爲分公司經理,先管理閘北區的業務!”
“爽快!少哲,你四哥也不會讓你吃虧,除了我們手下的200人外,我們還出150萬元,做爲公司的入股資金!”‘瘋狼幫’靠賣軍火本來就獲利豐厚,再加上佔了‘金龍幫’的總部,也得到了不少外快,所以一個上海分部就肥的流油,剛纔秦家湖所說的坐吃山空,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一看‘兄弟會’和‘瘋狼幫’都加入了‘遠哲保安公司’,李歪脖子可坐不住了,他可不傻,心想,你們都改了白道了,哦,到時候公安嚴打就打我‘鐮刀幫’一個啊?上次嚴打的時候,自己跑到鄉下表舅那裡呆了三個月,還讓狗把屁股咬了,瘸了兩個多月,這次說什麼也不去了。
“小老弟!我們‘鐮刀幫’出400人!資金300萬!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這保安公司我是入定了!”李歪脖子耍開了無賴,這幾年,他搞走私販毒賺了不少錢,300萬隻是幫會賬面的資金,他自己的私房錢遠不止這個數。
“呵呵,李五弟,別人我不知道,你們‘鐮刀幫’我可沒少聽別人說,上海灘的毒品百分之九十是從你那裡出來的,你手下的人更是良莠不齊,素質極差,要想入保安公司,我看恐怕不行。”夏鐵軍不留情面地說道。
“五哥,辦保安公司不僅僅是給大家一個合法的身份,正當的職業,而且需要實實在在地重新做人才行,走私販毒是國家嚴厲打擊的目標,絕對不可以在我們公司出現,員工素質差,對公司今後的發展也是個障礙,如果你的幫會真的象大哥說的那樣,我實在沒辦法接受!”莊少哲不想自己辦的這個保安公司,成了黑道幫派的庇護傘,到時候出了事情,公安局第一個要找自己算賬。
李歪脖子的臉被說得一紅一白,卻也無法反駁,心裡一發狠說道:“小老弟,我李歪脖子,在這裡發誓,今後我如果再走私販毒,叫我不得好死!”說完,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匕首,‘嚓’一下,插進了自己的肩窩。
這李歪脖子也真硬氣,儘管疼的額頭上直冒冷汗,卻是一聲不吭,眼睛直直地望着莊少哲。
“哎呀,老五!”
“五弟!”
“五哥!你這是幹什麼!”
衆人亂成一團,陸凌趕緊找來雲南白藥和繃帶,想給李歪脖子拔刀療傷。
李歪脖子用左手一擋,右手握着刀柄,對莊少哲道:“小老弟,我保證回去好好整頓幫派,你就給個話吧!不信,我可以再來一下!”
“少哲,我看他也是真心,咱們也算是兄弟一場,你就幫他一把吧!”秦家河也在旁邊勸道。
“少哲,算了,就算我剛纔的話沒說,如果李五弟真心想改,我看沒問題!”夏鐵軍也沒想到這個李歪脖子脾氣這麼梗。
“好吧!你們‘鐮刀幫’,就做爲我們‘遠哲保安公司’的市東分部!李五哥爲分公司經理,先管理浦東的業務!”莊少哲心頭一軟,答應了李歪脖子。
李歪脖子心裡一鬆,長出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肩上疼痛難忍,兩眼一翻,居然暈了過去,衆人是又好氣又好笑,趕緊找人把他擡到別的房間,給他治傷。
“少哲啊,我剛纔給我們老大‘混江龍’打了個電話,我們‘大興幫’也想加入,你看”‘獨角龍’常昆放下手機,有點爲難地對莊少哲說道。
‘大興幫’的老大‘混江龍’蔣斌現在不在上海,他父親上個月病逝,蔣斌是個孝子,回金山家裡料理後事,還沒回來,幫裡的事情一般都由常昆做主,但是這麼重大的事情,關係到幫派今後的前途,常昆沒辦法替他拿主意,只好打電話請示,蔣斌當場同意,告訴常昆,無論如何也要加入保安公司,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全權做主。
“大哥,你看這‘大興幫’怎樣?”對‘大興幫’瞭解最多的,還是夏鐵軍,莊少哲徵求夏鐵軍的主意。
“‘大興幫’的老大‘混江龍’人很仗義,幫裡弟兄也很團結,我同意他們加入!”垃圾場生死大對決的時候,只有‘混江龍’撐了夏鐵軍一把,支援了他150人,夏鐵軍這人知恩圖報,當然不會反對。
莊少哲又徵求了秦家河和陸凌的意見,他們也表示沒有異議。
“好吧!‘大興幫’就做爲我們‘遠哲保安公司’的徐匯分部,‘混江龍’爲分公司經理,常六哥爲副經理,管理徐彙區業務,不過,常六哥,我也希望你這幾天對幫裡的兄弟整頓一下,品行太差的就叫他們走路,不要被一粒老鼠屎髒了一鍋粥。”莊少哲再次重申紀律問題,這些黑道幫派魚龍混雜,不先篩選一下,出了事情就難辦了。
“嘿嘿,太好了,少哲,你放心,誰好誰壞,你六哥心裡有數,我們老大‘混江龍’說了,我們‘大興幫’可以出250人,70萬資金,入股保安公司。”‘大興幫’掌握的徐彙區,有徐家彙商業中心,衡山路酒吧一條街,幫會收入雖然不能和走私販毒的‘鐮刀幫’、販賣軍火的‘瘋狼幫’相比,但也比夏鐵軍的‘兄弟會’富裕。
莊少哲粗粗算了一下,目前一共有五家幫會加入‘遠哲保安公司’,總人數達到近1450人,就算‘鐮刀幫’的400人經過整頓,砍掉200個害羣之馬,總人數也有1250人,公司總資金,算上‘斧頭幫’的60萬,達到了630萬之巨。
“金主任,您看現在的人手,是否達到了您的要求?”莊少哲問道。
金主任就坐在莊少哲的身邊,開始他還不知道這些人是誰,後來一邊聽,一邊擦汗,心想:“我的媽呀!自己在上海呆了已經有兩年多,又是搞保安這一行的,這些幫派的名字都是平時耳朵裡灌滿了的,這些老大在各自的地盤裡,更是跺一腳地面顫三顫的人物,沒人敢惹,這幫上海灘的黑道幫派到底怎麼了?怎麼一窩蜂地都想加入保安公司?這個莊助理的能量怎麼這麼大?”
聽到莊少哲問他,金主任這才醒過神來,“哦,哦,夠了!足夠了!保安公司是服務性行業,成本比較低,用不了這麼多資金,放着可惜了,我看,可以通過資金運作使其增值,這方面我不是很懂,你們可以請一些懂財務投資的人諮詢一下。”
“放高利貸算不算財務投資?”陸凌在旁插嘴道,被莊少哲狠狠地瞪了一眼,嚇得他一哆嗦,趕緊把下面的話嚥下肚去。
談到財務投資,幾位老大把頭晃的象撥浪鼓,如果說上門討個債、開個地下賭場之類的倒還在行,可是正兒八經地投資做生意,卻都是門外漢。
“誒!我倒是忽然想起了個人,他做這個正合適!”莊少哲腦子裡靈光一現,高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