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戰戰兢兢地又向鏡子裡望去,那個白衣女人一點點擡起頭,慘白一張臉,全白的眼睛沒有黑眼仁,嘴脣卻是血紅血紅的,還不斷有血流出來。
周大發一聲尖叫,他按下剩下所有樓層的電梯鍵,並狂按開門鍵,可是這回電梯卻完全不停,一直向下降去。周大發也是腦筋靈活,他不看鏡子,把臉轉過去,把身體靠在電梯的牆上,還是伸手狂按開門鍵。
終於電梯停了下來,周大發等門一開就衝了出去,出去之後才發現這裡是地下停車場,周圍燈光昏暗,一個人也沒有。周大發不敢再回到電梯裡坐到一樓,他只好在地下車庫中向着汽車的出口走去。
空曠的地下車庫中迴盪着周大發的腳步聲,每輛車都像個沉睡的巨獸,彷彿隨時都會醒來張開大嘴,咬人一口。周大發感覺自己已經要瘋了,他突然有些後悔不該出門,在自己的房間裡至少是安全的,雖然會做噩夢,但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突然周大發頭頂的燈光閃爍起來,周大發站住腳,身體已經僵硬,他頭不轉,眼睛向四處溜,可是什麼都沒看到。無奈他只好連同身體一起慢慢地向後轉去,燈光閃爍之間,周大發就看到電梯裡那個白衣女鬼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牆邊。
周大發這次真接嚇到腳軟,整個人坐在地上。他深信不疑對面的是個女鬼,因爲燈光亮時那裡什麼也沒有,一滅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燈光在不停地閃爍,那個女人也時隱時現。
周大發緊緊盯住女鬼,突然他驚恐地發現,白衣女鬼的身影在不斷地向他靠近。周大發想張嘴喊救命,可是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他眼睜睜地看着女鬼來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單手把他舉到空中。
周大發啞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我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爲什麼要殺我?”
白衣女鬼發出咯咯地怪笑聲,尖聲說道:“遠日無怨,近日無仇?賈春志,你認識吧?你騙了他的錢,他病倒了住進醫院,沒錢治病,他女兒一天打四份工掙錢給他治病,結果因爲過於疲憊,在回家的路上被車撞死!”
周大發立即說道:“那你找撞你的司機去,找我幹什麼,又不是我撞的你!”
白衣女鬼收緊手,周大發立即喘不上氣來,“不找你找誰,你纔是一切悲劇的根源!你罪該萬死!”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白衣女鬼倏地不見了。周大發掉落到地上,他扶着自己的喉嚨,一個勁地咳嗽,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腳步聲越來越近,周大發立即轉過頭,看看這個救自己命的恩人是誰。漸漸從拐角走出一個男人,身材高大,穿一身休閒裝,看起來他是來取車出去辦事的。
那男人看到周大發,立即走了過來,用韓語問他:“你沒事吧?”
可是周大發聽不懂,他只好對着男人雙手合十,說道:“謝謝!謝謝啦!”
那男人突然用純正的中文問道:“中國人?”
周大發大喜,立即點頭,“是啊,你也是啊,剛剛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過來,我就沒命了!”
那***到周大發的面前,面無表情地問:“向你打聽一個人,周大發你認識嗎?”
周大發一愣,“你找他幹什麼?”
“呵,找他有點私事。當年他騙了我二十萬,那是我準備結婚的錢,錢沒有了,我未婚妻以爲我不想結婚在欺騙她,就離我而去了,我因爲想不開就跳海了。”
周大發激靈靈打個寒戰,“你,你是人還是鬼?”
男人突然陰森地一笑,“你說呢?”
“你自己投資失敗,是你的眼光有問題,你不能把一切都賴到我的頭上,再說了二十萬哪夠結婚的,你也不可能只有這麼點錢!”
“這麼說你承認你就是周大發了!”
“我不是,我不是,你去找他吧,我不認識他!”說着周大發爬起身想跑掉。
他剛剛爬到一半,那個男人一腳就踢到他的身上,他凌空就飛了起來,重重砸到車庫的牆上。周大發這一摔可不輕,他覺得喉頭一熱,吐出一口血來。
那個男人剛要上前,聽到遠處有人喊了一句:“慢着!”
男人就不見了,周大發驚魂未定,他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也是個鬼。不過他運氣夠好,居然又有人救他。
這時周大發已經爬不起來了,他只好背靠着牆撐着身體,看看又是誰來救他。過了一會兒轉出來一個老太太,腰都彎了,手裡還拐着一個柺杖。她顫微微地走到周大發的面前,用柺杖點指周大發,“周大發,是吧?”
周大發就愣了,怎麼今天來的人都認識自己,而且只要是認識自己就一定沒有好事,“大姨,您又是哪位啊?我不認識你呀!”
老太太臉上皺紋堆壘,嘴巴里大概是沒有幾顆牙了,嘴都癟進去了,她聽周大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二話不說,拿着打拐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周大發剛剛被踢那一腳還沒緩過勁來,完全沒有力氣去躲這老太太的柺杖,他以爲老太太看着風一吹就掉渣了,肯定不會有多少力氣。結果,他發現老太太的每一拐都像個鋼條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很快他就鼻青臉腫,渾身帶傷。
周大發不死心,問道:“你是誰啊,爲什麼打我?”
“你騙了我兒子,我心疼兒子就氣死了,我打你有什麼不對!”
周大發此時對鬼已經麻木了,打剛剛他發現老太太的手勁奇大時就已經懷疑這不是個人類了,“老太太,你兒子被騙他自己都沒啥事,你跟着上什麼火啊!這下好了,他也得更恨我了!”
老太太舉杖要繼續打他,突然有人喊:“大姨,給我留點!”
老太太嗖地就沒了,周大發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又有新的復仇者來了。果然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男女老少輪番上場。每個人都有一段被周大發騙的經歷,每人都打了周大發一頓,每個人的武器各異,女性多半上手撓,男性就五花八門了,最終周大發的衣服都碎成網衫了。
而最令周大發不能忍的是天亮之前最後打他的那人,打完之後,周大發等着他講自己的被害史。那人卻愣了半天,說了一會兒外國話,見周大發還在發呆,然後硬是用心靈對話的方式把語義翻譯到周大發的腦中,他說:
“對不起,我看他們都在排隊打人,以爲是最新流行的遊戲,就跟着打了個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