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江城依然平靜,但挑擔擺攤的小販猛然牛氣許凶神惡煞的城管們居然敢頂嘴:“你們有能耐找雙堡山軍呀,要不到‘大都市’走一趟?”城管們很鬱悶,老子們相當於站崗放哨做擺設的警衛部隊,有恐怖份子能找我們?
城市的下面沒什麼波瀾,大不了普通人家一個星期的茶餘飯後有些談資,就連市一級也動靜不大,領導們都笑盈盈看熱鬧:你楊夷平不是把持了公安系統,號稱水潑不進的通海幫嗎?得,軍隊替我們管管你行不?
於是,安平路上的市公安大樓是唯一貌似平靜實則暗潮涌動的地方,楊夷平開了兩小時常委會後臉色依陰沉。按照會議精神,全市開展社會治安專項治理行動,諸如規矩哥的社會渣滓大西北戈壁纔是他們該待的地兒。。。。。。可憐那傢伙已經被打成腦震盪多處骨折了。除此而外,江東區公安局局長到公安大學進修半年,寶印區公安局局長龍曉羣平調江東區任代局長。至於江東區公安局計財科科長萬立國,躺在醫院裡享受公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誰還在意他呢?不過,他也不敢安安靜靜養傷萬事不管,家裡人連夜籌集了五萬元送到“大都市”,請對方高擡貴手。。。。。。
“我真想一槍崩了狗日的。”楊夷平對新任江東區公安局長龍曉羣咬牙切齒。龍曉自然知道老大所指的不是曹映雨和雙堡山軍,楊局長在江城公安系統呼風喚雨,可放在更上一個層面連屁都不如,他不會雞蛋碰石頭找大個女的不是。
龍曉羣頗有些兔死狐悲,前江東區局長也是通海骨幹,能力和忠心都是有的,壞就壞在“貪心”二字,看上“大都市”沒什麼錯,沒摸清人家底蘊匆匆出手就是該死了。
龍曉羣勸楊夷:“頭,事情沒定論。”
楊夷平仰面悵然,“政法委記受包慶國牽連下臺,這是我最好的機遇。。。。。。”
龍曉羣啞然語,市裡領導和楊夷平總是不對眼,就算裡和省廳一直力挺他也頗多阻礙,加之檢察院劉文飛一幫人從中掣肘,害得楊夷平三次提名三次被否,中間還明升暗降一次,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調來的局長拱走。。。。。。
龍曉羣岔開不愉快的話題,笑道:“_月影視在銀沙灘拍一部新片,大冷天要女演員三點式下水,有人說芬蘭浴冷熱兩重天能禦寒,泡了熱水下去地女人當場凍暈一個。”
楊夷平苦笑道:“曉羣,我是冰火兩重天的戲子。。。。。。嗯,你調到江東區,寶印局的局長人選有什麼建議?”
龍曉羣深知楊夷平不喜下推薦掌印局長。便找了措辭。“副局長裡能幹人是有地。都在頭地心中。。。。。。關鍵是不能放開郭繼地手腳。他是屬螞蚱地。逮了機會就要蹦。”郭繼是寶印分局政委。市裡摻沙子進來地鮎魚。
楊夷平笑了笑。拉開抽屜扔給龍羣一盒雪茄。“副局長這下有空位了。你安排一下。”
羣心知肚明地離開。口袋裡地雪茄和許給地位子都是楊夷平給他地獎勵。
。。。。。。
此時。羅翔在團市委地辦公室上班。他地神色茫然無光。唐甜以爲他病了。要他回去休息又得不到回答。摸摸他地額頭後才知道小羅同志在走神。
“切。昨晚過度快樂了?”唐甜想到他地兩位女友就是胸悶。太沒天理了。那麼好地女孩們怎麼沒看出羅某人地可惡呢?唐甜又把書豎在桌上。從下面偷偷看羅翔。觀摩半天后認定此人相貌一般才能一般身材一般。就算能寫幾首歌曲也是一時靈感。何況。像齊秦那樣創作演唱都一流地好人兒十幾年還搞不定王祖賢。。。。。。羅翔又算什麼?
羅翔覺得口乾,拿起茶杯喝口水,“吧嗒吧嗒”把茶葉也吃進肚子裡。他想起昨晚的一幕,口又幹了,乾脆把茶渣一起吞下。
原來,權勢威嚴如此!
羅翔從夢醒到現在順風順水,一手辦起紅旗超市和銀海會所,又左擁右抱連遇佳人,不免常有自得,以爲天下英雄唯上帝與翔。
他背脊一陣涼意,彷彿曹映雨地手槍抵在下頜,又有無數殺氣騰騰的警察和軍人手持鋼槍朝自己開火。。。。。。只有親生經歷,羅翔方明白國家機關的駭然威勢,而這份威勢只要一個電話就來,就去,強大如公安在更強大的軍隊面前如紙一樣。
。。。。。
他沒有掌握到這份權勢的手!
羅翔站起來倒水,他昨晚用了全部心神纔沒失態,可怎麼被人夾上車又怎麼下車回家的,居然想不起來。
他地眼前總是晃動特警們憤怒又無奈的面孔。
“喂!”叫道,“你被鬼附身了?”
羅翔放下水瓶,用抹布擦了小河淌水地桌面,強笑道,“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唐甜放下厚厚大大的書,略微驚慌。。。。。。他總不是日久生情,要說些不該說地話兒吧?這是office戀情?
“你。。。。。。你要說什麼?”唐主任的臉蛋吃香喝辣紅光滿面。
羅看着茶杯裡地水,“今天才是支教的回來,我昨天撒謊了。”
唐甜有種要用手槍殺人的衝動,幸好自持身份是堂堂正正的科級大幹部,才咬牙笑道:“呵呵,你能認錯總是有救,我再準你半天假就是。”
立即起身,一言不發出門。唐甜大惱,年底敬老院走訪是不是派他去?不,太輕鬆了,市裡清理青龍江白龍戈江的挖泥才該他去!
羅翔不知道唐甜心存歹毒,要他大冬天下河挖淤泥,他坐公交車到江城大學,在教室找到準備考試的袁妍。袁妍沒看出情郎滿腹心事,見面便抱怨學校對畢業生沒一點兒優惠,還拿考試和分數折騰她們。
“考考考老師~寶,分分分學生的命根,一點兒不錯。”羅翔強作歡笑的打趣道。
妍拂開額頭擋眼的發,微微撅嘴,“媽也湊熱鬧,勸我回祥慶上班。。。。。。”
“哦?”羅翔詫異,樂月發什麼神經,要棒打鴛鴦?
袁妍挽起羅的胳膊,兩人穿行在灰綠色地柳樹下,姑娘笑嘻嘻揚手扯下一條柳枝,“我纔不回去!祥慶有什麼好,沒你!”
羅翔聽得心窩裡熱熱的:脹,暫時拋開惱人的心事,摸着胳上胖嘟嘟溫溫熱的小手,笑微微的嘆道:“好溫暖的冬天,有你!”他看向四周,靜靜的校園到處是靜靜的大學生,或是一對對淺談低語,或是一個個埋頭溫書,洋溢着一股波瀾不興地寧靜氣息。
羅翔大受影,溢滿胸中的心氣也逐漸平復,他停下腳步閉上眼睛。妍在他背上輕輕一拍,“感受氣場練氣功?打通任督二脈了?”
羅翔睜開眼睛,冬天的柳樹彷彿綠許多,一派生機勃勃的興旺,他揚眉笑道:“是啊,感受到了。”他不免欣慰,95的校園還是玻璃象牙塔地,沒太多以後的浮躁和急於求成的淺薄,比如袁妍還能坐在亭子裡看弗拉基米爾博科夫地,而十年後,女大學生們手裡要麼是小資情調的安妮寶貝,要麼是男人讀物的論官員修養。
羅翔沒陪袁妍吃飯,點過離開江大在西門外見到阿海他們。棲武教育局看在羅翔份上,專門用車把支教隊員送上來,待遇不可謂不好。羅翔謝過開車的司機,請他一起去吃飯卻被婉言拒絕了。司機不好說局長葛國富就在江城,他要去接局長。
葛國富雖然一直站在何詹營裡,但他能力實在有限,老何考慮再三還是同意縣長冉棟替換他地決定,不過他故意放出風聲,給葛局長求援找退路的時間。
棲沒地方安頓葛國富的,老只接二連三跑江城,何詹看在他忠心了一陣的面子上,對他用局裡的資源忙個人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春節前,葛國富代表教育局簽下一筆校服單子,買通了服裝廠廠長那位江紡廠的親戚,調到江紡集團公司當上工會副主席。
人若是無能,又沒有劉備爸爸,阿斗只能當成糊牆地爛泥而非後主。再比如牛主任這樣的人,就算從團市委出來了,有女人輕輕扶一把在車管所便坐得穩穩當當。羅翔找到他跑許青駕照地事兒,人家一個電話便辦得妥當。
中午,羅翔和牛主任在飯館裡吃飯,中途接到唐甜的傳呼,牛主任見他回過去後臉色有異,關心地問了問。羅翔笑道:“唐領導要我下午不可遲到,新來的梁書記有動作了。”
牛主任停下倒酒地動作,也笑道:“那麼不喝了。。
。。。。樑是一個妙人,若是有能力市裡冷藏不了,畢竟他是樑家人;若是太平庸或者太激進,他這輩子也就正處到頂,畢竟他不是南樑家的人。”
羅翔沒被牛主任一串話攪暈頭,點點頭問道:“和肖書記聯繫了吧?過段時間我小羅這兒有處好玩的地方,要請大哥們捧場。”
牛主任也不細問,兩人把小酒杯裡最後一點兒殘酒乾淨散了飯局。
羅翔所說的地方自然是指他的銀海會所,會所的第一批會員名單日漸豐厚,最主要的是幾位商人,比如唐甜的父親唐耀承和菲律賓的韓家。
韓未申兄妹大陸一行回去後收穫良多,家族決議開拓大陸市場,近段時間和羅翔聯繫驟然緊密。羅翔還準備給樑爲民說一聲,能不能請北樑家見見韓家人,這樣的話他們最後一點顧慮也會打消。
下午,團市委開會,一正兩男兩女三位書記主持會議。樑爲民先燒了第一把火,希望工程辦的程哥和統戰聯絡部的趙姐因爲遲到早退被點名,趙姐更被勒令當衆檢討。羅翔大出了一身冷汗,感激的瞅瞅唐甜,他的早退次數定然在趙姐之上,幸好朝中有人庇護過去。
接着金芷伊副書記說了年底的安排,主要是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的“三講學習”,希望工程辦的程哥又被拉出來做反面教材,他上次報銷的餐飲發票被認定嚴重違紀。
程哥一臉晦色,羅翔暗歎這個孩子倒黴,走在貪污舞弊案前面了。
最後的議題是最重要的,樑爲民輕輕說道:“國家勞動部批准,由團市委牽頭,三家單位聯手成立‘浩瀚對外文化交流中心’。‘浩瀚中心’已經獲得,它的作用是推薦省內初高中,乃至上過大學的有志青年人才到海外學習、就業。”
啊呀呀呀,羅翔驚得一塌糊塗,目瞪口呆的盯着樑爲民:這廝好穿越的眼光,又能不動聲色爲團市委搞了新項目,真是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