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一分爲二.
斯特雷特逐漸分離的一對兒眼眸呆呆的看着手中斷成兩半兒的戰刃。
祂未曾想過,自己的生命竟會是如此的短促。
更從未預料過,僅僅只是擦肩而過的碰撞,放在以往祂所經歷過的一切場合,這點兒連熱身都算不上的拼鬥就已經要了祂的老命!
無法理解,滿目驚駭!
要知道祂手中拎着的戰刃,雖然不是那些響噹噹的文明神器,但也是承載了無數傳奇跟史詩經由無上神力鍛造跟文明詞綴僅差一線之隔的戰爭類神器!
雖然,確實比不上前者全面,耐操,經常在同級別的戰鬥中因爲這塊明顯的短板讓祂被那些身家闊綽的幸運兒們搞的狼狽不堪,戰果更是輸多贏少,以至於學乖了的斯特雷特往後極少跟人展開正面的廝殺以求避讓開自己的短板,讓時光沖刷掉那些讓人不愉快的記憶。
但輸歸輸,一招半招的欠缺跟大敗虧輸之間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可就這樣雖然有點兒短板,卻成就了祂無數傳說的戰刃,同樣是文明神器間的碰撞,且還是一把新生的兇器,只是一次相撞,就這麼簡單的折斷了?
沒有一點兒的掙扎跟堅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在碰撞的瞬間就被刀刃互撞直接折碎了戰刃的鋒銳,自刀刃處一分兩半殘存的暴虐力道如同屠夫手中的尖刀一般,順滑的割裂祂的防護,撕開血肉,鑿斷骨骼,將斯特雷特自鼻樑以下的中線一分爲二!
祂能清晰的感覺到,兇兵殘存的暴虐氣息正在阻撓血肉的彌合與治癒,骨血中屬於神靈那變態的恢復力也被這狂暴的刀罡細細研磨發揮不出一點兒效用。
血肉與內核就這麼直白的暴露於虛空之中。
斯特雷特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被一點點的消磨吞噬。
無處不在的混沌掀起的漣漪將那些被刀罡研磨的碎肉捲走,在黑暗的邊角默默研磨反溯,直至一切神靈跟個體的印記被碾碎之後,留存的本質核心則又能成爲一方世界誕生的內核!
神靈殘軀,神器,物質世界等一切附有規則概念的事物在喪失了自我跟成長的基礎本能,且被混沌磨滅了個體印記變成一個白板之後,都有概率成爲位面乃至世界形成的基點。
而之所以是有概率而不是必然,則是因爲混沌氣流在消磨印記恢復出廠設置的同時也會消磨物質本身來延伸更多的混沌,否則的話,僅憑虛空中自我生成的混沌氣流可不夠無窮世界日夜不休的汲取轉化。
當然,混沌氣流的生成不只是對物質的侵蝕以及虛空中簡單的複製,它的來源還有方方面面,各個不同的渠道一同將其捧成了世界生滅過程中最重要的養分跟分解者。
而也因爲混沌氣流的存在,物質是否能成爲世界之基,以另一種前塵盡忘的轉世方式再活一次也成了一種拼概率的事情。
規模越小,本質越弱,自然成功的概率越發渺茫。
而斯特雷特的血肉殘渣雖小,但好歹祂的本體也是個文明之主,幾乎相當於規則具現的濃縮血肉,哪怕已經散碎成了肉糜,都有較大的概率衍生成全新的位面!
當然,前提是在周圍環境相對安全,至少沒有毀天滅地的戰爭的環境中去研磨,孕育.
以一位文明之主的體量,碎肉密佈的話在足夠的歲月消磨下自能生成無數位面,哪怕是大小摻雜也會有數十上百個宇宙,世界,夾雜着大大小小的位面在廣袤的虛空中逐漸成形!
只是斯特雷特不甘:
祂歷盡辛苦,從家園世界的一衆兄弟姐妹們之中廝殺而出,成就至高無上的文明之主!
掌控天下,萬物臣服的美好生活才享受了幾十萬年,自己的伴生神器還沒來得及重鍛晉升,而祂也沒能加入到象徵着虛空食物鏈頂端的文明議會的入場門票。
崇高的理想還沒到功成身退的那一刻,祂就得面對死亡的襲擾!
迷茫,不甘,歇斯底里但再多的心緒起伏也影響不到現實事態的變換:
自戰刃斷裂,神軀被人一分爲二開始,一切就已經由不得祂了!
懷揣着無數的想法,斯特雷特那分裂的身體,鮮紅的血肉表面逐漸有大量紅白色的霧氣生成,飄散,周遭的暗沉的空間都被染上了一層昏暗的猩紅光澤。
不出意外的,那正是被虎魄劈中後,刀刃劃過身體時殘存的法力作祟。
銳利的刀罡由內而外的將其全身血肉研磨成粉,暴虐的法力在經絡骨血中橫衝直撞,帶着人族積累了無數歲月的惡念一起摧毀着途徑道路上所能碰到的一切神靈意志。
而也一如祂拿附着在血肉上的刀罡沒什麼辦法一樣,對入侵到經絡骨血中的惡念祂也沒有太多反抗的餘地。
正如被逼的不得不合體成創世胚胎的四神一樣,無關其他,這是純粹的數值碾壓.
錯了,都錯了
在軀殼即將化作血肉之砂在混沌氣流的吹拂下煙消雲散之時,斯特雷特,昔日的晦月司命用僅剩的一顆眼球掃向暗流涌動的虛空。
祂已經沒有時間去等待這場戰爭的結果了。
但想來其實也用不着太多的等待,這些傢伙,亦或者說整個虛空時至今日仍然不知道祂們對九州的利益交換跟漠視下究竟養出了個什麼樣的怪物!
也好。
混亂跟紛爭了無數年的虛空也該過幾天消停日子,讓無數世界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亦或者.
斯特雷特終究是沒能撐住氣僅剩的眼球在惡念跟刀罡的侵擾下化作萬千破片碎裂而去,而至於旁的.
相較之下,與祂倒也差不了太多!
一刀斬了不知名的斯特雷特之後,張珂便頭也不回的衝進了神靈扎堆的一處處空間之中,法力驅動着惡念跟火厄化作一片膨脹的氤氳,所過之處任由什麼神術,禁咒,還是本能血脈,不是被污穢灼燒效果盡失,就是流轉不暢暴走的力量轉而反噬了施法者。
換個地方能夠毀天滅地的力量在此刻卻好似一個個加了料的煙花一般,除了能綻放出五光十色的花火之外並未對張珂造成太多的傷害。
“他是怎麼弄到這一身王八殼子的?”
看着一刀斬斷空間,粗壯的手臂將一位科技魔法雙結合側的文明之主從祂藏匿的夾縫中硬生生拽了出來,從深淵巨口中噴涌的烈焰迎頭灌下,聽着耳畔那痛苦的哀嚎,一位混亂側的神靈忍不住咂舌。
不怪神靈驚歎,實在是在張珂的身上祂們見到了太多違背常理的現象。
不提匆匆百餘年從一介凡人到立足虛空最高階層的誇張旅途,也不提那一身爲戰而生的全套法術與神通,單說身上這琳琅滿目的裝備跟道具。
在虛空衆多的文明之主們都只能平均分配到一兩件文明神器的時候。
惡尤手中拿着的是絕世兇兵·人王之寶·虎魄!身上穿着人族寄託的山河鎧,頭頂帶着象徵無上權柄的九州冠,甚至在身後躁動搖曳的火光中一顆彷彿大日一般的寶樹搖曳着枝丫爲其提供莫大的助力!
在別人只能靠平均裝點門面的時候,他一個新晉的連吃帶拿備足了四件,而且離譜的是這四件還好似配套一般,從防具到輔助,再到兵刃法寶全須全尾自成體系!
這好似多寶童子一般的穿戴着實羨煞了不知多少外神,就更別說那些雖然不在至寶之列但跟至寶僅一線之隔的珍奇物件。
在別人那裡可望而不可求的,在他這裡卻跟商城批發一樣按套算。
真不怪大家同爲文明之主,但卻任由一個剛斷奶的娃子在祂們堆裡游龍,就這一堆寶貝,誰來看了誰都犯怵,更別說張珂的名聲跟地位都是踩着無數虛空文明一步一步走上來的,沒人會覺得他是小兒持金走鬧市,而但凡有這樣想法的,大都早早的變成了一捧骨灰!
嗯,更多的或許連骨灰都不會剩下。
但羨慕歸羨慕,迴歸到現實後,外神們要面對的可就糟心多了。
祂們直面的不僅僅是一個爲戰而生的戰爭兵器,全套的披掛跟開掛似上漲的綜合屬性也足以爲難死所有參戰者!
僅僅是碰面的片刻功夫,那針對創世胚胎形成的“包圍圈”便被張珂硬生生莽穿一條生路,而在此過程中更是有三位文明之珠步了晦月司命的後塵,兩位重傷退場。
而剩下的,但凡跟張珂有過接觸碰撞的,最好也是個法力混亂,虎口崩裂的狀態。
但即便已有數個算不得盟友的同行者隕落身死化作虛空孕育新文明的培養基,這些個因創世胚胎聚集而來的外神們卻極少有畏懼後退的個體。
除了少數仍想着偷雞的選手之外,絕大多數的文明之主們在短暫的審視之後都將目光聚在了張珂的身上。
祂們明白,今日倘若不把這惡尤打到傷重退場,亦或者乾脆重傷輪迴,不論誰也帶不走創世胚胎,而即便有幸拿到手中在之後的逃亡過程中都將會面對一條瘋尤死命的追逐。
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奢靡至此的惡尤並不看重創世胚胎的歸屬,反而是借他那見到就鎖死的因果之法將大家都記在備忘錄上,隨後一家一家的上門拜訪!
別懷疑,以惡尤在虛空中廣而周知的習性,他選擇後者的概率要遠遠大於前者!
當然哪怕是一切如約發生了,大家都被追着家門拜訪,但那個偷走了創世胚胎的傢伙也不會偷笑太久,畢竟祂可同樣作爲覬覦者參與到了這場搶奪之中,而臭名昭著的惡尤身上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從不單獨的記恨某個人亦或者某個文明。
所有除人族,除人類以外的個體在他眼中都是可以被斬殺掠奪的對象!
如此,不論是否得到了創世胚胎都要經過這一遭,那麼與其承擔着事後單獨面對的風險,倒不如現在將其一舉拿下,畢竟寶貝再多,再怎麼能征善戰他終歸是個初出茅廬的崽子,在一衆古老到不計歲月的文明之主的眼中,戰爭跟殺戮可不是單純的憑藉蠻力就能穩妥拿下的!
這跟之前張珂所面對,散兵遊勇,各自爲戰的外神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說起來變化的本質也很簡單。
想當初張珂的背後時時刻刻都有來自九州的目光,不論距離再怎麼遙遠,對文明之主這般存在而言支援只是伸伸手而已,唯一的差別只在於因距離力道產生衰弱的多寡,但不論再怎麼衰弱,級別總歸放在那裡,不是同等的對手出手抵擋,哪怕是偉大神力來了,但凡敢於碰瓷必然會是一死一片的效果!
位階之差就是這麼的簡潔明瞭。
而現在,惡尤證道已無需長輩時刻護道,而九州飛昇後所面對的作繭自縛的莫大難題也是虛空中衆所周知的,同樣因張珂的擾動蠻荒那邊走的走躲的躲,人王無故不得外出蠻荒的限制也是虛空中不算是隱秘的隱秘。
如此天時地利皆在,再加上幾位同根同源的文明之主自願寂滅重生從而得以出現的創世胚胎跟張珂一身的至寶。
財帛動人心!
哪怕是再自私自利的傢伙,面對一波肥的結果都忍不住貪念作祟,更何況隨着創世胚胎的韻味在虛空中不斷的散播,有更多古老的神聖正在從封閉沉睡的境地中被強制喚醒!
如此人和已經具備,祂們又有什麼理由不聯合起來先剷除了這個虛空禍害再瓜分戰利品?
至於說戰利品的分配,那就是後來的事情了,說不準一番混戰之後剩下的存在剛好能平均分配這些珍寶,又或者獨吞至寶跟創世胚胎之餘祂們還能再搜刮一下此戰死去諸神遺留的沒什麼反抗力道的世界。
光是一個創世胚胎就足以引動對張珂躲避的諸神主動出手,而眼下光是看到的利益便如此龐大,諸神的決心顯然更加堅定。
與此同時,在張珂殺穿陣線重新折返的時候,虛空的環境驟然一變。
劇烈的元素波動直接將無處不在的混沌氣流排斥一空,隨後晦暗的虛空開始急速變換。
下一刻,真正的禁咒神術拼湊的彈幕蕩清了這片虛空中的一切!
狂暴的規則波動自空間深處迸發,掃滅萬物將虛空照耀的宛若白晝,而那在大日跟火厄包裹下熊熊燃燒的身影更是在眨眼間消失在擴張的光芒之下
原本緊張的局勢因此而寂靜了一瞬。
望着耀白到連神念都失去了掌握,神目肉眼更是失去了辨別能力,無時無刻都在向外散發着劇烈波動崩裂時空湮滅一切的宏偉光芒。
衆神都陷入了沉默
創世胚胎看着將自己包裹不留縫隙的光芒,感知着透過卵殼被撕裂的縫隙不斷傳導到胚胎內部的層層動盪,顧不上被衝擊重捶打的全身都在滲血的身體,茫然而無措的目光眺望着眼前純白的世界:
“看起來,是我賭輸了?”
“哈哈哈,誰又能料得到一羣精於算計的傢伙,竟真跟凡俗的兵丁們一般玩什麼同進同退的套路!”
“輸?我輸的不冤,你也不冤枉!”
短暫的呆滯之後,創世胚胎笑得癲狂。
跟考慮重重的諸神一樣,祂算計到了張珂不顧自己全能的作用直接下手,也算到了在奪走自己滅活之前諸神跟張珂之間必有一戰,但偏沒想到這些傢伙能默契的聯合到一起,甚至於眼前這耀世的衝擊都在轉瞬即逝的戰爭中經過了一定的溝通跟預調。
輸?
輸的不冤,但也不完全!
“雖然我是敗了,但也還有機會!”
胚胎就彷彿上桌了的賭徒一般,紅着眼大口吞吃着卵殼內的液物。
命定的對手雖然從惡尤換成了諸神,但祂不信在惡尤退場的情況下,這些貪婪的神靈們仍能跟滅殺惡尤一樣齊心協力的先對自己進行滅活!
祂——深淵之怒,失去了一切能失去的才換來的機會,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成爲別神的收藏品!
而在此間,時間軸稍微往前挪移一瞬:
【遊戲提示:你即將遭受一場毀滅打擊,基於其混亂多樣的來源,你需要進行多次判定以檢驗.
檢驗成功!
人物成功豁免了意志,真靈干擾類效果,但仍需承擔禁咒神術洪流的物理跟概念打擊所造成的傷害(已基於人物相關抗性豁免此次傷害20%上限)】
剎那間,伴隨着視網膜上提示信息的閃爍,張珂臉上看不出太多的神情,他只收刀回鞘,隨後三雙手臂將干鏚大盾死死的駐在自己面前,法力瘋狂運轉下連帶着本就熾熱的火海更是膨脹了幾分將周遭的空間灼燒的滋滋作響。
而伴隨着巨盾表面那無數獸首鮮活的張嘴咆哮,他身上青藍色的山河鎧也迅速的染上了一層象徵着瘋狂跟決絕的殷紅!
下一瞬,耀世的光芒轉瞬即至,爆裂的衝擊恍若海嘯一般瞬間拍在張珂身前的盾上。
膨脹的火海瞬間被衝擊熄滅,連同其中的張珂一起盡數淹沒於奔涌的衝擊之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