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抹了抹衣角,手上的乾糧殘渣大都粘在了衣角上,可他不以爲意,臉上難掩興奮之情。
“這五萬的兵馬足夠壓下任何一隊洛陽城外的駐軍,只要時機成熟,咱們順勢而起,就能解救於洛陽萬名百姓於水火之中!”
程流微微笑了笑,將他扶上了馬車。
“若只是五萬,剛好只夠拿下洛陽,可這張角的信衆已經超過了十萬人,隨着時間推移,將會衍生出三十幾萬人的兵馬。雖說都是農民百姓,可羣起攻之依舊不容小覷。”
徐庶此時也接話道:“並且,張角以鉅鹿爲核心點持續將信仰輸送到南下百姓,西北兩側的州郡越來越多的勢力加入到他們之中,雖說我們有萬全之策,可若是張角一家獨大,對於我們往後北上的道路有些絆腳。”
田豐嘿嘿一笑,問道:“有地圖嗎?”
程流連忙命紅薯呈了上來,在馬車上鋪展開。
這是一份程流經過精心佈局的地圖,上面已經標記出了鉅鹿人張角太平道的擴散路線,從西北直接南下,並且以扇形趨勢朝着洛陽包圍。
其中影響最深的還是幷州,畢竟是在鉅鹿之間,之後便是兗州、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荊州、揚州、豫州,每個地理位置都有程流標的點,表示時間分界線。
田豐指着一條線路說道:“是從這經過?如此看來的話,這兵馬未免也有些太過於分散了。”
程流解釋道:“並不會一直如此,張角之後會劃分好勢力地點,並且設立主帥統領兵馬,只是這時間或許還有半月有餘,應該不會這麼快。”
張角是個聰明人,從確立自己的信仰開始,每走一步都等同於下棋,而那些信衆便是他的棋子。
南下之路雖慢慢迢遠,可他將八州兵馬整合成三十六方,程流的腦海中回想起了《後漢書卷一》的記載,手指輕輕點在地圖上。
“這八州的勢力會劃分爲三十六方,這三十六方又分大小方,其中大方有萬餘人兵馬,而小方也有七千餘人,並且每方各設一名渠帥,由他統一指揮行事。”
徐庶頓時有些咂舌:“這麼加起來的話,這幾十萬的兵馬已經將南北的勢力分隔開了,即使洛陽的反應再快,也沒有辦法讓各州郡統一作出部署啊!”
程流搖了搖頭:“這是最終形成的結果,而且事情的發展遠遠沒有你們想的這麼簡單,宮裡那些人雖然腐敗,但也不是白癡。”
田豐有些好奇的問道:“不知大官人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呢?據我沿途所知,此時的信衆加起來也不過萬餘人,要發展成幾十萬的農民軍,最少還需要幾個月吧?”
程流笑道:“田兄這話說的在理,可你別忘了,信仰對於百姓們來說是久旱逢甘霖,這凝聚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你想象。”
馬車還未動,紅薯忽然走了上來,手上拿着一張紙條,一看就是前方的暗樁給出的情報。
先前繡冬和秋紅遲遲沒有從洛陽離開,便是北上直接在徐州、豫州、兗州各州郡鋪設密探,並且設立義莊和暗樁,但並不是由程流個人調動和指揮,而是在紅薯的命令下靈活行動。
這看起來倒是有些像戰場之上斥候的作用,可偏偏又隱於世間,化整爲零,比戰場之上的斥候要靈活多變許多。
程流連忙將紙條接了過來,輕聲問道:“還有交代什麼嗎?”
紅薯左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程流只好下了馬車,走在另一側,跟流民保持了一個恰當好處的距離。
“北方冬雪降臨,起義軍以頭綁黃巾作信號,張角爲擴張信衆,派出馬元義南下,直入揚州和荊州,此時聲勢浩大,信衆超過一萬人有餘。”
程流雙手負立,緊接着問道:“還有呢?”
“公子,還有的,就不是好消息了。”
紅薯看着程流,雖見他依舊自信,但眉宇間多了一些陰霾,微微有些心疼。
“無礙。”
程流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將頭轉向另一邊,眼中是長長的人流。
“宮中宦官外戚被收買了不少,其中封諝、徐奉二人已被收買,只等着裡應外合。並且,有洛陽宦官做勾結,張角以甲子年三月五日爲起義時間,先讓馬元義屯兵建業,直擊洛陽。”
這便是程流早已心知肚明的壞消息,只是在歷史的推波助瀾之下,程流忽然發現自己少算了一點。
便是這天下大勢與國運相當,漢室式微,洛陽苦的並不止是百姓,還有宮中忠良,如今建業若是交出去,程流都可以預想到,即使黃巾軍不再聚集多少人馬,光這馬元義的一萬兵馬都能將洛陽燒個精光。
不過,這局勢只能消耗在洛陽以外的地方,程流還得等一個時間節點。
張角與張氏三兄弟密謀了十幾年,就是想以宗教信仰對抗朝廷,藉着農民的痛點揭竿起義,所以程流對他們並無好感,甚至從某方面來說,恨不得與朝廷兵馬共同對抗黃巾軍。
可銜尾蛇依舊炙熱,程流依舊保持着理智。
紅薯沉默了半晌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這建業外城的兵馬,是否要將他們攔截在外?還是順勢與他們會師,共同對抗朝廷?”
程流嘆息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再等等,朝廷還有明眼人的,很快就會重新佈局,我們不着急。”
回到馬車上,田豐依舊在研究地圖,徐庶時不時的也會搭話。
“形勢所逼之下,不知會有多少英雄豪傑順勢而起。”
徐庶也有些感慨,摸了摸鬍鬚,沉聲道:“我們的機會轉瞬即逝,我們這沿途有不少的義莊,倒不如直接明目張膽的招募兵馬?”
若是沒有收到紅薯的情報,程流或許還真就這麼做了,但此刻他想了想之後,才重新決定了一番。
“招募兵馬是一定的,但還是要打着義莊的旗號,而不是我們丹陽軍的旗號,這件事可以交給田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