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刺史老奸巨猾,可面對程流這副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忽然心裡就好像被什麼壓制住了一般,想發作也發作不出來。
“堂堂偌大的揚州刺史,不會去爲難一個小小的郡守吧?”
程流看着他,語氣略微調侃。
揚州刺史何時被人這麼揶揄過?
“建業是揚州主要的資源州,你想直接安營紮寨,有問過我揚州刺史的資格嗎?”
終於將話題引到正題上了,程流冷笑一聲,將地圖鋪展開來。
“那就請刺史大人好好看看,揚州各地從南邊的江寧到北防洛陽和建業之間的防線,駐紮了不下三位郡守的兵馬,剩下的郡守不是調不出來兵,而是等最先出頭之人的人頭落地之後,再趁機行事。”
“下官從宛陵縣出發,行至陵陽潁川,區間未調動任何兵馬,那些兵馬都是直接從石城調過來的,與其他人的相比較,下官所作所爲還過分嗎?天子腳下,叛賊四起,身爲朝廷命官,自然有義務責守洛陽城,將叛軍攔在城外,不知這麼做,何罪之有啊?”
“還是您堂堂刺史大人見我兵強馬壯,又佔據最有資源的建業,心中有了間隙隔閡,私自處置我吧?”
揚州刺史臉都被氣暈了,他冷哼一聲說道:“這建業原本就在你丹陽郡手中,本官只是依宮裡之意問問而已,你休要憑空污衊本官清白!”
“切,那是最好了,下官愚昧,還以爲刺史大人也想分一杯羹呢。”
程流端起茶盞,氣定神閒的說道。
揚州刺史先前來的時候本就底氣不足,再加上丹陽郡治理確實井井有條,百姓們也安居樂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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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到他刺史府中的公文能堆成山一般高,可如今連桌子都擺不滿,這些都是在程流上任之後才改變的。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氣急敗壞,最主要的因素就是被程流戳中了痛點。
這建業原本是他的後手,可現在,程流先行一步佔住,要讓他滾蛋,除非武力拿下,不然絕無半點可能。
可身爲老狐狸又怎麼能不明白?洛陽令已經派兵清掃城邊勢力,只要有一點點的戰亂,直接當叛賊清剿,並且可以不經過宮中同意。
建業離洛陽最近,若是真打起來,他派出的兵馬恐怕會被直接調到洛陽的城防守軍上,簡直就虧到姥姥家了!
程流見他一副深思,卻遲遲沒有接話,直言不諱的說道:“好了,刺史大人,下官一片忠心,日月可鑑,雖說是在天子腳下,但只有護主之意,沒有逆反之名,也決不會讓揚州被安上逆反之名。”
揚州刺史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細汗,反問道:“你將郡守府搬到建業來,宮裡已經知曉了,調動兵馬的事情宮裡也知曉了。本官此番應召入京,你以爲是領賞啊!無論你有沒有這個心思,只要宮裡那位想,你這罪名就跑不掉了!”
程流直接起身,指了指地圖上的標記,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先不提洛陽局勢,若是我不將兵馬調動出來,其餘郡守調兵北上的時候,整個揚州局勢就會擴散到幷州、豫州、徐州。”
“我先一步佔據北邊防線,刺史大人難道不應該放心一些嗎?至少徐州兵馬要想從建業門前經過,有下官攔着。”
揚州刺史冷哼一聲:“你最好知道,時下格局動盪,朝中命官人人自危,就連宮裡的大紅人都自顧不暇,你若是有心,就離這些遠一些,別將禍水引到本官頭上!”
先前雖然有過爭吵,但近一年程流遞交的公文政績很是好看,宮中那些當官的都眼紅不已,正是因爲這樣,整個揚州近一年所有的改革措施都沒有被洛陽阻攔,他作爲刺史大人,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只是這番局勢之下,要是在天子腳下的建業出了什麼亂子,他這揚州刺史就等於做到頭了!
“小的知道,請刺史大人放心,絕對不會出什麼亂子!”
揚州刺史嘆息一聲,轉而說道:“我即日入宮,之後繞道潁川回去,就不從建業路過了。”
程流微微點了點頭,在他臨行前,又準備了一副地圖送給了他。
“這上面有其餘各郡守駐軍位置,你先拿着,遲早用的到。”
揚州刺史輕輕接過,看了一眼之後,手掌微微一顫,連忙合了起來。
這上面的兵馬分佈已經將豫州還有徐州和幷州連接起來,若是洛陽城亂了,恐怕這些駐軍都會成爲叛軍。
也就是說,程流已經將眼前的形勢看透了,比他這個老頭子要透徹的多。
揚州刺史離開時,上馬車差點摔倒,好在有侍女攙扶,顫顫巍巍的坐上了馬車。
待他離開之後,程流揮了揮手,示意紅薯出來。
“近一個月,跟緊所有郡守的動作,若是發現有和別的州勢力接觸,直接回報。”
紅薯點了點頭:“女婢已經在準備了,只是這情報太多,若是都將重點放在外面,咱們丹陽郡的信息就不太及時了……”
程流嘆息一聲:“不礙事,現在若是起內亂,也不是我們能阻止的,對外的信息纔是最爲關鍵的,只有這樣掌握了情報之後,才能在後面的動亂中佔據一點優勢。”
……
近半個月,洛陽剛剛平息內亂,幷州和徐州的農民再次抗議,有了先前洛陽城的教訓,兩州的刺史都在最快做出了反應。
但其中以幷州爲例,農民起義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是有了武裝力量的加入,導致城防軍損失慘重。
入冬,距離開春不到一個半月。
紅薯屋內沏茶添柴火,整個屋子終於是暖上了一些。
閒來無事,便問正在看公文的程流:“主公,如今的幷州形勢岌岌可危,其餘各州也都出現這種情況,可他們針對的目標,爲何不是朝廷,而是那些官僚地主?”
程流從案前擡起頭來,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怎麼會忽然對這個感興趣?”
紅薯挑動了一下木頭,等炭火更旺一些的時候,乾脆直接將爐子搬到了程流這邊,然後她也坐在了旁邊,滿臉好奇。
“行行行,那我就跟你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