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有一人的腳步聲靠近,程流微微撩起簾子,問道:“想好了?”
“嗯,但你若是反悔,就算剩下一個勾子,也足以將整個京師攪的天翻地覆。”
程流不疑有他,微微點了點頭:“後面還有一輛馬車,你就先在那裡坐着吧,跟我們到了金城之後,你把所有勾子的名單都列給我。”
“放心,我要他們的信息不是要找他們的麻煩,是免於誤傷。進入要塞之後,這些人你可以帶走,但若是繼續留在城裡,安全方面我就不可能兼顧了。”
這話略帶着一些威脅,總之這名看似獵人的西羌人不可能不同意。
腳步聲走遠之後,程流又對江雪招了招手。
“看好他。”
江雪無奈的苦笑道:“若是看不住怎麼辦?”
“後面有一隊輕騎跟着,他跑不了多遠的,除非是你故意放走他。”
江雪沒說話,往後面走去。
紅薯坐在車上,微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大約只有十里地了,欒堂山不知道會不會在城外接應。”
程流笑了笑,將簾子放了下來,一邊說道:“無論會不會,其實都是一種折磨,要讓他從這個時候開始服軟不太可能,但能噁心他也不錯,等入了城,你們少說話,一切我做主。”
紅薯點了點頭。
馬車繼續前行,有了前面的插曲,魏延帶着扈從再次放慢了速度,並且因爲打頭陣的關係,每回等待的時間都會先讓扈從從兩邊探查一番,確保萬無一失。
此時城中勾子想必也收到了消息,欒堂山若是服軟,便會出城接應,確保這位從宮中‘派來’的官人能順利進城。
若是不管不顧,那這幾千兵馬也說明是爲了擁兵自重,要對付西羌?也太不切合實際。
繞過山路之後,長長的一條被雪覆蓋的官道上有不少的商隊經過,雖說是位於北方,但也算是西北重地,毛料出口佔比較大,大半商隊都是從金城出發,或南下或北上,在冬季之時將毛料運往各地。
最後一里地,已經能看到金城兩字高高懸掛在城門之上,守城士兵位列兩側,但依舊不見欒堂山的蹤跡。
紅薯輕聲問道:“公子,要入城嗎?”
程流看了眼城門口四周,有不少小販支着小攤烤着火做生意。
“先在這邊停下吧。”
魏延已經在前邊停下,策馬跑了過來,問道:“公子,下馬車嗎?”
程流微微點頭,隨即放下小火爐,下了馬車。
江雪和那位金城諜網頭子也走下馬車,與程流匯合在一起。
“坐吧。”
程流挑了一家酒坊,雖說是酒坊,幌子夠大,迎風招展,但實際上也就只有三四張桌子擺在路邊,偶爾有商隊經過的時候會暖一壺酒帶走,平時的時候應該沒什麼人會在這裡停下。
“幾位客官是南方來的?正好,俺這有上等的燒刀子烈酒,從你們南方來的,好入喉,嚐嚐?”
程流笑了笑,伸手接過一壺,直接灌入口中之後,反問道:“從洛陽傳來的?”
掌櫃有些詫異,一看程流就是懂行之人,音量也提高了幾分。
“可不是,經過我們重新溫煮一遍之後,既適合北方人的口感,南方人喝的時候也好入喉,是我們這裡賣的最好的。”
聽到這裡,程流的嘴角微微上揚。
當初在洛陽開酒坊的時候,這些酒都是經過層層篩選,就連嘴刁的洛陽本地百姓都喝上口了,釀酒的文化也進一步傳開。
但這裡面依舊是有當初酒坊的影子,無論怎麼改,萬變不離其宗,程流一口便喝了出來,是來自洛陽。
“再上兩壺!”
程流大手一揮,或是想到了過往,臉上格外的開心。
一旁的紅薯卻一直緊緊盯着城門口,等程流再次喝了一大口之後,纔有些擔憂的問道:“這欒堂山真不出來?”
程流斜眼瞥了一下,沉聲道:“不着急,江雪,那名單列好了嗎?”
金城諜網頭子將手中寫滿名字的紙遞了過去,一邊說道:“在沒有接到任務的時候,他們也只是金城的普通百姓。”
程流擺了擺手,接過信紙之後纔回道:“無需多說,這諜網是你的心頭肉,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拿他們開刀的,好了,你可以走了。”
“記住,若是你們上頭要塞不肯放,最好勸一勸,這金城上下的百姓生死與你諜網勾子的生死,可都壓在你身上了。”
那人點了點頭,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入金城。
紅薯有些無奈的問道:“要不要派人跟着?”
“他回西羌,我們的人跟不上的。”
說完之後,程流下意識的看向周圍,直到兩壺酒喝完了,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這倒是讓他有些沒想到。
從在最後一家客棧時,便派出兩名高手攔截,之後沿途又讓諜網頭子對付自己,論武力值已經算是程流目前見到最和自己旗鼓相當的人。
既然有了先手,那這後手又是什麼?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進城,無動於衷吧?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魏延忽然騰的一聲站了起來,緊接着他坐的板凳便從中間斷裂開來,一條極長的鐵鞭從地上抽起,將魏延逼退在左側之後,一輛馬車忽然朝着程流的位置直直衝撞過來。
馬匹似乎受驚了,程流將酒壺一摔,直接躍過桌子,兩手按住馬頭,緊接着用力一踩,跳進馬車裡邊。
緊接着便聽到兩邊傳來幾聲打鬥聲,只聽到砰的一聲,馬車四分五裂,程流退回到先前的桌子前,而馬車上那人滾落在地,手中的大刀橫插在雪地中。
紅薯和夏蟬兩人正想出手,但程流搖了搖頭,說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剛纔馬車裡的情形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人與那諜網頭子不一樣,那人是沉穩,幾乎找不到破綻,程流是輸在經驗上,而不是武功。
但這人程流明顯能感覺到,要不是因爲自己也有不小的力氣,剛纔衝進馬車的那一下,或許就真成了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