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誰也沒有看到黃皮子精看似避無可避的張皇逃竄,嘴下卻隱藏着一個奸詐的笑容。悄悄藏在衣袖裡的利爪已經無聲無息的暴漲三寸有餘。
同時它還知道人類是種可笑軟弱的種族,他們很少有人能夠親手斬殺同類,有一種名爲法律和道德的東西約束着他們的行爲。
只要這個可惡的小光頭有一點心軟或者害怕,只要他的動作有一絲絲的遲疑,那麼它就能抽出手來反擊。退一步來說,哪怕對方毫不留情的砍下來,與自己而言又有什麼損失呢?
它的目的只想用手中將死的老光頭阻擋對方的攻擊,只要捱過這一飛劍,下一秒它就有把握將自己的鋒利的爪子插入對方的頭顱!
這是陽謀。赤裸裸的陽謀。
這就是妖怪最讓人覺得可怕的天性,機敏狡詐,哪怕處於生死關頭,哪怕上一秒還在慾海沉淪,下一秒照樣能奸計百出,而且手段往往殘忍無比。
就在黃皮子精心中暗自得意無比的時候,可是它錯愕的發現,在陳玄冥的臉上卻沒有看到該有的驚慌失措,而是冰冷,是堅定。
比鑌鐵澆築還要冰冷僵硬,沒有一點點波動,唯一變化的就是他的眼睛,目光炯炯如同兩團燃燒的火焰。
“殺!”
陳玄冥暴喝一聲,手中飛劍沒有絲毫停滯,帶着無比的決然和冷酷。
心中亦沒有半點憐憫之情,這一飛劍快如閃電,白芒一閃便狠狠斬向黃皮子精,哪怕明知道這一飛劍會將老光頭的脖子斬斷也在所不惜。
“怎麼可能?”
黃皮子精沒想到眼前這個人類似乎與往日它所瞭解的不太一樣。難道他不在乎自己的同類?或者說是想同歸於盡?
不可能,人類是出了名的懦弱無能,最喜歡給自己添加各式各樣的條條框框,對手一定是裝模做樣。這種超乎尋常的冷靜讓黃皮子精的的心裡沒來由的一突,一種莫名的心驚肉跳襲上心頭,來不及多想,藏在老光頭身下的爪子搶先一步朝着陳玄冥的手臂極速刺出。
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此時再不出手,恐怕都沒有機會了。
“啊!”
大殿內一聲淒厲的嘶吼聲響起,伴隨着一股鮮血噴涌而出。
陳玄冥捂着右手,那裡已經溼漉漉一片,鮮血順着手腕往下流淌。身體順勢一滾,從黃皮子精身邊擦身而過。
剛剛發生了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陳玄冥第一時間就看到對方的突擊而出的利爪,卻沒有想着躲避,而是在心底一聲沉喝,“加速!”
臉色瞬間有些發白,手臂竟然應聲而和,速度陡然提升一個檔次,然後,這一飛劍毫無阻礙的砍在措手不及的黃皮子精的脖子處,黃皮子精一聲痛苦的嘶吼,淋漓的鮮血頓時噴灑開來,眨眼間便染紅了陳玄冥的衣袖。
還來不及高興,黃皮子精的利爪也偷襲而至,由於雙方的距離已經拉得極近,接觸只是瞬息間的事,無論是誰都來不及逃跑,更糟糕的是人在半空的他哪還有什麼空間能讓他躲避,陳玄冥清楚的看到黃皮子精的醜陋大嘴,也看清了黃皮子精那隱藏着突擊而出的利爪,但他的臉上還是那一幅冷冰冰的模樣,沒有笑容,同樣沒有沮喪。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同時在心中故技重施,“加速!”
蓄勢待發的左手也追了上來,一勾一推,手腕用力拍在老光頭的腦門上,將其推向黃皮子精,恰好略微阻了阻黃皮子精的攻勢,而陳玄冥則順勢抽回飛劍。似乎剛剛那一擊讓陳玄冥衣袖裡有什麼東西破裂開來,一道液體從袖口流淌在老光頭的臉上。
可惜黃皮子精又豈是易與之輩,它的速度同樣很快,到口的肥肉豈能讓它飛了?黃皮子精利爪一翻再次步步逼近,而且,身中一飛劍的劇痛反而刺激得它兇性大發,奸詐的小眼睛裡紅光閃動,長滿利齒的醜陋大嘴也咬了上來,它相信自己這一口下去,絕對能把對方的手腕徹底撕扯下來。
但是,在一場戰鬥中先機的重要性可不是說說的,一步快,步步快。
陳玄冥的戰鬥再一次讓黃皮子精感到極度的難受,剎那間,他的右手手腕變得超乎尋常的柔軟和靈活,一翻一轉,一眨眼的功夫在這方寸之間來來回回翻轉騰挪了十一次,每一次都恰好從危險中掙脫,而那把三十公分長的應該是累贅的飛劍,不僅沒有被陳玄冥鬆開,反而變成一條滑膩陰冷的毒蛇衝出洞穴,張開嘴巴吐出極其陰險的信子,在利爪鋒利的寒芒之下游刃有餘。先是極爲精確的逼退黃皮子精的爪子,甚至飛劍鋒在不知不覺中穿過了佈滿利齒的大嘴。
“糟糕,危險!”
這一下卻讓黃皮子精大驚失色,它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一雙手的速度會這麼快,不僅是快,而且靈活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就像一個調皮的精靈,眼看就要一口咬中,也不知他怎麼的一繞,眼前一花,以毫釐之差避過迎面而來的大嘴,冰冷的飛劍鋒幾乎是擦着老光頭的頭皮,以極其刁鑽的角度,鑽過爪子和嘴巴之間縫隙斜插進去。
黃皮子精這時候很想退出去,可是陳玄冥卻不給它這個機會,有心算無心之下,自然比黃皮子精快了半拍,手中飛劍暴起撲擊,手臂逆反常理的反向旋轉90度,一捅一挑,鋒利的飛劍刃又從嘴角到長滿長毛的臉頰上被劃開一條大大的豁口,皮肉翻卷,深可見骨,鮮血幾乎一瞬間染紅婦人半邊胸脯和陳玄冥的手臂。
不得不說,陳玄冥的這一飛劍動作奇快無比,更是猶如神來一筆,一前一後無跡可尋。
要是陳玄冥知道有人對他剛剛這一擊的評價的話一定會噬之以鼻,呵,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神來一筆?
只有一千次,一萬次,更多次的練習,只有汗水溼了又幹的認真和努力,才能在一瞬間極爲精準的找到那稍縱即逝的破綻。
不等陳玄冥乘勝追擊,接連吃虧受傷的黃皮子精終於忍不住疼痛,條件反射的彈飛了出去,一瞬間爆發的速度之快讓陳玄冥鞭長莫及。
“可惜!”陳玄冥目光閃動,心中暗暗惋惜,如果自己能夠再快一點,也許剛剛那一飛劍就會捅穿對方的咽喉,而不是現在這種尷尬局面。
這一局看似是陳玄冥得了大便宜,但是實際上只能算堪堪戰成平手。
黃皮子精的恐怖戰力顯露無遺,哪怕處於連番算計和偷襲的絕對劣勢,也只能做到這樣的地步,距離陳玄冥的預想中直接殺死對方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那道十幾公分的大口子皮開肉綻、筋肉盡顯的樣子着實嚇人,但是陳玄冥知道這種沒有傷到動脈的傷勢也只是看似嚴重,其實並不致命,而且聽說妖怪天生肉體恢復力極強,在沒能殺死對方就不能算勝利。
但是從陳玄冥那蒼白如紙一樣的臉色就能看出,他的狀態很不好,連續兩次使用去毒小法術的爆發法門來加速手臂的後遺症,就是五臟六腑不時傳來的陣陣如飛劍絞般的疼痛。
這種連半成品都算不上的殘缺功法對於他的身體來說,負擔太大,兩次已經達到了身體的極限,以至於短時間內想要再次動用已經不可能了,除非他想要冒着內臟破裂的危險去賭一賭。
而且更糟糕的是陳玄冥唯一一次偷襲的機會已經失去了。
勝利的天平似乎慢慢指向對方。
接下來,恐怕將是一場更加危險和艱苦的惡戰,一不小心就會命喪黃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陳玄冥的第一飛劍着實驚人,既狠又準,更可怕都是快,出人意料的加速使得黃皮子精躲避不及,那一飛劍幾乎成功的廢了它半條胳膊,哪怕它恢復再快,短時間也別想再發揮全部戰力,而這,將是關乎陳玄冥今天能否成功活下去的唯一的可乘之機,隨後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上,一抹寒意和震驚再次從眼底浮現。
“嗷!嘶!”
鮮血淋漓的嘴角肌肉疼得劇烈抽搐,黃皮子精幾乎想要發狂,四爪抓過地面發泄着痛楚,地面上頓時多出了幾十道橫七豎八、觸目驚心的碎石頭,要知道這可是最堅硬的青石地板啊!
陳玄冥看得觸目驚心,眼角狂跳,“好恐怖的爪子!好強大的力量!這就是三品境界的妖怪嗎?這四隻爪子的鋒利恐怕不比自己手裡的飛劍差吧!”
心底不免生出一絲絲劫後餘生的寒意,如果剛剛那一爪子落在自己身上,以自己的小身板恐怕會像飛劍子切在豆腐上,瞬間在自己胸膛抓開個窟窿吧。當下提起二十分的精神,眼睛死死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背部微弓,橫飛劍在前,如臨大敵,他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接下來的局面只會更加的兇險。
陳玄冥沒有趁機逃跑,不是不想,當他試着悄悄往大門的方向挪動一下腳步,還不等他腳步擡起來,一雙瀰漫着血色的黃褐色的眼睛擋在了門口,從中陳玄冥只看到赤裸裸的憤怒和殺意,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今日不死不休!
更何況,他不能跑,因爲,蘇小小還在那洞窟裡等着自己,一旦自己逃了,黃皮子精暴怒之下,蘇小小絕對也活不了。
在黃皮子精的目光逼視下,陳玄冥同樣怒目而視,他知道黃皮子精打的什麼主意,拖延時間,恢復傷勢。恰好,這個想法與陳玄冥不謀而合,目光隱晦的掃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光頭,他也在拖延時間,他的下一步計劃就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