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陸一番講話勾起了人們的熱情後,更加熱情洋溢的文藝表演正式開始。對此,不但是地仙團隊們充滿好奇,就連萬仙盟一方的許多長老也紛紛向前探着身子。
羣仙大比的開幕式在整個環節中並不算重點,方案書中也是三兩筆帶過,衆人對此並沒有重視,此前基本是交由王陸一人處理,有關情況王陸也只向河圖真君一人彙報。其他長老並沒有給予過什麼關注,只以爲是一項可有可無的繁文縟節。直至此時纔想起,王陸這人最擅長就是劍走偏鋒,在尋常處演繹不尋常,這個開幕式看似平凡無奇,但既然是經王陸導演過,就一定隱藏着驚喜。
只是,那份驚喜究竟會是什麼呢?
不多時,節目正式開始,首先登場的是一位淡雅的女子,她從空間的摺疊處走入,徑直站在了舞臺正中央,姿態略顯侷促,臉頰微紅,顯得有些緊張。
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是被成百上千萬的人關注着,緊張就不可避免。像王陸那樣面對無數雙眼睛,輕鬆寫意侃侃而談,着實是種天賦,不可強求。
與此同時,觀衆們也在細細審視着這位登臺的女子,只見她衣裙樸素,眉目清秀,緊抿着的嘴脣仍流露出幾分青澀,女子一身法力婚後,境界大約在元嬰上下,然而在今日羣仙城中其實也微不足道。那張美麗而嬌嫩的臉蛋,完全不爲人熟知。那麼,王陸爲何要安排這樣一個新秀作爲首先登場的人選?
但是,當女子終於在漫長的寂靜中輕啓櫻脣,發出聲音時,人們就再無疑問了。
那是很難用語言去形容的,真真正正的天籟之音,只一個音節,悠長清澈的歌聲便引得舞臺四周,青山綠水間百鳥齊飛,一團七彩祥雲一般紛紛落到空曠的草地旁,似花團錦簇,將女子衆星捧月圍在中央。
女子開口的剎那便丟棄了身上羞澀,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一個又一個宛轉悠揚的音節響起,流暢自如,哪裡有半點的緊張?而她的歌聲也隨着歌曲的遞進不斷深入,滲透着這個世界。
最先是飛禽走獸,漸漸地更延伸到飛花落葉,甚至山石河流。以歌聲帶動天地共鳴,女子向世人展現出一個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
“此女是誰?”
聽了半刻,主席臺上一位真君不由發出了疑問。
“從沒見過……這等天賦資質,妙音門的幾位真傳也遠遠不及啊,那聲音簡直能穿透人心。”另一位真君感慨道。
“不錯,這樣的歌喉,我只聽說某些上古遺族可能擁有,想不到那些遺族血脈竟然流傳到了今天……”
“不過她唱的是什麼?雖然能感受到歌曲中的情感共鳴,似是在描述自然之情,但歌詞的語言卻聞所未聞呀。”
“天輪道兄,你的見識最是廣博,你怎麼看?”
主席臺前排,萬法仙門的掌門人微微一笑:“這是古語。只在末法時代以前使用過的古老語言,通常是下對上表達敬意時所用,是一門語法非常複雜,堪稱繁文縟節之最的語言,如今早已失傳,我也是前些年在一處上古遺蹟中找到了不少典籍,才終於破譯出了這門語言。以我聽來,她的歌聲雖然流暢,但其實古語說得還有些許生澀……不過以那門語言的繁瑣,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殊爲不易了,足夠展示我們的友善誠意了吧。”
主席臺另一側,地仙們的反應卻大不相同,許多人都失去了最開始的從容,從端坐的蒲團上站起身來,有些不可思議地注視着場上的少女。
“她怎麼會使用這門語言……”
“而且這歌聲如此清澈,不似凡間之音,這份資質就算在我們那個年代也曠世難尋,想不到……”
作爲領隊的玄墨則點頭嘆道:“萬仙盟的確展示了他們的禮儀,以及誠意。”
沉醉在歌聲中的地仙們紛紛點頭贊同,這一曲歌聲喚起了他們的極大好感,看向另一側萬仙盟修士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唯有白澤仍不認同,用力搖了搖頭,卻沒有出言反駁,只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不多時,舞臺上的女子一曲歌畢,餘音迴響,久久不能平息。女子長長出了口氣,睜開眼睛,又變成了那個容易緊張的小姑娘,愣了一會兒便匆匆忙忙跑下臺去。而此時,草地上那些降落下來的鳥兒們都還沉醉在歌聲餘韻之中,不肯起飛離去。
場外也是在漫長的寂靜之後,纔有掌聲雷動。無論是萬仙盟的修士,還是上古地仙都爲這天籟之音感到讚歎。
而站在後臺等候多時的王陸,則拍了拍剛剛下場的女子肩膀。
“椛椛幹得漂亮,不愧是魔狼之後,化形後竟覺醒了天籟之音的天賦,歌聲直抵人心,震撼天地,從今日起便賜你‘嘯天’之名吧。”
“切,誰稀罕。”
名爲椛椛的女子甩了甩頭,然後一個蜷身便從人形恢復成灰濛濛的笨狗模樣,在後臺角落處蜷起身子臥倒,還長長打了個呵欠。
“別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的哦,等我醒了,要給我吃最好吃的肉,還有小白也要和我約會!”
說完,這笨狗就閉上眼睛,齁聲漸起。
而王陸則嘆了口氣。
要麼說世事難預料呢,有誰能想得到,當初從荒蠻之地撿來的雜毛笨狗,其真身竟是一位擁有天籟歌喉的妹子。
自從將她帶上靈劍山,她大半時間都在吃和睡。七長老說這等靈獸還在成長期,睡眠時間長是理所當然的,還說一旦她結束了這段成長,將有一次令人瞠目結舌的飛躍。
結果七長老所言不虛,椛椛的飛躍真的是讓人瞠目結舌啊……在此之前,誰能想到她竟然是條母狗?當初和白詩璇一起的時候,經常纏在小白身後,讓恬靜的少女不勝其擾,所以王陸還考慮給她來一次人工絕育,只是當時正好有外務分心便沒執行下去。若是當時認真一點觀察,應該能察覺到她左腿的右邊右腿的左邊少了一個小精靈……
當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當初不過是一條食量驚人,卻連人話都說不利索的笨狗,然而在一次漫長的冬眠之後,卻忽然學會了化形,修爲暴漲之餘,毅然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妹子!然後還擁有天籟仙音!現在想來,當初笨狗極少開口說話,說話時也磕磕絆絆,又何嘗不是神物自晦的一種體現?
當然,除此之外,其實椛椛還是那個椛椛,心思單純頭腦簡單,然後對小白心懷不軌,再然後……食量超大。
不過對王陸而言,椛椛是男是女,是蠢是精,其實都不是那麼重要,甚至連魔狼的血統也不重要——她的天資再好,也要幾十上百年才能真正發揮功效,王陸不可能等她那麼久。倒是這天生一副好嗓子,如今可以利用的地方就太多了。
看着角落裡的雜毛狗,王陸微微眯起眼睛,開始了更深的盤算。
——
“呼,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古人之言,感同身受啊。”
主席臺上,一位相貌不過二十出頭的地仙用力甩了甩頭,然後嘆息道:“感覺我的整個玉府都爲之昇華了。”
玄墨聞言笑道:“你也太誇張了,那孩子的歌聲雖然美妙,但你又不是沒聽過落雪唱歌。”
“落雪仙子怎能一樣?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歌聲,落雪的,不是落雪的。拿落雪和其他人比,未免太欺負人了,所以我在誇獎其他人的歌聲時,從來不會考慮到落雪。”
玄墨說道:“呵,拿落雪跟人比,的確是有些太欺負人了。不過不出意外的話,剛纔那個孩子就是萬仙盟歌唱組的主力了。”
年輕的地仙搖了搖頭:“這是自取其辱啊,只希望那孩子在比賽之後不會被打擊得太嚴重,落下陰影吧……她的歌聲,我是真的很喜歡啊。啊,下一個節目也開始了,好像是舞蹈誒!”
“嗯,看起來別具一格,大概是這些後人們在萬年間的創新吧……希望能有剛纔的水準,拭目以待。”
——
在小小魔狼獻歌之後,登臺亮相的則是妙顏真人調教出的,由十二位絕色女子組成的歌舞團隊。
這支團隊表演的內容,正是與當日吳墟真人戰三河書生時,作爲拉拉隊的少女們表演的舞蹈,只是細節上又做了許多優化,同時少女團的人員構成也有了變化,整體質量遠遠超出。
只是相較於犬走椛的歌聲,第二個節目得到的評價卻要平淡許多,地仙們的反響並沒有特別強烈。
反響強烈的是九州一方的觀衆們,尤其是修爲定力稍遜的,看到一半時就被少女們雪白的大腿晃花了眼,鼻血如泉涌。
但這種挑逗式的舞蹈對地仙們的效果就差很多了,除了寥寥幾人有些手舞足蹈,其他人看起來都很平靜。
“唉,連這種節目都搬上來……他們黔驢技窮的也太快了吧?難道指望着我們這些陸地真仙會因爲這種程度的挑逗就心防失守麼?真是笑話……喂,珈藍,把你的鼻血擦一擦,太丟人了!”
“你,你管我?!老子秉持的仙道就是聲色犬馬之道,流鼻血是天經地義的,而且老子精血旺盛得很,放一點血算什麼……”
作爲領隊的玄墨沒有理會身後的爭吵,微微蹙起娥眉自語道:“這一出節目會有什麼深意嗎?王陸應該不會做無用的佈置纔對,總感覺,這個開幕式並沒有這麼簡單,藏着很大的陰謀啊。”
而就在玄墨的懷疑猜測中,一個又一個節目登臺亮相,有的匠心獨運令人眼前一亮,有的則反響平平,不足爲奇。但總之再也沒有那首天籟仙音帶來的震撼。而觀衆的耐心也終於開始在歌舞聲中漸漸消磨。
節目誠然精彩,但比起羣仙大比,這些開胃小菜吃得多了也難免令人乏味。
“看來這個開幕式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吧,先前的預感多半是弄錯了……”玄墨對身後的夥伴說道,“讓黑做好準備吧。”
然而就在此時,場上一個反響平平的舞蹈結束,演員們下臺,身爲主持的王陸上臺。
“接下來,請欣賞書法臨摹表演,《從零開始》!”
王陸的登臺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先前那麼多節目也沒見他登臺報幕。難道這書法表演藏有玄機?不過,書法表演有什麼可看的呢?
然而下一刻,很多人就眼睛瞪大,嘴巴張開。
因爲王陸在報幕之後,便親自挽起袖管,提起毛筆蘸上墨,在一張平整的臺案上鋪好了宣紙,洋洋灑灑地書寫起來!
原來是你自己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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