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距離踏足超凡領域已經過去了一年之久,如果算上副本中所經歷的歲月,可能要在這個基數上乘以三到五倍的數字。
同等的時間下,即便是其他的玩家也早已經度過了脆弱而懵懂的萌新時期,開始朝着資深甚至更深入的程度去探索。
相較於同行者,張珂的旅途無疑要波瀾壯闊一些,但在多種外在因素以及自身需求的影響下,他對於虛空的認知仍然停留在一個比較基礎且片面的程度。
就拿眼下的蟲族來說。
在《文明綜合詳解(初)》這本針對類新手玩家的指南書中,有對蟲族情況的大致記載。
強大,海量,能吃的羣體智慧生命種族。
相關類目的介紹中,頻繁的出現文明覆滅,星球坍塌,侵佔星河之類的詞彙。
從某種層度上來說,蟲族跟張珂的道路有着一些重合的方向,但相比之下後者的手段更溫和一些。
是的,在破壞性上,哪怕是張珂也得自降一等。
畢竟,他只是在進行相關交易,或是談妥了賠償之後,對物質世界進行應有的部分掠奪,除非是文明近乎於覆滅的世界,否則張珂對自己的行爲也保持最基本的剋制,但蟲族不同,它們整個發展壯大的過程就是對世界本質的掠奪,包括物質位面,生命,超凡要素等等。
可以說,這天底下就沒什麼東西是能被它們拒絕在食譜外的。
而更恐怖的關鍵在於,蟲族的核心生命,能根據攝取食物的種類,以及外部環境的變化,不斷的調整蟲族的外部基因,以進化來適應一切環境。
所以,但凡有蟲族存在的世界,如果沒能在最初階段滅殺的話,當它們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也就意味着這個世界轉向了衰亡跟毀滅。
不同背景的蟲族,能力或許有所不同,但它們的危險性卻是毋庸置疑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徹底清除的例子。
但相比於被蟲海吞噬的世界而言,其數量實在是太少太少,少到《文明綜合詳解(初)》上並沒有相關的記載。
當蟲族由書本轉到現實,張珂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外表猙獰的異類他見的多了,這點還不足以嚇到他。
可當他親眼看到那落地的母巢好似水蛭一般,趴在地殼上吮吸,蠶食的時候,張珂知道自己不能再觀望了!
腳下這顆星球的脆弱本質,爲三昧真火的燃燒提供了最佳的條件。
當火海從張珂的口中噴涌而出,洶涌的覆蓋在地面上時,其空氣中所蘊含的豐富超凡粒子直接點燃了火海的熱情,伴隨着直衝天際的赤紅光芒,腳下的火浪正在飛速的將整個世界包裹起來。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猶如原油一般黝黑的,由數十萬蟲族正大張着口器,發出震懾人心的恐怖嘶鳴!
地上跑的,半空跳的,飛行的,以及彷彿運輸船一樣半透明的腹腔裡裝載着無數即將孵化蟲卵的蟲子,洋洋灑灑,行進之間堪稱遮天蔽日!
而在互相奔赴的現狀下。
僅僅過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位於蟲海前方的蟲族便已經跟火海發生了接觸。
下一瞬間,彷彿新春爆竹似的,無數的爆炸聲在火海中轟然炸響!
“噼啪!”
“噼啪!”
在灼熱的高溫面前,身上的厚重甲殼並沒能提供理想的防禦能力,僅僅是接觸的一瞬間,外殼便被融化,露出了其中翠綠且粘稠的血肉。
而在火海的燒灼下,那墨綠的血液展露出了堪比TNT的爆裂性能。
在整個蟲子血肉橫飛的同時,無形而暴躁的衝擊波也在席捲着它們周圍的同伴,撕裂它們的甲殼,讓後來者重複爆炸的過程!
不得不說,威力很大!
腳下星球的物質位面再不看造就,總歸也是一高等文明的遺物,其堅固程度不輸那當下的後世九州,而就這,在那堪比老頭樂大小的蟲族自爆下,也被炸出了一個直徑十米,深度五米的巨大坑洞。
可惜,火海無形。
僅憑藉爆炸產生的衝擊,並不能夠驅散燃燒的火海,反倒因爲新燃料的灌注,讓火焰燃燒的更加暴虐。
張珂神色淡漠的看着前仆後繼投身火海的蟲族,默然的加大了對火海的法力輸出。
而空白的手中不知何時,已執起了戰斧,鋒銳的斧刃隔着很遠,便已經鎖定了那藏身在蟲海深處的龐大蟲母。
下一刻。
伴隨着羣山崩塌,大地龜裂的可怖景象,一擎天巨人驟然間直衝高空,在短暫的飛躍之後,裹挾着狂暴的力量朝着蟲海的中心俯衝而下!
443號蟲羣意志——蟲母蒂法,擡頭眺望着那遮蔽了天空的宏偉陰影。
外表酷似後世美麗國《星河戰隊》中腦蟲的碩大蟲族,在面對母體伸出的鑽頭般的口器前,順從的探出了自己的腦袋。
而後伴隨着墨綠色的汁液迸射。
數十根透明的管道直接刺穿了腦蟲的外殼,深入到血肉之中。
集合了無數腦蟲子體的蜂巢智慧在此時正在高速運轉。
只一瞬間,其中三個腦蟲就不堪重負,那看起來稍帶點可愛的蟲腦像摔碎的西瓜一樣,炸的滿地都是。
不可抵擋,無法阻攔!
在短暫而燒腦的思考過後,蟲母在電光火石間便做出了決定。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那肥碩而粉嫩的蟲母便迅速的乾癟起來,足有兩千米高的龐然大物,驟然間縮水了將近一半,取而代之的則是膨脹到幾乎透明的尾部,以及後方隱約探出頭的一顆白色蟲卵。
下一刻:
“轟!”
“轟!”
搶在戰斧劈下之前,臃腫的尾部直接爆裂,一渺小的白點脫離了巨大的身軀,像導彈一樣朝着遠方的高空彈射。
而緊隨其後的,是波及到整個星球的恐怖震盪!
戰斧如刀切黃油一般,潤滑的劈入大地深處。
同一時間,整個星球猛然抖動了一下,而後便無法維持自己完整的體態,自上而下的分成了兩半,巨大的衝擊波在地核中涌動,已經分裂的星球,在二次衝擊的過程中,仍有繼續分裂的跡象。
而在大地上,劇烈的衝擊自內而外的橫掃無數蟲族。
處在打擊正中心的蟲母,堅固的外殼跟周遭無數蟲羣組成的防禦陣線連一瞬間都沒撐過去,便破碎開來,大片的黏液四下迸射,一切被沾染到的事物都發出了“滋滋”的腐蝕聲。
而伴隨着衝擊波的擴散,一團巨大的蘑菇雲自內而外的升騰,來不及挪動的蟲族在擴散的衝擊下瞬間變成了滿地的黏液跟碎塊,而遠處的蟲族則是被高升的氣流掀翻,拋投到了燃燒的火海之中。
伴隨着烈焰的生疼,在其中化作絢爛的煙火。
“斷尾求生麼?”
張珂一邊抽離戰斧,一邊眯着眼眺望着遠處乾涸的河道里那枚正在碎裂的蟲卵。
蟲族之所以能形成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災厄的原因便是其廣泛的食譜跟無限繁殖並針對性的做出升級改造的母巢,缺乏了其中任意一點,蟲族都不能稱之爲蟲族,頂多算是一些體型巨大的可怖怪物罷了。
而眼下,沒有了蟲母的支撐,這些從天空裂隙中投放出來的蟲海,遲早覆滅在火海的焚燒之下。
雖然,張珂並不覺得,蟲族能進化出足以抵禦三昧真火焚燒的外殼.
人?
河灘上的蟲卵在轉瞬間完成了孵化的過程。
碎裂的蟲卵中,一位有着一頭黑髮的光潔少女,從孵化液中走了出來。
蒂法擡頭凝視着抵達天穹的宏偉身影。
在蟲族的傳承記憶中,接觸過的人類種族不在少數,巨型的人族也有那麼幾支,泰坦,巨人但從未有一支種族,能在擁有強大的法術成就的同時,在戰爭技藝上還有所成就的。
哪怕是她及時的分離意識,跟本體之間殘存的感官鏈接,致使她現在的大腦都在隱隱作痛。
爲什麼會在蟲巢鋪設的過程中遇到這種層次的敵人。
足以毀滅星辰的重擊!
哪怕是在走出星系,向宇宙進發的蟲族,遇到這種不留餘地直接摧毀根據地的敵人也是相當頭痛的。
那需要付出大量的能量儲備,以及拖延足夠的時間來完成對子體的改造升級,才能嘗試征服的敵人!
結果現在蟲族新巢穴的拓展計劃應該是無法完成了。
在蟲族的自我意識庫中,並沒有其他的征服策略,而自己也即將跟着她的孩子們,一同覆滅在巨人的怒火之下。
對於自己的生命凋零,蒂法並沒有太多的惋惜。
在保留蟲族希望的情況下,子體跟蟲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而每一個子體的基因深處均有一套進化成蟲母的主動選擇,在極端情況下,能自主運用並繼承
唯一讓蒂法感覺到惋惜的是,自己的子體覆滅的太快,而她又迫不得已的啓動了逃生的預案,導致現在根本無法將當下的情況進行基因篆刻,複製,通知其他的蟲族部落。
下一瞬,那斬碎星辰的劈殺接踵而至。那淡棕色的瞳孔中,只看到了迫近的血色戰斧,以及緊隨其後的爆裂轟鳴,至於其他已經逝去的生命無法給出應有的答案
“三清道祖,昊天上帝,祖師爺,小師妹快來個人救一救啊,真要死人啦!”
顓孫冶十多年的玩家生涯中,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極端的副本情況。
先是操着各種不科學機械的Waaaagh綠皮,緊接着又碰到了號稱萬物滅絕的蟲族,這也能接受,反正當初選擇這個副本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風險,能跟天庭對壘,還不是一觸即潰的敵人,即便是臭魚爛蝦,那也不是他們這些沒成仙的玩家們能抵抗的。
這也沒什麼。
反正顓孫冶他們一行人也只准備在中圈玩玩,跟在仙神的身後乾點拾人牙慧的活兒。
啃老麼,不丟人!
反正九州後輩們弱小時都是這麼過來的,師傅師祖們乾的擦pg的活也不在少數。
出現了蟲族只能說意料之外,反正之前師祖那邊已經打點好關係了,真要出了什麼預料之外的事,焚香禱告,最近的仙神們就會出手幫忙。
當然請人擦pg是要支付代價的。
不過這方面麼,就跟小輩們沒什麼關係了,天塌下來,自然有高個子頂着,師傅跟祖師不就是等着這時候爆金幣的麼?
更何況,中圈出現蟲族本來就是天庭防線疏漏,跟他們關係不大,後續真要掰扯的話,說不準還能拿份安慰獎
這些都好說,但誰能給解釋解釋,副本炸了是什麼情況?
那面向上帶着明顯九州特徵的巨人,二話不說就把整個星球給拆了,知道的是預防蟲族,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一夥兒的。
不湊巧的,在星球崩裂的過程中,他們的十人小隊被分在了周圍的三塊星球碎片上,而顓孫冶更是腳下失足直接掉進了深淵之中。
雖然在九州文明體系中,但凡有個正經的道統傳承,凝聚陰神之後便大多就可以涉足飛行。
他那慢吞吞的爬雲之法,在這種萬物終焉的時候根本不敢使出來。
萬一一個氣流打過來,失足掉進地核裡,那跟誰說理去。
躲在這岩石的夾縫中,點燃三柱清香顯然是最穩妥的方法。
“這是怎麼回事好吧,吾知道了!”
顓孫冶正胡說八道禱告的時候,面前的空間如水波一般抖動,忽然間一位身穿金袍,面色威嚴的仙神出現在他的面前。
作爲三山道統的弟子,瑞孫冶指自然是認識面前的這位,北斗七星之一——祿存星君.
“啊?”
顓孫冶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清澈而愚蠢的氣息。
但祿存星君並沒給他回答,長袖一捲就將其收入了乾坤之中,下一瞬,整個人瞬間拔地而起,長袖揮舞的同時,雙眼眺望着遠方那矗立在星空中的巨人,短暫的沉默後,開口道:
“我等雖沒收到調令,但佑靈王若有參戰之意,不如隨我去前線緩解下壓力?外域蠻夷雖已顯露敗跡,但奈何數量龐雜”
“知曉了,星君且先行一步,我處理了此番危機之後,必然前往!”
張珂拿出蒼玉,牽引着那些尚未被侵佔過的星球碎塊,將其一一收納的同時,也加快了火海的焚燒。
見狀,祿存星君的嘴角微微抽搐,無奈的張了張嘴,隨後嘆息一聲,腳踩着星光飛入了天外的裂縫。
此時,只剩下了那仍有蟲族存在的幾塊碎片。
大地之上盡是火海燃燒的痕跡,洶涌的火焰將萬物都熔融成了流淌的岩漿,橘紅的光芒在幽邃的星空中格外的耀眼。
可即便如此,下方的蟲族仍然沒有完全滅絕。
也不知道這些猙獰怪物的內部究竟有什麼溝通,它們暫時性的放棄了對張珂的獵殺,反而僅剩的蟲族開始互相殘殺起來,所有死去的個體都成了存活同伴的口糧。
猙獰的口器在同伴的身上開孔,吮吸,複數的蟲眼裡卻看不出任何一點情緒的波動。
互相蠶食下,蟲族的數量正在有序的減少,但更讓張珂感興趣的是,蟲族們身上發生的變化。
它們那或漆黑,或斑斕的甲殼正在朝着火紅色蛻變,堅固的甲殼上生出了一個像煙囪似的凸起,滾滾濃煙從其中噴涌出來,而原本用來進食的猙獰口器,也變成了類似水管,針刺似的樣式,在腦袋的下方,連同腹腔的位置,隱約能看到一處在甲殼包裹下,散發着晦暗紅光的器官。
失去了蟲母的引導跟束縛之後,蟲族的基因進入了無拘無束的活躍期。
它們正遵循着基因的引導,在以同伴作爲能源的代價下,加強自身對於火焰的抵抗。
而這也是蟲族被無數世界,文明所恐懼的原因所在。
作爲純粹的戰爭種族,它們或許不如那些天生神聖一般生來就強大無比,但蘊含着無數潛力的基因,跟強大的適應性,足以讓它們發揮1+1大於2的效果。
殺不死我的,終將會讓我變的更強大!
這句話用在蟲族的身上沒有更合適的了。
而成果也是十分有效的,至少最初在接觸的瞬間就會炸裂焚燒的蟲子們,在進行了相關的改造蛻變之後,延長了在火海中的生存時間,甚至於那形似水管的口器還在嘗試着攝取外界燃燒的火海。
想法是美妙的,結果是慘淡的。
那進化而來,容納,產生火焰的器官,在汲取火海之後便陷入了瘋狂的膨脹中,都用不到一秒,蟲子就變成了一個炸彈,自內而外的炸成了滿天碎塊。
在目睹了同伴的失敗之後,蟲族仍舊默默無聞的開始複製之前的操作。
吞噬,進化,嘗試抵抗。
張珂目睹着,在第三次之後,整個身體都變成紅色,彷彿一個大號噴火器似的蟲族,終於能在火海中堅持過一分鐘的時長,甚至繼續開始嘗試對火海的吞噬。
可現實是:
過於專注對火焰的抵抗,至使它們的外殼脆弱無比,張珂都用不着太過認真的去操作,隨意的吐一口,磅礴水流帶來的衝擊就能輕易砸碎它們的甲殼。
當然,事實上也用不着張珂親自動手。
在進化跟火海的侵蝕下,剩下的蟲族已經少於三位數,它們的數量已經不足以支撐再一次的嘗試了。
他親眼目睹着,最後的蟲族,面對所剩不多的同伴,以及燃燒起來的身軀之時,那寶石一般的複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而後,燃燒的大火無情的將這些情感撲滅,殘存的灰燼在上升氣流的帶動下朝着星空深處越飄越遠
“可惜了,我不通巫蠱之術,否則這些應當是最上乘的材料!”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正如張珂所說的那樣,他不懂巫蠱之術,只是粗略的有這種感覺。
而在見證最後一隻蟲族在烈火中被焚燒,連帶着殘存的星球碎塊都從熔融的液態汽化之後,收起火海的張珂轉身跳入了那撕裂的裂縫之中。
既然見證了蟲族頑強的生命力,那張珂自然不會做事不管。
雖然,九州後續的時間段並沒有蟲族存在的蹤跡,能大致確定對方躲不過天庭後續的掃蕩。
但這種危險的玩意兒,還是儘早覆滅讓人更加安心一些。
而至於祿存星君的邀請。
張珂肯定會去,畢竟他來此的目的之一,也是見證一下這被載入九州史冊的宏偉戰爭;但見證歸見證,卻不能因爲旁的,耽誤了正事。
雖然面積有些龐大,但張珂並不在意。
畢竟時至今日,他尚沒有試探過自己藍量的極限。
在確定了面前的星球已經沒有仍然能被稱之爲人的個體之後,天色突變。
晴朗的天空轉瞬間被密集的烏雲所籠罩,響徹四野的雷光徑直劈落在蟲巢之上,伴隨着猝然點燃的火焰,以及難聞的焦臭味蔓延,那躲藏在地底洞穴的蟲母也向外界無數辛勤勞作的子體發出了戰爭的集結令!
“轟!”
而在遍佈半個星球的龐大蟲羣,正在嘶鳴着尋找着敵人的時候。
頭頂那暗沉的天穹突然間撕裂開來,一雙猶如圓月般猩紅的眼眸陡然間出現在它們的視野之中,在那後方,是一道遮擋了恆星光芒的宏偉身軀。
沒有溝通,無需交流。
在雲層盪漾的瞬間,沉重的轟隆聲便蓋過了蟲族的吵鬧,一種難以描述的壓抑,災難之感,陡然間浮現在這顆星球的萬千生命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