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妖魔
守靜堂內，田不易夫婦高居主位。
下面，七名弟子和女兒分列兩側，而莫離一人站在大堂正中央，衝着兩人恭敬行禮道：“弟子莫離，見過師父師孃。”
“起來吧，老七。”
田不易面上帶着一絲滿意的笑意，對於這個七弟子，他着實是再滿意不過了。
前番正魔大戰，青雲七峰其他六峰各個損失慘重，然而唯獨他大竹峰是個例外。
非但弟子無一人損傷，更有莫離在通天峰上大放異彩，以一己之力，扭轉戰局，撐到了道玄真人祭出誅仙劍的時刻！
須知，彼時還是他被魔教用詭計騙出了青雲山，大竹峰沒有主心骨！
這般表現，讓其餘六峰的長老首座還不知道多麼眼紅！
田不易也是暗自慶幸自己能收下莫離這麼一個弟子，如此天驕，出自大竹峰上，當真是祖師顯靈了！
而其人上山之後，氣運昌隆，也給大竹峰帶來不少好處，自己突破太清境便不提了，還帶來一個張小凡，這弟子，天資品性也是一等一的，唯一顧慮的，便是他與那魔教妖女之事……
好在，那妖女如今已然身故了。
田不易壓下心中諸般雜思，笑道：“離兒，爲師已然聽聞你下山的事蹟了，萬毒門的老毒神都死在你手中，此番可是爲我等出了一大口氣，大大揚了我青雲威名！”
莫離在天帝寶庫閉關兩月，又前往天音寺花費了一些時日，如此山下的種種消息，早已然傳回了青雲門中，因爲被魔教突襲上山死傷慘重的青雲諸脈，聞聽莫離所作所爲，無不極是暢快。
蘇茹亦是笑道：“老七，掌門師兄那裡可也是誇過你的，伱此番可曾受傷？”
“有勞師父師孃掛念，弟子並未受傷。”
莫離道：“此番追殺魔教，弟子原欲前往那蠻荒聖殿，一舉搗毀這魔教巢穴，不過卻偶然獲得一處機緣，是以這才趕回山門，一來是想向師父師孃稟報，二來則是弟子意欲閉關一段時間突破。”
機緣，突破？！
在場其餘弟子還好，田不易夫婦聽的心中一顫，自家這位弟子的道行，早早便是太清境界，如今竟然還要突破，他這等修行速度，當真是世上罕見！
不過，這也是青雲之幸！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色，田不易微微點頭，道：“老七，說說吧，到底什麼機緣？”
“是天帝寶庫！”
莫離當下將西方死亡大沼澤中發現建木、黃鳥和天帝寶庫一事和盤托出，還有遭逢魔教之人前來捕捉黃鳥一事，只聽得衆人驚呼不已。
上古靈獸，通天建木，還有來歷莫測的寶庫和不死藥，這一樁機緣，當真是非同小可！
聽完莫離的全部描述，在場衆人都是吃驚不已，田不易勉強壓下心中的驚色，道：“你是說，那天帝寶庫內，還可以源源不斷的產生不死藥？！”
“正是如此！”
莫離正色道：“那不死藥，依弟子看來，正是建木的靈氣匯聚，只要派弟子守住那一處寶庫，那不死藥液，確實是源源不絕。”
“這其中唯有一點疑難的便是那黃鳥，這靈獸靈力深厚，守護天帝寶庫，等閒修士難以靠近。”
“是以，門中怕是要派長老首座前去，方纔能對付那黃鳥。此外，還要警惕魔教之人去而復返。”
“爲師知道了。”
田不易點了點頭，道：“此事非同小可，稍後你與我一同前去與掌門稟報吧。”
不死藥液，倘若真的能源源不絕的提供，對於青雲門的傳承而言，無疑是一樁極大的利好。
那等靈藥，縱然無法真的讓人長生不死，想必也蘊含着極大的生機，可以延年益壽，增長道行，毫無疑問是修行之人最渴望得到的天材地寶！
這等關乎門派傳承之事，自然是要讓道玄真人得知。
然而莫離卻是搖頭道：“師父，此事便有勞您老人家前去見過道玄師伯了，弟子閉關一事，不能再拖了。”
那不死藥液藥力雄渾，不知道是建木多少萬年積攢出來的，莫離雖然只服用大半，卻已然藉助那生機靈氣，將太極玄清道修煉到圓滿的地步，在接觸到那乾坤輪迴盤後，他便觸摸到了突破的契機，回到青雲山上，已然有些壓制不住將要突破的靈力，哪裡還能再去見過道玄？
田不易聞言，神色一緊，忙道：“既然如此，還是你修行要緊，此事爲師替你稟報道玄師兄便是了。”
太清境的每一步突破，都是艱難無比，這一點，田不易自己深有感悟。
他邁入此境也有不短的時日，可是至今還停留在太清境第一層，想要突破，只怕只能依靠水磨工夫了。
眼下自家徒兒有這個機會，自然是要以修行爲重。
莫離拱手道：“多謝師父體諒，另外，那天帝寶庫中還有一卷功法，與我等修行大有裨益，待弟子閉關出來，自當呈給師父。”
天書第四卷便藏在天帝寶庫中，既然告知了田不易寶庫所在，這功法也沒必要瞞着。
“還有功法？”
田不易頓時興趣更足，他知道以自家這位七弟子的眼界，既然說對他們修行有裨益，就絕不是假的，如今他修行越感艱難，自然對這樣的功法極是有興趣。
“正是，若是師父等不及弟子出關，也可提前派人前去寶庫尋覓。”莫離說道。
左右那寶庫也沒什麼危險，以青雲門如今的實力，想要佔據那裡並不是難事。
哪怕是魔教也去而復返，然而，他們難道還能在道玄真人、田不易這兩名太清強者手下討得便宜？
更有甚者，他出關之後，必然是會前往那魔教走一遭，倒也不必擔心他們是禍患。
……
十萬大山，鎮魔古洞。
昏暗的天空下，一名身着鮮豔絲綢衣衫，模樣極俊逸、甚至有些妖豔的少年舊那般靜靜站在那裡，他癡迷的看着眼前的一尊女子石像，那是來自巫族最後一任大祭司玲瓏的石像。
這個少年，不是旁人，赫然便是被九尾天狐從鎮魔古洞中復活的獸神，只怕莫離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因爲他一念之差，因爲玄火鑑救了九尾天狐和六尾魔狐，卻導致了這一頭肆虐人間的兇戾怪物提前復甦！
然而快兩個月了，從復甦的第一天開始，他便一動不動，靜靜的站在這石像之前，靜靜的看着這玲瓏的石像。
只怕任何人見了，也只會以爲他是一名癡情少年，而不是一名秉承天地戾氣所生的兇獸。
忽然間，一道黑影閃過，從遠處無聲地飄了過來，來到少年的身後。
“獸神大人。”那黑影極是恭敬的喚道。
少年身子一動不動，頭也不回，道：“怎麼樣了？”
那黑影盯着他的背影，道：“十三妖王已經將十萬大山中殘餘的蠻族全部收服，一起聽命於獸神大人。”
十三妖王，正是當初在鎮魔古洞中守護獸神屍骸的存在。
少年淡淡道：“一共還剩多少族？”
黑影答道：“如今只有三十七族了。這百年間，十萬大山裡羣龍無首，各蠻族多互相殘殺，許多族都被滅了。”
獸神冷冷一笑，第一次轉過身來，看向了那道黑影。
他眸光蘊含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瞳孔深處卻隱隱散發出一股桀驁，目光如電，那黑影突然覺得，自己面上幾如被火焰燒過一般的感覺，渾身都忍不住戰慄起來。
“其實，應該是三十八族的，”
少年悠然道，“不是還有你這個黑巫族的最後傳人麼！”
黑影低頭，沉默無語。
少年緩緩轉過頭，目光又一次落到玲瓏巫女石像的臉上，凝望許久，浮現出一抹緬懷之色，他突然叫了一聲：“黑木。”
那黑影身體一震，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彷彿如刻在深心的傷口一般，每喚一聲，都要傷他一次。
只聽那少年注視玲瓏石像，語氣中突然多了幾分滄桑，道：“這麼多年了，當初你隨玲瓏一起追殺我，如今又投靠我，心中可曾有一絲後悔？！？”
這一道黑影，赫然便是昔年跟隨玲瓏的五名勇士之一，亦是與玲瓏一起追尋長生奧秘，創造出獸神的其中一人，甚至是封印獸神，也有他出的一份力。
可笑的是，隨着時光流逝，對方如今赫然已經投靠了獸神！
喚作黑木的妖魔沉默，許久才低聲道：“有。”
少年一雙眼中閃爍着怪異的光芒，流轉不歇，幽幽說道：“當年你們追殺我穿過千山萬水，現在想起來，彷彿就在昨日一般。”
“不過現在，只剩下你了。”
黑木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一股異樣的情緒涌上心頭。
獸神卻根本沒有再注意他，而是靜靜的看向了那個玲瓏巫女的石像。
他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對方那經歷了無數歲月風霜侵蝕、漸漸粗糙的面容，拂過深深記憶之中，那曾經溫柔的臉龐啊！
冰冷的感覺，不帶一絲的溫暖，從手心緩緩傳來。
張開了雙臂，輕輕的擁抱，將石像擁在懷裡，少年的表情漸漸變成異樣的溫柔。他喃喃道：“你放心吧，我會讓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來爲你陪葬，然後，我再來找你……”
“你等着我……”
黑影一言不發，靜靜站在原地看着獸神和石像。
他雖然曾經是人族，不過現在不是了。
對於他而言，世上的一切都不再有意義，除了長生。
不錯，是長生！
他之所以投靠對方，爲的便是追求長生！
但是，在這鎮魔古洞之外，除了他們，還有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的身影。
這世上絕不可能有第二位這般美麗的女子了，嬌豔的容顏宛如一朵午夜幽蘭，綻放出淡淡的清香，清純的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絲的魅惑之色，白皙如玉的肌膚，婀娜別緻的身材，仍是世間任何一位男子見了，都要動心不已。
這女子，正是九尾天狐！
只可惜，在場的兩人俱都不是人，自然對她的美貌無動於衷。
“獸神，你等了兩個月了。”
九尾天狐有些不耐的道：“如今，這十萬大山裡的妖魔鬼怪，全都被你收服，答應我的東西，也該給我了吧？！”
“你急什麼？”
面對九尾天狐，獸神卻是不再如方纔面對黑木那般冷漠，他淡淡一笑，道：“老朋友，既然答應了你，我自然會將你想要的東西給你。”
“不過，以雲易嵐的老奸巨猾，除了走投無路之外，想要他視爲命根子的焚香玉冊，只怕他並不會交出來。”
“再等等吧，等大夥都到了，咱們便動手。”
九尾天狐卻是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雲易嵐這些年對你陽奉陰違，你是想匯聚所有妖魔的力量，將焚香谷圍死，徹底剿滅！”
“不過，莫要怪我沒提醒你，那焚香谷乃是如今正道三大派閥之一，神州浩土，奇人異士無數，你剿滅焚香谷，意欲毀滅這世間，早晚會惹來殺身之禍！”
獸神臉色平靜，嘴角噙着一絲微笑，道：“是嗎？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般大的本事，能取我的命？”
“難道，你不知曉，我是不死的嗎？”
九尾天狐心頭一凜，確實，對方乃是天地戾氣精華所誕生，不死不滅，縱然是昔年玲瓏以玄火鑑催動八兇玄火法陣，也只能將其封印。
只是，南疆之地既然有法子對付他，那神州浩土上修行之風更爲昌隆，又豈會沒有法子降服他？
“你死不死，不關我的事情，我只關心焚香玉冊！”
九尾天狐冷聲道：“我只是出於老朋友的情分，提醒你幾句罷了，你聽不聽，俱都在你。小六的病，早一日得到焚香玉冊，便早一日能好，我希望你能快一些，等來等去，若是等來正道之人前來降服了你，那便是個笑話了！”
獸神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道：“降服我，看來，這麼些年，你和這世上的人一樣，已經忘了我的本領了。”
“也罷，也罷，黑木，你在此等着十三妖王迴歸，我先走一步，去焚香谷等着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