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渠收攏住全身氣血,轉而到院中練習槍術。
筋骨皮肉千錘百煉宛若精鋼,脊柱大龍彈抖顫動間更是如龍吟虎嘯。
氣血蛟龍走水般行過全身,整個過程沒有散逸出絲毫氣機,全部力量宣泄在伏波之上。
大槍捲起朔風,帶起棗樹搖曳,水缸漣漪不斷,驚飛喝水的鳥雀。
“丹元功”
老和尚不知何時立於西廂門前,默盤念珠。
他與樓觀臺道主葛建泰並不相熟,倒與其胞弟葛建洪交情不淺。
卜卦術有傷天和,使用過度更會損耗心頭血,折損陽壽。
老和尚能來淮陰一地,足證兩人關係,自然知曉丹元功的玄妙。
《丹元功》可不好練,尤其是武者而言,因爲它殺伐有限,入門又難。
許多人都對功法有一個誤區,那便是功法越好,打鬥搏殺越強。
這是錯誤的,或者說,不完全對。
道教追求得道昇仙,佛門追求證果成佛。
尋常武者則追求長生久視,享樂延綿,這些纔是根本目的。
打殺是過程,而非結果,變強的根本目的,是爲了貫徹自己的意志。
《丹元功》便是如此,不追求外在殺傷,專注於內,講究精氣神的和諧統一,力不內耗,氣不外逸,長期充盈,精力大增。
與同等級的功法相比較,此法很是出塵,優點頗多,只是爆發不足,搏殺偏弱。
最關鍵的,難練。
這功法第一步便是要守神靜心。
心猿不定,意馬四馳,神氣散亂於外。
思緒過多會使精神困擾,勞力奔波會使氣血渙散,以致不能持盈保泰。
爲此,大道教人先止念,念頭不止也枉然。
可止住念頭何其難也。
許多武夫多是半路出家,一步落後,步步落後。凡事都需去爭,去搶,廢大功夫大時間去修身養性,回過神來,早已落後於同輩許多,根本做不到。
都不是學得會學不會的問題,壓根是不適合。
有一定背景的世家子弟纔有那水磨功夫,從小鍛鍊,根基穩固。
只是
樑渠大槍虎虎生風,攪得院中不得寧靜,煞是威猛。
“這不是《丹元功》,還有《百戰法》的影子,兩相結合,居然如此融洽”
老和尚手盤念珠,不斷思量,片刻,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內養有成,進而外王,轉用世之道,此法即爲萬勝?善,善,善!”
柳蔭邊,鬆影下,豎起脊梁諸緣罷。
鎖心猿,擒意馬,明月清風只說長生話。
老和尚越看越歡喜。
樑渠當前稱不上是鎖心猿,擒意馬的高深境界,可也做到了止念定神。
就其習武時間上的跨度來說,稱得上是天賦異稟!
幾千年下來,儒釋道三教合一,互相融合改變,很多東西只是說法不同,追求的境界相同。
許多大儒精通佛法道法不爲稀奇,轉修起來更是輕鬆自如。
像這道家丹元,《降龍伏虎金剛經》中同樣有類似境界,修煉起來豈非更好?
“呼,嗬。”
樑渠放下伏波,氣力消耗頗多。
《萬勝抱元》達至定神境界後,使用招式的感覺完全不同。
力不內耗,氣不外逸,揮灑釋放出去,自然沒有絲毫浪費。
十分力全部打在敵人身上,拳腳武器間的威力自然大增。
乃至在萬勝抱元的催發下,他的專注度都大幅提升,全力練習中沒有絲毫時間流逝感。
“施主好武功,不知此法可有名字?”
“大師?”
樑渠聞聲望去,這才發現老和尚已經回來,似乎一直在看自己練功。
他站直身子笑道:“此法名爲《萬勝抱元》,是我師父教我的。”
沒什麼好忌諱的。
任何功法的運轉路線都極複雜,光靠觀察是絕對看不出名堂的。
經脈系統何其脆弱,照貓畫虎,冒然模仿只會走火入魔。
更別說邀請對方住下的是樑渠自己,他要想避開就不會在院子裡練功。
“《萬勝抱元》,難怪,難怪,當真是有大煌武帝的風采。”老和尚感慨一句,隨即話鋒一轉,“惜乎,此法上上佳,可契合度上,仍不及我所予你的《降龍伏虎金剛經》,若是兩法兼修,更是絕妙。”
“大師說笑,尋常人哪有機遇習得一門十成十契合的武功,百萬中無一,上上佳已然知足。”
老和尚雙手合十:“《降龍伏虎金剛經》中可有不懂之處?”
樑渠眸光一閃,老和尚轉性了?
他快步上前:“大師可是要教我?”
“拜我爲師,自得真義。”
“記名弟子行不行,我叫你老師。”
“記名弟子不得真傳。”
“那算了。”樑渠擺擺手,“我不想當和尚,也不想雲遊四方,喜歡吃肉,將來還想娶個漂亮婆娘。”
老和尚思量半晌:“你入我門,亦可爲之。”
樑渠側目:“大師你認真的?”
“諸佛法印,匪從人得,我自調心,何關外事?”
樑渠撓撓頭,他這兩天看書不是一無所獲,大致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是關於二祖的一個典故,意思說佛法不是向別人那裡求得的,只需不斷觀察和調整自己的心即可,不必在乎太多戒律。
有點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意思在裡面。
風起波瀾。
老和尚靜立不動。
殺生,酒色,葷腥。
不曾拿起,談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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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人生真相,無所不知,無所不覺,沒有一絲一毫的迷惑,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誤差,圓滿的大智大覺便是佛。
未曾體驗,如何稱得大智大覺?
自欺欺人罷。
“如何,可要拜老衲爲師?”
樑渠只是搖頭:“罷了罷了,實無興趣,早飯已經做好,在廚房中熱一熱就好。”
當和尚太無趣,至於那功法,大不了他再多下點功夫,總能搞懂。
世界上流傳出來的佛家功法那麼多,修的人也多,難不成個個都去當了和尚?
老和尚道一聲善,便自己往竈房去了。
樑渠拿起長槍,又練一陣。
一位泥瓦匠從板門位置進來,到水池位置看了看。
早兩天前水池就就砌好,只是等它乾透變硬。
左右敲敲打打,確認牢固後,泥瓦匠喊道:“樑爺,已經好了,可以把那石頭拿出來放水了。”
“好,我知道了。”
樑渠應一聲,跳入井口。
一塊結結實實的圓潤巨石堵在裡面,確保壘磚石時不會漫水上來,現在到了移開的時候。
樑渠手持伏波,用力遞出長槍,用力一攪,勁力迸發間,整塊巨石崩裂,化作細密碎石掉入地下河流中,被沖刷向遠方。
洶涌的地下水迅速上漲,樑渠踩着井壁跳回地面。
清澈的水流迅速涌至地表,漫過井口稍稍壘高的磚石,最後被周邊池壁所阻,化作一口活水大池。
整個水池造型類似銅錢,水井便是其中的孔,只不過是圓的。
此外無論底部還是井壁,都用青磚壘得十分工整,望之舒慰。
工匠端來一個木盆,將大量鵝卵石傾倒在水池中,同時又將幾攏浮萍放到裡面,讓綠植浮在水面點綴。
靜置後,幾條斑斕的鰟鮍魚順着井口位置游出,來到水池中,躲藏在浮萍叢生的根系間大口呼吸。
至此,樑渠家宅與江淮河徹底連通,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