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擊敗
莫離的立場再明確不過。
他不願意與焚香谷交好，也不相信焚香谷的人會幫他們。
道玄真人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也在思考。
正道三大魁首的位置，並不是他們三家門派自稱，而是確確實實的實力打出來的。
八百年前，焚香谷在這世上還不入流，一千年前，天音寺還未創建，而一千三百年前，青雲門，也不過是這青雲山上苟延殘喘的小勢力罷了。
彼時，自有諸多魔教派閥肆虐世間，亦有堪稱正道領袖的仙道大宗與之抗衡，然而，最終這些勢力都消失在了漫長的時光當中，而存活下來的，卻是如今這三大正道魁首。
焚香谷絕不是什麼弱小勢力，他們獲得過上古巫族傳承，無論修煉的法訣還是擁有的寶物，都足以配的上正道魁首的稱號。
徹底與焚香谷決裂值嗎？
縱然是青雲門，拋開誅仙劍不講，也不過只強過焚香谷一籌。
但望着眼前這少年堅定的眼神，道玄真人的心，已然做出了選擇。
他道：“玄火鑑在你身上，不論你做出什麼決定，老道都會支持你。”
“道玄真人！”
雲易嵐臉色大變，他陡然站直了身子，一股子爆裂氣勢當下四散而出，將衆人盡數籠罩！
其人眸光炯炯的盯着道玄真人，渾身上下散發出強橫的靈力波動，直壓的在場青雲衆人忍不住倒退數步，方纔止住腳步。
他道：“道玄真人，有些話，伱可要想好了再說！”
面對他如此威勢，道玄真人面色平靜如常，彷彿是面對一陣微風一般。
“還望雲施主冷靜，莫要傷了你我兩家的和氣。”道玄真人淡淡的道。
“和氣？到底是誰要傷這一份和氣的？！”
雲易嵐此刻再無方纔那副垂垂老朽，半死不活的衰老模樣，反而是怒目圓睜，霸氣十足，眉眼之間俱是令人戰慄的威嚴權勢。
他道：“我伏低做小，任憑你一塊令牌，便眼睜睜的看着師弟慘死，放出妖魔，更是親自上山與你賠禮道歉，可你呢，卻因爲一名弟子三言兩語，便視這一切如無物……”
“也罷，我只問你一句，玄火鑑，你到底還不還？！”
“你在威脅老道嗎？”道玄真人冷冷的道。
誰都能聽出這位青雲掌門語氣裡隱藏的怒意，顯然，當着所有青雲弟子的面這般質問，已然徹底激怒了這位正道第一人。
但云易嵐絲毫不懼。
倘若玄火鑑都要不回來，他還管什勞子青雲門，狗屁的天下第一大派！
了不起焚香谷閉谷不出，難不成青雲門要傾巢而出，前往南疆，滅了他們焚香谷嗎？
他們焚香谷又不是魔門，青雲門絕不敢如此做，兩家拼的元氣大傷，又會便宜的了誰？！
“雲某，只是想要拿回屬於焚香谷的東西！”
雲易嵐針尖對麥芒，絲毫不畏懼道玄真人，他死死盯着對方道：“雲某記得，真人曾經傳話，言道若是不遵那一道青雲令，從此焚香谷不許踏上青雲山一步，雲某今日便回敬真人一句！”
“若是玄火鑑今日不能物歸原主，從此焚香谷便再不履足神州一步，妖孽魔門，便請道玄真人您一人擔之！”
“好，這纔是老道認識的那位雲施主！”
道玄真人忽然出口稱讚，道：“不過，老道既然說了此事由離兒做主，那便由他做主，至於焚香谷要如何，那自是爾等自家之事。”
道玄真人想的明白，正如莫離所言，青雲立派兩千年，何曾仰仗過他人？
最初的青雲門，甚至被山賊土寇佔據六峰，也沒誰見得來幫青雲門！
還是青葉祖師崛起，這才滌盪羣邪，讓青雲門隨之成爲天下第一正道大派，在此之前，誰又曾正眼看過青雲門？
如今，要在莫離和焚香谷之間選一個，而云易嵐的種種作態本就令道玄真人不爽，這個選擇該如何做，豈不是一眼可見？
一位是自家弟子，天資驚豔如同青葉祖師一般的人物，而另一位，則是別有用心，甚至是設計伏殺自家門派天驕的梟雄，前者足以再維持住青雲門千年聲威不墮，後者縱然是將玄火鑑給了他，亦說不得還會暗中與青雲門爲難，道玄真人的決定，本就無可厚非。
焚香谷如何，魔教又如何？
如今，青雲門內，有他與莫離這兩位太清境界的強者坐鎮，又有那一柄誅仙神劍，天下還有什麼能威脅到青雲門的？！
“離兒，你告訴雲谷主你的決定。”道玄真人沉聲道。
莫離點了點頭，一步上前，拱手一禮後，道：“便請雲谷主與諸位焚香谷高人下山吧！”
他聲音清朗，語氣堅決，迴盪衆人耳邊，卻是讓青雲衆人都是暗暗吃驚，這小子好大的氣魄，竟敢攆焚香谷谷主下山！
“好，好好好！”
雲易嵐怒極反笑，他仰天長笑一陣，這才停下道：“好一個青雲門，奪我焚香谷寶物，還要強請我等下山，也罷，我等這便走，天下同道之間，自有公論！”
說罷，衣袖一擺，便欲揚長而去。
“慢着！”
莫離驟然開口攔下。
雲易嵐腳步一頓，冷笑着看向莫離，道：“怎麼，莫師侄又有什麼想說的，難不成，要歸還玄火鑑不成？！”
莫離冷冷的看着這位焚香谷之主，只覺得對方難纏無比。
非但面厚心黑，城府深重，更是顛倒是非黑白，渾不在意一谷之主的面子。
這件事要真傳出去，青雲門不管作何解釋都沒用。
因爲事實如此，那玄火鑑便是在青雲門手裡。
所以，雲易嵐絕不能就這樣下山，至少此刻不能！
“雲谷主，你想要玄火鑑，休怪我沒有給你機會！”
莫離面容凝重的道：“你若勝我，玄火鑑物歸原主，你若敗了，卻是絕不許在旁人面前再提起此事，若是我發現一人說，便殺焚香谷一人，十人說，便殺焚香谷十人！”
“狂妄！”
雲易嵐驟然擡頭看向道玄真人，喝道：“道玄，他的話，是不是你的意思？！”
道玄真人微微點頭，道：“玄火鑑之事，皆由離兒一言而決。”
“好！”
雲易嵐冷聲喝道：“雲某早就想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受死！”
當初在焚香谷，他便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訓對方一番，只可惜，彼時，他未曾做好與青雲門完全撕破臉的準備，是以一直不曾隱忍，如今既然有機會，他當然不會留手。
這小子年紀輕輕，雖然道行強橫，可是他堂堂焚香谷谷主，難道便是吃素的嗎？！
他左手虛拂，但見得他手中火光乍現，如純陽之玉，凌空而生，如琥珀一般色澤，正是到了極致境界的焚香谷玄火奇術。
那火焰幾如凝固之物，看去小小模樣，在雲易嵐手中燃燒，只見他手掌一翻，面容嚴峻，雙手做飛舞狀，如天邊流星梭然穿越，那一點純火之焰，離體而出，在半空之中似還緩緩轉動，似緩實急，向着莫離便飛去。
那道火焰散發着琥珀一般的光芒，模樣小卻凝而不散，瞧着極是不起眼。
然而在場一衆高人，沒有哪個敢大意，這是將那暴躁狂亂的火屬性靈力，極致的壓縮，徹底的收斂，誰都能感受到蘊含在這一道焚香谷秘法中那龐大的火系靈力！
一旦爆發開來，必然石破天驚！
“速退！”
道玄真人忽然出聲大喝，衣袖一揮，一股磅礴靈力轟然爆發，裹挾着衆人便朝殿外而去！
而當此之時，莫離動了。
他反手拔出了背上的神兵！
錚！
一聲劍鳴宛如龍吟，凌厲酷熱的劍意沖霄而起，直欲將這一座玉清大殿，化作火海刀山！
無數赤紅色的光華迸射而出，將這一片虛空，都照的通透無比！
隨着莫離一聲長嘯，那萬千赤紅色的光華如同水幕一樣，瞬息收斂，在空中匯聚成了一道巨大劍芒，氣度雄偉，所向睥睨，以一種斬碎萬物的無敵之姿，直奔那火焰而去！
轟！
劍芒與火焰交擊剎那，巨大的轟鳴聲從玉清殿裡轟然炸響，像是噴薄而出的火山突然誕生通天峰上，熾烈的熱浪瞬間傳散開去！
一股赤焰粗達丈餘，硬生生從屋頂炸了出來，沖天而起。就連在遠處的青雲弟子等人竟然感到了酷熱難耐，更不用說身在赤焰焚燒之下的玉清大殿了。
此刻，這一處莊嚴神聖之所，赫然被烈焰與劍芒覆蓋籠罩，徹底毀壞。
狂暴的靈力波動釀成巨大風暴，肆虐方圓數裡之地，所過之處，地上遍佈劍痕，草木乾枯焦黃。
青雲門、焚香谷兩派之人望着底下那兩人交手的恐怖威勢，一時間不由得心中大驚。
這等威勢，這兩人……這兩人的道行……
縱然是一些自詡道行深厚的青雲門、焚香谷長老人物，在那恐怖的靈力波動下，也是自愧不如。
焚香谷谷主，當真是名不虛傳！
衆人急切的在那玉清大殿的廢墟里逡巡，意欲尋到兩人的蹤跡，看明勝負之關鍵。
然而當此之時，一聲大喝響起：
“來而不往非禮也，雲谷主，吃莫某一劍！”
赤紅劍光，再度盛起，森森劍意，籠罩整個通天峰上，無盡赤色光華，帶着酷熱狂暴的火焰靈力，赫然在空中凝聚成了一頭長約百丈的赤色巨龍！
巨龍舒張鱗甲，伸展爪牙，渾身上下燃燒着熊熊烈焰，將身週數裡之地的雲海盡數蒸乾殆盡！
青雲門四大真訣，蒼龍真訣！
“來的好！”
雲易嵐一聲高呼，身影晃動之間，卻是不見蹤影，而天邊雲海上，風雲變化，一道焰光沖霄而去，隨後便聽得一道嘶吼狂嘯之聲！
那雲易嵐，赫然也化身一頭巨大的赤火真龍，在空中與那劍光凝聚的蒼龍對峙。
只是這一頭巨龍，渾身隱現猩紅血色，與蒼龍相比，少了幾分凌厲劍意，卻是多了幾分暴戾毀滅的氣息！
兩頭火龍便撞在了一起，在衆目睽睽之下，無數火光和狂暴的靈力波動遮蓋住了所有！
然而這種局勢，只維持了不到一瞬，一道悲鳴之聲驟然響起！
卻見得那呈猩紅血色的巨龍，在莫離施展的蒼龍真訣之下，僵持了不到一息的功夫，身子驟然破碎，無數劍氣肆虐之間，一道人影自空中墜落而下，赫然便是焚香谷谷主雲易嵐！
這位成名當世數百年計的正道高人，竟然連莫離一記劍訣都抵擋不住，瞧他那墜落無力的姿態，卻是傷勢嚴重到連御空飛行都無法做到了！
“谷主！”“谷主！”
……
焚香谷那裡，當下有數道身影着急無比的竄了出去，接下了正在墜落的雲易嵐身子。
只是這一接下，他們心中都不由得大驚失色。
只見得雲易嵐面色慘白，渾身上下燙如火炭，他渾身更是遍佈細小劍痕，血液不斷溢出，已然將衣衫盡數侵染。
很顯然，這都是莫離一擊所致。
望着這一幕，焚香谷和青雲門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者說，震驚的無法自拔！
須知，那可是堂堂焚香谷主，與青雲掌門平起平坐的人物！
那是三百年前，便揚威天下，這些年一直雄踞一方的正道領袖！
可是，就在眼前，就在方纔，與一名年輕弟子交手不過兩招，便被打成如此模樣！
若非親眼所見，若非見得雲易嵐施展的兩招道法，都俱有通天徹地的威勢，誰又能想象，誰又敢相信，他竟然敗在了青雲門一名年輕後輩的手上？！
須知，這一名後輩從入門至今，修煉也不過六載的歲月！
水月大師仰頭望着空中仗劍而立，意氣風發的少年身影，神色複雜的道：“天生道體，好一個天生道體！”
此子，當初便是她引入青雲門中，只是她又怎能想到，這小子成長的速度如此之快，竟然能在幾年內做到雲易嵐的地步！
驚才豔豔，這便是驚才豔豔！
忽然間，她心裡有了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離兒……”
蘇茹則是極爲欣慰的看着空中那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