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頻繁而劇烈的震盪聲在大霧之中一刻不停的響起,而忽略腳下那漆黑如墨,且盪漾間泛着詭異光芒的海水的話,此舉跟砍柴的農夫倒是頗有幾分相似。
只是,相比於一般的木柴而言。
當下,被張珂踩在腳下的這塊“活木”其韌性顯然要比尋常的乾柴強健不少,而且還會跑會跳,偶爾還能扭頭衝撞一把?
雖然每次砍下的戰斧,再次舉起時,總能帶出大片的血澤跟白紅的骨茬,但相較於諸懷那龐然的體型而言,因此造成的傷害卻顯得有些不那麼致命了。
當然,再不致命也是相對的。
本來就與諸懷較量了兩下,而後又遭肥遺橫插一槓。
雖然因爲飽飲肥遺之血,干鏚早先疊加的特效層數折損了一半,但殘存的部分便是基礎仍殘留着5層,更何況在這一番角鬥中,特效已然重新攀上了兩位數的高度。
如此,反饋在諸懷的身上,便是一斧重過一斧。
起初還只是破開皮毛略傷皮肉,而輪到現在,卻連它身上堅硬的骨骼都有些扛不住那蠻荒巨力的砍伐了!
每一次干鏚臨身,所造成的傷勢必定重過前一次。
而在後背的一處完整的肋骨被一斧砍斷,參差的骨茬插入肺腑,隨着奔逃的動作,刺的諸懷劇痛難忍之後,便是再不情願,它也只能拿更堅硬的四肢脛骨來勉強抵擋。
雖然相較而言,它的頭顱的骨骼要更加堅硬。
但諸懷可不想再親身體驗一場走馬觀燈了!
更何況,就那急速攀登的氣力,它着實不敢拿自己的腦殼來賭一下,是否會被一下劈殺!
沒辦法。
雖然諸懷的身軀在這過程中,一直在不斷的嘗試着自我修復。
但那縈繞在斧刃上的諸多兇惡之氣卻着實難纏,跟附骨之疽似的,時刻在侵蝕着周遭的血肉,令其撕裂,放大創傷,源源不斷的鮮血,如瀑布一般澆灌在這東海之濱,逸散的血氣,盡數化作了滋潤這片土地的資糧。
如此,在恐怖的放血量的前提下,它的自愈能力還真不怎麼夠看,等一處傷口大致開始彌合時,逸散的血氣都已經足夠填滿一片山坳了。
更何況,身後還有個拎着戰斧,瘋狂追逐的獵人。
每次追逐上前,必定帶走它的一塊血肉!
至於說回身反抗。
它還沒瘋!
若是起初沒肥遺搗亂的話,諸懷肯定不介意拼一把,雖有干鏚在身,但那也並不是刑天不是嗎?
那等兇蠻之兵,想要發揮效果的前提,是足夠激烈的拼殺,但只要僵持下來,沒有血與火的滋潤,規則並不會起到效果,可這一切全都被毀了!
當真是.
活了無數歲月,諸懷從未像此刻一樣,憎恨那些山海衆神,分明是大家一起搞的事情,結果現在遭重的卻是自己.當然,在這之中,肥遺肯定是最深惡痛絕的那個!
倘若有機會的話,諸懷並不介意,將它的族羣都一齊踩死,當作辣條,填了胃囊!
但就目前的狀況看來,這該死的大霧好似根本沒有盡頭似的,若放在上古,光是自己這一陣奔襲,怎麼也該跑了幾十個山頭了,但現在,卻連腳下渾濁而黏膩的黑潮都脫離不得。
似乎自己要先成爲他人的血食了?
“.“
諸懷的活力有些出乎張珂的預料。
自從得到干鏚之後,這是他遇到的,第二個如此難纏的對手,而即便是早先那外域的龍神,也不過是吃了十幾斧,便扛不住任由宰割了,而諸懷卻能在他手中撐到近二十輪,還能踉踉蹌蹌的在前面逃竄。
真耐艹啊!
當然,他也能理解,龍神畢竟是外人,不知曉干鏚的道理。
而像是諸懷之中,曾經被禍禍過的,自然知曉其分量所在,不正面相抗的情況下,便是張珂也得耗費一番功夫,才能尋找到一斧將其拆解的機會。
畢竟,大霧強在區域性的迷惑,矇蔽了對方的五感讓其不知不覺的在大霧中繞圈,而不是如同繩索那般捆綁在原地,任由宰割。
如此,稍費一些工夫也合適。
他倒也不着急,反正孤例不證,可一旦有另一個參照以後,天知道,這商周天地裡,潛藏了多少上古異類進來,或許是他杞人憂天,但多積攢幾份特效總歸是不虧的!
倘若等他驅散了大霧,再來突發的意外的話,那張珂也能有一定反抗的餘力,甚至是角色調轉?
終於,當張珂追逐着諸懷,在這東海之濱不知道兜了多少圈子,連腳下原本的礁石區都被踩成了綿密的砂石灘之後。
三肢被打斷的諸懷徹底喪失了行動能力,它躺在動盪的海面上,有氣無力的看着張珂:“若不是肥遺那攪局的,我未必會死於你手!”
“今日我雖死,但你的時間也不多了,上古四方亂起,人王忙着與諸山之神互相監視,人族各部都在四處奔忙,爲你平事,但即便如此,他們又當真能看得住我等?更何況.”
話音未落,張珂早已經一腳踹在了牛頭之上,下一瞬,手中的干鏚徑直將那顆猙獰的牛頭斬下。
於是,血泉沖天而起,滾燙的凶神之血淋了張珂滿身,死物之血,落在他的身上卻猶如活物一般,蠕動着,扭曲着想要往肌膚內滲透。
但還未穿過表皮,毛孔之中吹出了劇烈的狂風,將其悉數吹飛。
不過轉瞬間,張珂便再度變得一塵不染。
而在這個時候,他才拄着斧柄,看着那生機迅速消散的屍山,淡淡道:“廢話真多!”
上古亂不亂的,說給他聽有什麼意義?
難不成,想讓張珂去上古出頭,吸引注意力?
先不說這玩意兒純粹的送死行爲,人族都已經扛起了這些麻煩,爲他處理首尾,自己還巴巴的跑過去添亂幹什麼?
真要那般,纔是傻子行徑。
至於什麼大亂,監視,以及還未完全說出的那些話,聽聽就成了,山海異族,衆神真要有那份實力,早把人族掀翻了,還能任由人族傳承八代,甚至分化出了九州這個後世?
就更別說,人族還有大批的祥瑞,神靈作爲盟友。
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着,他當前的責任就是將可能潛入到商周的那些上古來客給一窩端了,再順便將之前的因果了結,而後再發育一陣,等到時機成熟,自然會去清算這一切。
如此,將諸懷的殘屍收入囊中,與此同時,籠罩了東海大半日之久的濃霧也得以驅散。
外界,或好,或壞的諸多目光得以暢通無阻。
而當他們看着平靜而幽邃的海面,以及正在向海邊走來,全身上下僅有些衣衫破損,些許擦傷的張珂
月朗星稀的暮色之下。
張珂左手持盾,右手舉斧,牛鳥兩首分散兩側,在其身後,是幾欲化形,瀰漫了小半個天幕的無邊血色。
六目灼灼,上穿天穹,下透幽冥.
從理智上來講,肯定沒人會認爲張珂之前的角鬥中毫髮無損。
肥遺就算了,這玩意兒雖然頗有兇名,但其實也就那樣,真正麻煩的諸懷,這玩意兒在雖無權柄所襯,但僅憑身軀之力,在山海經上搏了一個兇名,其實力已然可窺一斑,雖然也被一起宰了。
但.算了,編不下去了。
這玩意兒即便是受傷了,估計也算不上麻煩,看其磅礴的三寶靈光(精氣神)就能窺得一二。
先前的諸般計劃,還是暫且按捺一陣子吧。
等他這一身血氣散了,再尋良機,不然當下眼巴巴的撞上去,真給他蓄積了足夠的力氣,說不準能直接去上古打砸。
沒必要,真沒必要!
【在萬千見證之下,伱擊殺了北嶽惡怪——諸懷!
基於人物的基礎聲望偏向,你在人族,祥瑞羣體中獲得了大量的崇敬↑↑↑/尊重↑;你在詭神,妖族,精怪,惡獸羣體中,聲望大幅下降(震懾,恐怖,擔憂↓↓)你的戰鬥,被人刻錄成史詩流傳後世,你獲取了一點傳說度,已滿足信息欄開闢基本條件,該屬性現已歸入人物屬性面板(人物原本傳說度5:大唐飛昇;龍神隕落;希臘衰敗;蟲族之喪;惡怪隕落(新))
傳說度:基於智慧族羣,宣揚,信仰的傳說史詩,將基於人們的認知,以及傳播擴散範圍,有概率演化相應副本,副本如果形成相應收穫(天地物質資源,智慧族羣信仰,通行玩家通用貨幣,收穫道具)將會以週期性下發給玩家。
注:1.該傳奇副本,將有概率演變成真實世界(基於時間,副本正面升維,新傳奇洗禮),新生成世界初爲半位面,具備一般世界基礎屬性,具備可上升潛力,將依附於玩家主世界,不可併入主世界。
2.傳奇副本,主線劇情基於玩家而存在,當前劇情體系內,玩家留影被擊敗,殺死,世界主線偏離,更改都將會世界造成不可逆的破壞影響,且有概率永久破壞傳奇核心(不損失傳奇度),玩家主觀意識插入,副本內玩家留影實力額外加成,不得超過玩家本體的十分之一。
3.傳奇度可作爲留影,分身存在,當主體出現類死亡概念時,可於傳奇副本中進行重生,實力,道具基於副本當前配置,唯一道具不可模擬,高等道具需消耗通用貨幣進行復刻
你殺死了惡怪——諸懷!
基於玩家意識偏向,屍身無法分解。
汲取相關概念,你獲得了惡咒——惑心之言
惑心之言:
類型:雕像/擺飾/技能學習道具
使用範圍:綁定玩家張珂,他人使用需進行諸懷之影試煉,基於人物悟性,試煉可分多階段生成,諸懷之影,最高強度不超過本體1/10,試煉失敗,試煉者損失1/5真靈,被諸懷吞噬。
注:大量的真靈碎片有可能導致道具失控,每達到一定規模,都有概率脫離道具束縛,形成惡咒化身(概念生物:???)
效果:通過言語(基於語言範疇,受術者理解程度),形成夢魘幻境,每一輪環境,受術者都需要經過一次精神判定,成功可以察覺環境,但需自我主動脫離,失敗陷入下一層夢魘,精神判定難度上浮1/4。
ps:有些時候沉淪在夢中,或許會比醒來更好,即便它是一場噩夢!】
張珂看着浮現在視網膜上的提示信息,眉頭一挑。
傳說度,新的屬性單位。
而其能夠生成副本,乃至位面的效果也讓張珂眼前微微一亮,只是隨着他打開相應的詳細介紹之後,就感覺不過如此了。
傳說副本的存在概念,像是被限定的一個造景箱一樣。
只有傳說涉及區域,真實性稍高一點,其他區域都被籠罩在虛空混沌之中。
而至於副本跟真實位面的演化過程,也有些類似開天闢地,但並沒有前者那麼麻煩,每一次的副本輪迴結束之後,在一切被混沌掩埋的過程中,副本也會汲取相關概念,等到一切再度重來,副本真實的區域會比之前擴大一輪。
具體的範圍,設計的要素頗多。
但大致的主觀因素涉及到副本世界觀的完整程度,跟能級高度。
越完整的,真實顯化的速度越快,而能級的高低,也影響着真實性的快慢,只是能級過高的,其需要的混沌要素也更多,反倒是拖累了演化的速度。
相對之下,這五個副本里,最快的反倒是大唐飛昇。
能級低,世界觀完整。
而新被納入其中的,東海之濱.顯然,不是短時間內能顯化的。
不過就效果而言,不論是副本還是復活,都不是他短時間能夠用得上的。
至於落在後面的道具,則是一個外表酷似諸懷的木頭雕像,注視着那雙赤紅的人目,張珂能感覺到其中潛藏的兇惡力量。
不出意外的是,這玩意兒他同樣也用不上的樣子。
言語,並不是他所擅長的區域。
反倒是直來直去,以斧爲言,更符合他的性格。
算了,當個收藏品也不錯,以後有機會的話,在家中擺上一個山海經展覽館,好像也挺不錯的?
就是這玩意兒出貨率不太高的樣子,同一種惡獸,估計得多試幾次,而祥瑞跟人族的關係大多不錯,甚至稱得上緊密,有些不好下手
沉吟着,思緒迴歸外界。
距離角鬥結束,大霧散去已經有那麼一會兒了。
但預想中的偷襲,敵人,他卻仍未見到,站在這東海之濱,只能聽到耳邊海浪潮起潮落的嘩嘩聲,除此之外,竟是連一個生靈的呼吸都難以聽聞。
張珂擡起頭,目光灼灼,恍若大日!
此時,他的目光猶如一把把無形長劍,洞穿了周遭的黑暗,刺破空間的夾層,在那幽邃的黑暗中探尋。
但搜尋了良久,仍沒見到一個氣息異常的活物。
就這?
沒有後續?
他不相信,雖然不知道上古那邊動靜如何,但能費這麼大的功夫來尋自己,只這麼兩個怎麼可能,雖未親眼見過,但通過言語敘述,張珂也知道自家那兩位老師,在上古是多遭人記恨!
他寧願相信那些詭祟的玩意兒,是想避過干鏚的鋒芒,也不會認爲這次的圍殺就這樣結束了。
不過短暫的閒暇麼,是要去追着紅線的方向,將那些烏合之衆一把焚了,還是說.思慮着,張珂的目光看向了遠方戰火綿延的區域。
只是,不等他做出決斷。
遠方已經來人了。
沉寂的夜色下,一蓄着山羊鬍的小老頭,帶着一胖的流油的漢子,一扭來扭去的小白臉,跨山越水,風塵僕僕的朝他趕來.
半晌過後,收斂了神通,仍保持着本相的張珂,與風塵僕僕的三人已然見面。
而其中蓄着山羊鬍的小老頭,望着頭頂那如山般的陰影,以及隨手插在山上,仍瀰漫着濃郁血氣的戰斧,強撐着雙腿不打彎,喊道:
“在下楊顯,梅山煉氣士.嗯,煉氣妖?受大哥之命,邀大仙,壯士.您前往梅山一敘。”
“邀請我?”
張珂看了他們一眼,只是一眼,便有如一陣無形的風浪掃蕩而過,便是身上的法衣都無法風乾他們滋生出來的冷汗,而那肥碩的漢子,更好似從油桶裡撈出來似的,腳下蓄積了一窪淺淺的水漬,被風一吹,迅速化作白色油脂。
梅山,楊顯。
梅山七怪?
《封神演義》雖在後世被許多人奉爲寶典,但也不過是古人所書的一本志怪傳說,其中多有妄想,誇張,拉踩之舉。
但也不否認,部分存在,是切實有其原型的。
只是,這梅山七怪也有原型?
那二郎神也在此?
可這樣,就跟張珂所知的許多事情有了衝突了,而最爲古怪的便是,媧皇真能跨上古,在九州隨意佈置?
而再因此產生的諸多改變,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痛。
只是,張珂並不是個擅於自己腦補的。
事實如何,去親自看上一眼便知曉了。
說話間,那如山般的身影消散在原地,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長相平常的鄰家少年。
只是楊顯看了一眼對方騎在身下的食鐵獸,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像哭一般。
您還不如,就維持方纔那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